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啊,胆子太小了可成不了大事啊。”
    郑家老太太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林之夏实在心里毛毛的,也无法在一时之间弄明白这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想起来之前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他们的老板非常喜欢员工打包票的行为,后面能不能做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按照她前老板的说法就是——人家至少有担当啊。
    “老祖宗,您要是不介意,我就把这事儿应下了,您看成吗?”
    郑家老太太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什么不成的,你看我这能吃能睡,抽烟喝酒也都行,再活个三年五年总还不是太大的问题,所以啊,你慢慢做,又不着急的。”
    果然每一个长命百岁的老寿星都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平常心啊。
    但是,这话,林之夏也不太好接,要顺着她的话说,“对,您长命百岁”,对于这样年纪的老人家来说,可不算是个祝福。
    “好呀,我也正好慢慢学习一下。”
    “嗯,这才对嘛。”郑家老太太忽然对郑令侃道:“小侃,时间到了。”
    这又把林之夏给吓了一跳,什么时间到了?这是要送客?但是郑家老太太刚才不是还说她会教吗?怎么忽然就变卦了呢?
    在林之夏惊疑不定之时,郑令侃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拿着一支烟,一手拿着一个打火机,向郑家老太太走来。
    “您还说让我戒烟呢,结果您自己是按时按点的抽啊。”
    “你小孩子家家的,抽什么烟,而且毛毛头还小,你就好意思用二手烟薰他?”郑家老太太从郑令侃手上接过烟,十分陶醉的抽了一口,“最重要的是,我已经长命百岁了。”
    “行行行,您是老祖宗,您说了算。”
    林之夏这会才反应过来,原来郑家老太太说的时间到了是她抽烟的时间到了。
    “小夏啊,要是你介意二手烟,就去那边屋子坐会。”
    郑家老太太一脸狡黠,像一个终于偷吃到糖的小孩。
    林之夏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不介意,压力大的时候我也抽。”
    郑家老太太挑了挑眉,“人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活着一辈子,一定得对自己好一点,不然就是白来这世上一遭了。”
    “小夏啊,你是不是觉得跟这样的老太婆不好打交道啊,说点事儿总是东拉西扯的。”
    “怎么会呢?您刚刚还传授了我一个怎么让自己活的舒坦的诀窍呢,我正好慢慢学起来。”
    说话间,郑家老太太也抽完了烟,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佣人用小托盘托着一块小毛巾,递到她手上,郑家老太太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擦了手,然后终于再次回到寿衣的话题中。
    “我知道现在有些人挺讲究的,寿衣的层数挺多,我听说最多的有九层呢,在我看来呀,这就是瞎讲究了,你知道老佛爷的寿衣多少层吗?”
    林之夏想了想自己去定东陵参观时,当时导游介绍的是多少层来着,五层还是三层?
    林之夏最后决定赌一把,“三层?”
    郑家老太太听了赞许的点点头,“对,老佛爷那么一个天下第一人,都只有三层,你们咱们一个普通老百姓还非得整个九层七层的,当自己是宝塔还是怎么着,那也不应该送去火化了呀,应该去九河下梢找个地儿竖着,镇妖。”
    这下林之夏是真有点绷不住了,这老太太的嘴怎么那么毒呢?但是听着人心里暖暖的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瑞的魅力?
    “奶奶,您别太嘚瑟了,等下把林老师吓走了,可就没有人给您做您心心念念的旗装了。”郑令侃有时候也好奇,就她奶奶这张嘴,到底是怎么在那个年代活下来了的,她说他们家祖上阔过,他信,毕竟家底摆在这里,但是阔过的人家难道不是很注重女儿的教育吗,豪门勋贵人家的女儿不都是三从四德温婉贤淑的吗?
    “就你话多。”郑家老太太毫不客气比白了自己的大孙子一眼,“小夏啊,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老佛爷……”
    郑家老太太摆摆手,“哦,我想起来了,我说到老佛爷的寿老衣裳也就是三层罢了,所以,我呢,也只要三层就行——”
    重点就要来了,林之夏赶紧做好记录的准备。
    “最里头那层,就用棉的,这布呢,你千万得好好给我挑挑,要柔软要贴身要吸收,我就不爱那绸子缎子的,看着光鲜,可穿到身上,又并不贴身又不保暖——”
    林之夏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腹诽,老太太,人要是死了,那是没有知觉的,哪怕一领席子一裹扔到乱葬岗,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然后你再给我做件夹袄,料子你自己看着办,别用缎子的就行,颜色嘛,别致一点点,别整大红大绿的,像跳大神的;最外头那件呢,也别做什么厚袍子,笨重的很,就薄薄的蓄一层棉花就好,颜色嘛,你给我找找石青色的。”
    林之夏一一记下,但关于量身这事儿,她就有点犯难了,因为她之前也没有做过寿衣,更不知道做寿衣能不能量身。
    郑家老太太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对着郑令侃招了招手。
    郑令侃赶紧上前,扶着郑家老太太下了地。
    “小夏啊,别怕,这衣裳是我自己百年之后要穿的,要是不量身啊,我怕穿了不合适,不好看。”
    林之夏赶紧从工具箱里拿出软尺,给老太太量了身,并仔细记录好。
    “老太太,我到时候看个日子再开工,先把图画出来,等画成了就拿过来给您过目。”林之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没事儿,我说了不用着急。”
    郑家老太太又坐回了炕上,她用眼神示意郑令侃,郑令侃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林之夏,林之夏连忙推拒。
    “这什么都没做呢,等做好了您再给我钱不迟。”
    “小夏啊,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
    “老祖宗,这我就更不能收了,我都多大人了。”
    “嗐,就你们这样的,在我面前就是人秧子,老话怎么说来着,长者赐,不可辞,赶紧拿着。”
    林之夏推拒不过,只好收下,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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