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城,谢执洲就像一条得水鲸鱼,翻腾起一片浪花。
    谢老爷子见到孙子,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场拍卖会上。
    可能是安静太久怕被遗忘,谢大少爷当天包了场,充分发挥败家子形象,把所有拍品都高价拿下了。
    据说是要庆祝有人追他,给他自己的贺礼。其他人猜都懒得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那小跟班追他?他千里迢迢追断腿跑去临城当舔狗,这逼装的属实漏洞百出。这些珠宝八成就是买给人家的。
    好笑的是大少爷杀红了眼,连他亲爷爷的价都抬。
    最后还是程叔发现举牌子的是自家少爷,默默放弃竞拍。
    被抢了拍品的谢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派了两名保镖,在拍卖行门外把人拿下了。
    谢执洲伤势还没痊愈,被两人压制住肩膀,能屈能伸:“不就是件祖母绿,我还您还您。”
    老爷子让保镖撒手。
    “你还知道回来?”
    谢执洲甩了甩臂膀:“没想回。”
    在老爷子即将发飙的下一秒赶紧说了句人话:“这不明天您七十大寿么,我来给您挑件礼物。”
    “哼!算你有良心。悦悦呢?是打算留在临城了?”
    谢执洲嗯了声:“不回来了。我要断子绝孙了。”
    “个狼崽子!”老爷子举起拐杖想打,又怕伤着他,最后只能重重跺回地上:“这几年长本事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谢执洲挑眉哂笑一声,把老爷子三年前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没本事的谢家子孙,没资格决定自个儿婚姻。”
    三年前谢执洲从临城回来那天像丢了魂,老爷子用激将法激他出国。
    他不吃这套,冷笑着反问:“我要是放弃继承权呢?”
    说实话老爷子被威胁到了,自家孙子什么性格他心里有数。姜还是老的辣,老头故作轻松:“急眼儿了,急眼儿了不是。叫你要心平气和,平心静气,方能够成大事。就你这浮躁冲动的性格,连我都斗不过,还想跟外边那群狼争地盘?”
    谢执洲唇线轻抿,握紧了拳头。
    老爷子瞥他一眼:“瞧这小拳头捏的,生气了?生气就去把人抢回来。”
    “抢回来,再被您气走?”
    “既然知道,那怎么不再努力一些,让自己变强大?有本事你让我奈何不了你啊,有本事你让她乖乖回来找你啊。”
    谢执洲气得发抖:“她不会。”她巴不得远离他。
    小狼崽子踩中了圈套,老爷子笑道:“控制一下你的情绪。都成年了,还整天毛毛躁躁,心里想着什么全写在脸上,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么容易被吃透,还怎么继承我的产业?”
    “不稀罕。”
    “你大伯二伯稀罕,你堂哥堂姐稀罕。我偏就要给你这个不稀罕的,舒坦。”
    “老糊涂!”
    “小狼崽子,你给我记着,只要我还有口气儿,你甭想为所欲为!”
    刚在孟成悦那被狠狠扎过心,谢执洲的冲劲已经丧失殆尽,完全不受威胁:“不就是钱么?我自己也能挣!”
    老爷子不跟他谈钱:“我查过了,根据我掌握到的信息。悦悦这婚,结不了。”
    谢执洲倏地抬眸,狠狠被拿捏住了。
    老爷子淡定道:“别高兴太早,也没准儿。”
    “她爱嫁谁嫁谁,我还能非她不可?!”
    “跑人家里头拉着人家苦苦哀求,最后还是被甩了,换我也不肯承认。”
    谢执洲暗暗咬牙。
    “你没点本事,谁瞧得上你?哦就打打架斗斗殴,啃啃我这个老头子,你以为人家就能看上你的人?人看上的是你的家产!年轻人用本领说话不是用拳头,谢家富不富得过三代,就看你了。准备准备吧,去外边读书散散心。”
    “散心倒也不必,添笔世界名校的学历给您长脸倒可以。”
    “那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您也给我个面子,别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
    “只要你漂漂亮亮把海外项目完成,那你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有真本事的人,婚事自己做主。哪怕你去抢别人的未婚妻,我也可以视而不见。”
    “说话算话。”
    “当然。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年轻人好好搞事业,不要为了得不到的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谢执洲黑起脸:“您迟早会后悔。”
    “怎么?你还能戳到我的软肋不成?”
