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跟着青九他们出去了,一开始没看到他纪朗还有点奇怪,后面反应过来了,他看了一圈,屋里除了雪阿婆和几个抬着老阿叔进来的年轻人,剩下的都是几个老头老太太 ,屋里砌了两个炕,他们分开住。
    纪朗皱着眉头,想着要不把这些人分到年轻人的窑洞里让他们照顾着。
    不过刚开口就被拒绝了。
    “祭司,真的没事,我们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
    “就是说啊,我们这些老家伙住在一起还自在。”
    “祭司你这样,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对啊,怎么不靠着你们年轻人我们还活不下去了?”
    ……
    行行行,你们开心就好。
    其实纪朗明白,他们是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
    听砾他们说起来,从前在部落里,寒季的时候总有老人家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吃食物也是浪费,就绝食白白饿死,或者自己跑到外面冻死,有些部落甚至会在寒季的时候把老人赶出去。
    其实这些老人一开始也是担心的,没有部落愿意养一些打不了猎,干不了活的人的,可这里不仅留下来他们,每次还优先给他们这些老家伙和女人孩子分肉,他们来了这里之后干的最重的活居然只是外出打柴,他们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屋里堆着的野菜干和野果干,还有门外堆着的一大堆柴火,都是他们自己弄回来的。
    部落分给他们的肉多,他们自个儿也吃不了那么多,就用腌制出来的肉换些毛皮,原本是想备着等寒季的时候用,可后来又有被子和厚衣服送了过来,甚至还给他们做了毛茸茸的帽子和鞋子,他们都不舍得用。
    忙忙碌碌的一早上,纪朗回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又饿,一大早上就吃了一口猪蹄,他不饿谁饿啊。
    他冲进厨房,锅里给他留着饭,他正要拿出来吃,砾从院子里进来,“热一下再吃,你去了好久,锅底的灰都凉了。”现在天冷了,不比之前烧过的灰能热很久。
    纪朗想说不用了,他太饿了,但是想想这个寒季,换季的时候他的身体很不给力,要是真生病了遭罪的也是自己。
    肉什么的热起来慢,但是汤热的快,知道纪朗肯定是饿了,砾就先给他盛了一碗。
    纪朗吸溜了两口,热乎乎的,感觉身上都回暖了不少。
    他边喝边给砾说说了那边的事儿,砾听得直摇头,“这些人也太不小心了,这还好发现的早,这要是那边人粗心点,这得出事啊。”
    “可不是。”纪朗去锅边捞了一块肉塞嘴里,“可能感觉我年轻,说的话他们觉得扯,没什么信任感。”
    他有时候觉得吧,这人也不是万能的,他只能尽人事,他们愿意遭罪,那就让他们遭去。
    他确实是饿极了,吃的狼吞虎咽得,砾说了好几次让他慢点吃,他吃了个半饱才停下来。
    嘴巴动着,脑子也动着,感觉这里的人还是崇尚武力的,青九他们这些狩猎者,就说啥是啥的,他作为祭司,看上去好像对他很恭敬,但并没有那么听话,不过这他也没办法,他瞅了瞅自己穿了羽绒服还不太宽阔的肩膀,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院子里有捣石臼的声音,也有剁肉的声音,里面放磨盘的窑洞里也有讲话的声响,这些人都闲不下来。
    纪朗吃饱喝足,从厨房出来,看到门洞里剁鱼剁肉的几个人,很奇怪的问,“你们不冷啊?怎么在这里剁?”
