陈家又在骂儿子。
    隔壁院子鸡飞狗跳:“你个小兔崽子,你今天不去也得去!”
    陈铭幻边跑边喊:“我就不去!打死也不去!我都这么大人了才不去丢那人!”
    陈母大骂:“你爸就是发育不好被我嫌弃,执洲怕悦悦不喜欢都跑去割了,你还能比他长得高大?!”
    孟成悦立刻反应过来母子俩为什么吵起来。
    谢执洲明显也听懂了。
    他前脚保持往前跨的姿势,右脚踮到一半,站在风中朝她望过来。他长得高,头发又蓬软,发型被风吹得凌乱。
    世界在这一秒静止了。
    ——“执洲怕悦悦不喜欢都跑去割了”
    ——“你还能比他长得高大”
    孟成悦:“……”
    隔壁飞进来根鸡毛掸子,孟成悦往后挪了挪脚,陈铭幻喊道:“伪科学!我上网查过了,割不割那皮根本不影响发育!”
    谢执洲:“?”
    他露出上当受骗的表情,孟成悦捕捉到了,忍了两秒,没有忍住:“噗——”
    谢执洲微恼:“你还笑?我那是为谁着想?”
    “为谁?”孟成悦问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羞红脸:“我又不跟你那个。”
    谢执洲眸光微动,弯唇:“我说你了吗?”
    孟成悦瞪眼睛:“那你想和谁?”
    谢执洲斜睨着她,嘴边笑意更浓:“最无脑那个。”
    孟成悦别开脸:“说谁无脑呢。”
    谢执洲吊着眉梢,表情显出几分风流:“胸大那个。”
    流氓!
    孟成悦环住双臂,跑回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听见院子里的闷笑声,她气得在心里骂了谢执洲几百遍。
    *
    医院又打电话过来了。
    孟成悦把两张卡里的所有钱都取出来,加上剩下的零花钱,她数了三遍。
    583元。
    夏天的风吹在脸上,没有减少半分燥热。等暑假,等谢执洲过生日,谢爷爷就会给家里所有人发红包,足够住院费。但妈妈等不到那个时候。
    刚才那个电话再次打来。
    “请问是徐慧真家属吗?”
    “是。”
    “对不起弄错了,住院费已经缴清。不好意思啊我同事几分钟前刚办完。”
    孟成悦怔了怔,问:“是谁缴的?”
    “个挺高,长得特别帅一小伙儿,你可以问问家里人哦。”
    “好,谢谢。”
    傍晚,谢执洲双手插兜晃着回来了。
    孟成悦酝酿了一下情绪,试探道:“少爷,你是不是去医院看我妈了?”
    谢执洲斜了她一眼,往房间走,语气吊儿郎当:“看真姨不是每天例行的事儿么。”
    孟成悦跟上:“你是不是帮……”
    谢执洲:“不是我。”
    孟成悦:“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谢执洲挠挠脖子:“忙着睡觉呢,别来烦我。”
    房门关上。
    孟成悦站在门口,低声说:“谢谢少爷。”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会挣钱还给你的,谢谢。”
    半个钟后,房门打开。
    谢执洲望向大门,心想,他要的是她一句谢谢吗?
    他自己先愣住了。
    不是想听她说软话,那他做这些难不成是想她少烦他几句?
    他懒得深究,点了支烟夹在手指间思考人生。
    “少爷,谢伯伯不让你抽烟。”
    孟成悦的声音突然响起,谢执洲被吓得手一抖,烟灰烫着拇指,疼得直甩手。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
    “少爷,你听话。你不能抽烟。”孟成悦软声重复。
    谢执洲清了下嗓子:“没抽,我点着玩儿。”
    孟成悦:“也不能玩火。”
    “……”
    “少爷乖,把烟给我。”
    谢执洲把烟盒砸给她:“烦!”
    门外响起陈铭幻的声音:“洲哥,你咋又暴走了啊?悦悦不让你抽烟——啊疼疼疼疼疼……”
    *
    孙老头的外孙女看上谢执洲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夸张的方式都用尽,可惜谢执洲眼睛里没有她。
    这天下午,她找到陈铭幻,让他帮忙约谢执洲出来。
    陈铭幻好言相劝:“哪怕你貌似天仙,他也是一根冰钉子。你想碰钉子,我不拦着。”他打量着小姑娘,摇摇头:“要什么没什么,洲哥喜欢胸大的,你没戏。”
    小姑娘被气得直接找上谢执洲。
    “谢执洲,我喜欢你。”
    谢执洲被她毫无铺垫的告白弄得有点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被陈铭幻气得失去了理智:“他们说你喜欢孟成悦那样的,我不信,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谢执洲叼着烟,侧头看向院落房间里埋头刷题的女孩,扯了下唇角。
    “我还真是。”
    孟成悦正为一道题绞尽脑汁。
    头顶响起谢执洲的声音:“选c。”
    “少爷,有事吗?”
    “你管我。”
    孟成悦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起眉头合上书本:“我没管啊。”
    “我让你管我。”谢执洲坐在书桌上,居高临下看她:“你不是最烦人最爱管我吗?”
    “……也没有经常烦你吧。”
    谢执洲敲出根烟叼在嘴唇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眼神里带着把钩子,说不出的痞坏:“孟成悦,有人追我。”
    每天追他的女生那么多,隔壁就住着两个。
    孟成悦面无表情:“哦。”
    谢执洲趴在桌上,凑近她:“这你不管管?这可是早恋,我跟人搞对象,懂吗?”
    他嘴上的烟被扯掉,孟成悦:“少爷,可以早恋,不能抽烟。”
    谢执洲:“……”
    *
    谢执洲是远近闻名的日天日地小霸王,就只有他那小跟班制得住他。
    从幼儿园到现在高三了,谢执洲都还被管制着。
    大院里一群男生围在一起八卦:“你们说,他是不是喜欢人家,拿欺负当情趣?”
    正说着,就看到谢执洲把外套砸小跟班头上:“别让我看见你那张脸!”
    真凶啊。
    看来不是。
    孟成悦本来就觉得冷,这样捂着正好,她往下扯了扯衣服。虽然谢少爷这个人脾气很臭,但他的衣服闻着是香香的。
    “烦死了,该管的不管。”
    孟成悦穿着谢执洲的卫衣,听着大少爷一路骂骂咧咧。
    刚才有个女生鼓起勇气告白,被谢执洲拒绝了。女生哭得很伤心,孟成悦于心不忍,递过去一袋纸让她擦眼泪。谢执洲说她“敌我不分”,和她生气到现在。
    “笨死了,迟早被你怄死。”
    十七岁的大姑娘,被这么凶了一路,孟成悦有点挂不住面子,放缓脚步,不和他一起走。
    谢执洲站在拐角处等她。
    孟成悦刚走过去,就被跟前少年一把拽进怀里。
    “生气了?”谢执洲搂过她,低声:“你是我的挡箭牌,以后对情敌们冷漠一点儿。听见没有?”
    孟成悦:“听见了。”
    “我那不是凶你。”谢执洲把她提起来高高搂着,还能腾出一只手捏她脸,“我那是为了节目效果,吵个架更像情侣。”
    孟成悦:“哦。”才怪。她抬眼,不经意撞进他幽深的瞳眸。
    谢执洲盯着她的嘴唇:“能亲吗?”
    不等她回答,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这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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