    谢执洲残忍地笑:“我能让谢家三房断子绝孙。”
    再次听见这句话,老爷子也被狠狠拿捏住了。
    他开始担心孟成悦真留在临城不回来。她要是不回来,这小狼崽子真干得出不婚不育断子绝孙这种事。
    孟成悦清点完拍品,叮嘱人把东西送回家去。从会场出来,一转头就见谢执洲和老爷子站在门口。
    “谢爷爷?”
    听见这声音,老爷子表情一松:“悦悦丫头。来来来,让爷爷瞧瞧。一阵子不见,瘦了,是不是臭小子欺负你了?”
    孟成悦啊了一声:“没瘦,胖了两斤。”
    谢执洲:“别尬聊了,你装什么呢你。”
    孟成悦小声责备:“怎么跟爷爷说话的。”
    谢执洲:“……他装的。”
    所谓返老还童,可能就是人老后极容易变回幼稚样。老爷子一撇嘴,一脸空巢老人遭到虐待的表情:“唉,三年也没回来看过我一回,没给过好脸色,都习惯了。”
    孟成悦望向身侧男人,三年都没回来看过谢爷爷吗。
    真倔啊。
    那他到底偷偷看了她多少次……
    *
    第二天是谢老爷子七十大寿。众多亲朋好友前来贺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讨好的笑容。毕竟机会难得,指不定就能成亲家。虽然都是豪门世家,但谁会嫌钱多,一旦跟谢家强强联手,今后在圈子里的地位想想都恐怖。
    远房亲戚海外老友并不清楚当下状况,以为谢执洲的婚事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对他跟小伴读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意人利益当先,谁会在乎那点小情小爱。那群富太太一个赛一个笑得额骨升天。
    孟成悦从小见惯了这群婆婆妈妈的伎俩,基本都是先笑眯眯客套一番,然后拉出女儿展示才艺。不过这群大小姐的确有点本事,履历最差的也在世界名校镀过一层金。
    “悦悦,你躲在这儿干嘛?过去呀!站过去,碾压那群花瓶!”周若琳穿上高跟鞋还是比孟成悦矮半头,齐刘海,瓜子脸,短发内扣在脸上,眼睛水灵灵,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小姑娘。
    她穿着黑白条纹针织衫,底下是红色超短裙,配了个长筒袜子,很喜庆符合场面。
    孟成悦看着这个只大她6岁的未来婆婆,突然有点明白谢伯伯为什么甘愿为她放弃家族话语权了。
    太可爱了。
    “看我干嘛呢你看她们呀!”周若琳被她傻愣愣的样子气得跺脚:“那些都是你情敌!想跟你抢少爷呢,你可不能输啊,那群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真进了谢家家门,我一个也对付不了。”
    孟成悦朝着百花盛开的地方望了一眼,“今天是谢爷爷做寿,少爷说不用比。”
    “这叫暗暗较劲!不跟人比,但我们也不能避战啊对吧?”周若琳拉着她往外面走,“你听我的,拿出你正宫的气势,先把场子镇住再说!”
    “怎么镇?”
    孟成悦低调惯了,没什么攀比心,因为小时候那个处境她谁也比不过,而且有谢执洲撑腰,她什么都有,不需要嫉妒别人,自然养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
    周若琳就不一样了,这关乎她将来的婆媳关系。现在谢家是谢执洲在掌权,那群女的一旦嫁过来,还不得骑到她头上。
    她比孟成悦更担心谢执洲被人抢走,把孟成悦带到一边,给她灌输了十几分钟“正宫意识”“皇后觉醒吧”“再不争抢就要被魏璎珞占领后宫了”“哪怕你是白月光也干不过心机宫女”的概念。
    “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孟成悦:“……懂了。”
    周若琳拍拍她的后背:“自信一点!挺直腰杆!”