    “没事,烧着炉子呢。”兰笑着说道,指了指身边烧着的炉子,里面煮着已经捏好的鱼丸和肉丸。
    她和飒十两人负责剁肉,叶在一边把肉拌好捏成肉丸下锅,趁着昨天刚杀了的猪肉还没有冻瓷实,赶紧给处理好,反正寒季就是个天然大冰箱,煮出来放在门口或者厨房里都坏不了。
    他们速度也是够快的,刚纪朗回来的时候炉子都没支出来,就热饭吃饭这么点时间,丸子都下锅了,很快味道就出来了,不仅纪朗,就连在屋里玩的梧,都带着一群小崽子出来了,眼巴巴的站在一边。
    “哎呦,老娘平时是天天饿着你们了还是咋地,你们这口水都能洗衣服了。”飒十看了自己的两个小崽子一眼,很嫌弃的说着。
    虽然嫌弃的很,但又担心这口水流的把脸冻上了,擦干净自己的手,把两个小团子拽到炉子边上,脚下踢过来一个草垫子,让他们坐下,“乖乖坐这里不准乱动知道不,要是烫到或者烧到自己了,我还会打你们一顿的。”
    纪朗:……
    真是亲娘啊,也只有亲娘会这样了。
    “西道了阿姆。”陶安和陶荣应下,乖乖坐垫子上,好奇的看着炉子里一闪闪的火光。
    搞定这两个小的,飒十又把梧,小满还有川喊了过来,这几个大一点的还好,虽然也一脸馋样,但至少没流口水。
    “你们也不要捣乱知道吗?”
    他们几个那可是怕飒十怕的很,赶紧乖乖点头。
    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崽子这会儿变成了小鹌鹑,纪朗都不由的有些好笑。
    反正没事做,他就去厨房拿了几个小一点的土豆,放在炉子上面烤着。
    把叶放在自己身边的石臼搬过来,看着里面黄色的大小不一的碎末,一边帮着捣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啊,这是菌子干,我捣成粉末加在肉里煮肉丸很香,做菜的时候也可以用的。”叶给他解释着。
    还能这样?纪朗都有点佩服叶了,不,应该说他一直很佩服叶,这种做饭好吃还有自己想法的人,要是在以前的世界,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的。
    忙碌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这一整天,不仅煮了丸子后面还炸了丸子,炼了猪肉,最开心的应当是几个小崽子了,一整天从鱼丸肉丸吃到萝卜丸,还吃了烤土豆烤南瓜,最后又吃了油渣。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香的。
    纪朗戳了戳小满的小脸蛋,软乎乎的,他睡得很踏实,轻易是醒不来的。
    “你倒是睡的舒坦。”纪朗叹了口气,才关了灯钻进被窝里,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这次巡视领地要多久才能回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青九不在,他总是死睡得不那么踏实,一晚上不是做梦惊醒就是莫名其妙的醒了,反复好几次,给他都弄得有点烦了,搞得好像自己离不开那人一样,至于吗。
    人就是这么矛盾,脑子里这么想着,可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索性起来把炉子烧上了,这样天亮了之后屋里也能暖和一点,几个小崽子就可以直接在屋里玩了。
    昨晚晚饭的时候,西十和纪朗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几头公山羊先杀了,毕竟这一次寒季里人多了,虽说柴火也堆了不少,但多少心里也没什么底,这些山羊吃的不是干草就是玉米杆,早点宰了还能省点柴火。
    不过回头还是得让青九多抓几只回来,要不然就这几只,总觉得慢慢的都是近亲产子,生下来的羊崽子可能就不健康,虽说吃肉没什么关系,不做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切好的羊肉都挂在烧陶窑里了,寒季的烧陶窑就是他们的大冰箱。
    纪朗一边干活一边打哈欠。
    “没睡好啊?”叶问他。
    纪朗点点头。
    “是担心青九吧?”叶笑了笑,当初阿周去换盐的时候,他也很担心,那时候还没和阿周住在一起,他睡在阿父身边,阿父身体不好,晚上睡觉很浅,他翻个身都能把人吵醒,这样几次之后他就算睡不着也不敢乱动,就睁着眼睛看着暗下来的屋子,每次都是熬不住才睡着,他以为后面会慢慢的习惯,慢慢的就能睡着了,可那几个满月,他没有哪一天是睡得踏实的。
    “哎,按理说吧,他们在外面跑那么些年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可每次出去好几天不回来,就让人放心不下。”纪朗没否认,坦诚的说着,不知道为啥,他就觉得叶很值得信任,有些心里话在别人面前说不出来,可和叶说的时候就一点负担都没有。
    叶知道这会儿让人去休息估计也休息不踏实,还是得找个事情做,正好看到墙上挂着还没冻住的羊肉,“你之前不是说羊肉串很好吃吗?你告诉我怎么弄,等下我们烤羊肉串吃吧。”
    两人又开始琢磨新的吃食了。
    在外的青九他们这次也确实不怎么顺利,原本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就能回来,可昨晚他们原本找了山洞正准备休息,围在山洞周围的狗子们突然叫了起来,青九拿着刀贴着山壁往外看。
    旁边的小萤突然轻声道,“有一群野物围上来了。”
    青九,“能知道是什么吗?”
    小萤摇摇头,“体型不大,脚步很轻巧。”
    青九地头思索了一下,在山洞外面的地面上捏了个雪球,使劲往有动静的地方扔了过去。
    那边立马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
    “二十只以上。”小萤说到。
    他们这一共只有九个人,加上猎风它们,没人也得面对两只以上不知道啥意思的猎物,这不太好整。
    青九把猎风和两只狗崽喊到山洞门口,又把原本点在里面的火堆挪到了外面一点,这种野物一般是比较害怕火的,不过这么一大群,可不一定能吓走。
    他把木枪拿出来,往有动静的地方放了两下,依旧是有什么跑动的声音,但是很明显是没有跑走,还是在周边围着。
    果七也凑了出来,“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跑了一整天了,这些东西估计这会儿是不敢过来的,我们装作睡下,看看它们后面怎么打算。”
    青九点点头,这个山洞口小,到时候就算那群东西过来攻击,他们把洞口守住没什么问题。
    他从背着的包里拿了几个饼子出来,放在火堆边上热着,要不然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动。
    大树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外面,有些困惑的开口道,“好像是黄豺。”这个东西他之前在自己部落的周边遇到过,很狡猾也很凶残,甚至还会抢人类的猎物,不过一般不会对着人类出手。
    “你知道这个?”青九问他。
    大树就把他知道的情况给大家说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不对劲啊,他们怎么突然要攻击我们了?”小萤有些困惑。
    其他人也同样疑惑。
    这时候,洞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个东西,“我大概知道为啥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给大家看。
    一个黄不拉几的幼崽,炸着毛,眼睛黑黢黢的,一点也没见害怕,眼神里全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人。
    ……
    住到人家黄豺的老窝里了,还抓了人家的幼崽,这可不得被围了起来。
    “额,你们说我们现在把幼崽送出去这事能行吗?”大树有些心虚的开口。
    小萤看了他一眼,也有些心虚的开口,“我觉得不行。”
    不过这有点怪啊,虽说小萤的感知能力比不得西十,但也比其他人强很多的,再加上还有几只狗子,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这洞里的气息呢。
    可实际上狗子和小萤冻得都有点鼻子不太灵,再加上黄豺们也是刚到这个山洞,原本有几只留在山洞外围守着的被这群人的动静吓得跑远了,阴差阳错的就造就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难得的,一群人都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所以现在咋整啊?”大树挠着头,有些无奈的问。
    青九默了默,“算了,先休息吧,那个小崽也别杀。”
    他也得想想,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巡视,要是只有几只,那即便是起了冲突也没什么大碍,他有能力和实力保证这些人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
    可超过二十个的大群,他只能保证的是,带着大家冲出去,但是能不能好好的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先尽量避免冲突才是对的,他不是冲动的人,也不是拿着其他人的安全去冒险逞强的性子。
    外出狩猎,休息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全都休息,这会儿青九和另一个狩猎者蹲在山洞门口,几只狗子也都警惕着对着外围低吠,很明显,那些家伙还在,而且在慢慢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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