    孟成悦被吓了一跳,扬起下巴:“嗯。”
    “她们有外国学历,你有中国最牛大学文凭啊!这里是中国,你就是最厉害的!”
    “嗯!”
    带着这种盲目自信,孟成悦一出现在花丛中就稳居c位。
    周若琳以她为中心点,仿佛得了社交牛逼症,跟一群不怀好意的女人阳奉阴违,聊得火热。她是谢青瀚公开的女朋友,谢执洲未来的后妈,这群女人即便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吹捧着她。
    孟成悦上大学后还长了两厘米,现在净身高170,加上6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人群中想忽视掉她都难。
    她今天依然是一身简洁的浅色衬衫,衣摆扎进包臀裙,马尾高高束起,淡妆也掩盖不了她冷艳的容貌。漂亮仙女自带滤镜,她白皙脸颊上好似笼了层雾。
    一群二世祖坐在花坛边抽烟,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腿玩年。”
    “水蛇腰。”
    “身材真特么绝了。”
    “你们他妈活腻了吧?那是谢执洲的女人!”
    “老子看一眼也不行?”
    “你看别的啊,那边那个齐逼小短裙的,腿不赖,胸也够大。”
    “差了点儿意思,没孟成悦的直,胸也假,鼻子一看就是整的。还是孟成悦耐看,这算纯欲天花板——洲哥!我错了洲哥!”
    烟头齐刷刷吓掉一地。
    谢执洲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
    十几双眼睛瞅着被放倒的兄弟,同情又自危。
    看了就看了,孟成悦那魔鬼身材,谁能忍住不偷看。关键他嘴贱非要说出来,让谢执洲听见了还不得挨揍。
    嘴贱那个挨打也不忘拍马屁:“洲哥您悠着点儿啊,可别伤着您手了。”
    其他几个主动趴下。
    被踹屁股还不如自己躺好。
    谢执洲直起身子,捡起外套穿上,眼风跟冰刀子一样扫视。
    一群小色胚被他的眼刀子砍得服服帖帖,一眼也不敢再往孟成悦身上乱瞟。
    谢执洲拉着孟成悦上了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嘴贱的爬起来:“妈的,他不是骚断腿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你看他女人胸,他还不得跟你玩儿命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看了,陈二狗你没看?刘棒槌你踏马没看?!你们这群狗东西!”
    孟成悦在c位站的好好的,突然被谢执洲一把扯过去。她刚才听见鬼哭狼嚎喊洲哥的声音,还以为一群人在闹着玩,转头发现花坛那边趴了一地。
    谢执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立刻引来一阵哀嚎:“洲哥!我可没看嫂子啊——”
    谢执洲性子野脾气躁还有钱,谁跟着他都得益,上学那会儿制霸一方,报他名字没人敢惹。陈铭幻他们都比他大,但大院里几乎所有男生都叫他哥。可能这是一种地位象征。
    听见那边嗷嗷叫,孟成悦明白怎么回事了。
    上了三楼,谢执洲停下,把她的纽扣系到最上一颗,勒得她大喘气。
    他阴沉着脸:“你站那儿做什么?”
    孟成悦:“我……艳压群芳。”心虚。
    “你那叫艳压群芳?你那叫招蜂引蝶!”谢执洲打开房间门,把她塞进去:“换衣服,把腿给我捂严实了!”
    孟成悦下午才知道谢老爷子今天做寿,她还上着班就被谢执洲拉过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是他的房间,衣柜里都是男装,她总不能穿他的裤子?
    她低头看了眼裙摆,也不短。
    正要说话,被谢执洲一把推到床上,他冷着脸欺上来压住她,直接上手,唰一下给她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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