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盛东到了莱阳城。
    城中街肆繁华,人烟扑地。盛东走了不远,便发现莱阳与泰安、诸城不同之处:城中军士多,江湖之人多。尤江湖之人,他已遇了三拨,有泰山派、蓬莱岛、盐帮,皆意气风发,谈笑风生,似是来参加甚么聚会。
    唯独不见丐帮弟子。
    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每城城门处皆有聚集,唯独此处不见一人,倒是有些蹊跷。
    盛东本是想在此亮明身份,号令丐帮弟子前往成山的。
    莱阳分舵主叫邓黑子。师父赵大碗已将各分舵主名姓、秉性向盛东作了交代。
    盛东于城中转了半圈,肚中饥饿,便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名曰莱阳馆,颇是宽敞。盛东进得馆中,却见内有两拨江湖汉子,怒向对峙,各二十余人,双方为首之人一人精壮,双目细长,另一人膀大腰圆,紫红脸膛,皆三十多岁。两人各坐于一桌,悠然喝酒,身后所立众人,却是剑拔弩张。
    就见那紫红脸膛之人说:“肖帮主,你们海鲨帮做事也不可太绝,该当如何,你划个道吧!”
    海鲨帮?盛东听师父说过,乃是近年新创立的一个帮派,经营渔业,势头迅猛,其帮主姓肖,不知其名,颇是神秘。现听那双目细长之人正是海鲨帮肖帮主,盛东来了兴趣。再一瞧紫红脸膛之人及其身后众人手中渔叉,心道:此人莫非是巨鲸帮帮主孙大鱼?
    盛东猜得不错。就听肖帮主说道:“孙帮主,敝帮与贵帮各自营生,我们怎的就做事绝了?话不可乱说!”
    孙大鱼冷笑一声,说:“各自营生?你堂堂正正做生意也便罢了,却行龌龊手段,将敝帮在成山的生意尽数撬去,现今又来撬我莱阳生意,你这......”
    “孙大鱼!”肖帮主打断他话,“我怎的行龌龊手段了?”
    “肖烨!”孙大鱼亦怒道,“你海鲨帮究
    竟是靠自个的本事还是甚么,你自个清楚,看在江湖同道面上,我先不明说,你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肖烨眼中寒光一闪,转瞬即逝。
    盛东心中一动。肖烨,数日前于诸城地界,林卫儿曾向黑龙会的人喝问过此名字!
    眼前此海鲨帮帮主,该不是林卫儿口中之人吧?
    若是,事情便诡异了!成山一带,倭寇出没频繁,黑龙会向大明国帮会渗透,有帮会与其里勾外联,已非秘密。
    就见肖烨顿了一顿,说道:“好!孙帮主,你若喝了这坛酒,我海鲨帮让出莱阳一半生意!”说着衣袖一挥,桌上酒坛飞向孙大鱼。
    眼见酒坛飞至孙大鱼身前三尺处,孙大鱼伸手去接,却见酒坛倏地下坠,直直向地下摔去。
    众人惊呼一声,却未听到酒坛破碎之声。
    酒坛落地刹那,孙大鱼一脚勾出,接了酒坛,随之一挑,就见酒坛飞于头顶,一股酒水倾射而出。孙大鱼引颈张口,坛中酒悉数喝下,期间并未换气。
    巨鲸帮众人齐发一声好。
    孙大鱼朗声而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肖帮主,你若是喝不了我这坛酒,海鲨帮便退出莱阳吧!”说着亦是衣袖一挥,桌上一酒坛向肖烨飞去。
    却见那酒坛于空中滴溜溜乱转,飞有弧形,肖烨要出手而接,自是无误,但若如孙大鱼般用脚,却有难度。江湖上帮派相争,在乎细微之处,尤帮主之较量,在自家弟子面前,更是注重一招一式,唯恐失了颜面。
    巨鲸帮众人脸露得色,笑吟吟看向肖烨。
    就在此时,却听“咔嚓”一声,酒坛于空中炸成碎片,酒水飞溅,一根竹筷轻飘飘落于地上。
    就见一着长袍之人从后堂缓步踱出,其人四旬以外,长相儒雅,向孙大鱼和肖烨一抱拳,说道:“孙帮主,肖帮主,两位皆是敝馆衣食父母,请勿扰了其他客人,如
    何?”
    肖烨说:“李掌柜安好,我与孙帮主并未动粗,只是比试一下酒量而已。”
    李掌柜脸露笑容,语气却是强横:“比试酒量倒是无妨,若是动粗,就请两位去外面吧!”
    两人怔得一怔,摆手让随从众人归座。
    李掌柜复向孙、肖一抱拳,进了后堂。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
    盛东疑窦顿生,此李姓掌柜,一根竹筷破了酒坛,武功高强自是不假,但若仅凭此一手便震住孙大鱼、肖烨两大帮主,却不可能。江湖之人,不比试一番,是不会服人的,除非对方有天大的名声。
    莱阳城中,并未听说有顶尖高手。
    盛东脑中一亮:这李掌柜,是精卫帮的!
    精卫帮,鲁东最大的江湖帮派,创立不到十年,却有帮众万余人,成山、莱阳等沿海城市中酒馆、饭庄大都是其开办。帮中高手如云。江湖有云:宁惹悍婆娘,不惹精卫帮。
    盛东吃过饭,刚起身,就见门口呼啦啦冲进四五十号军士,一人喊道:“奉杨将军之命,查封莱阳馆,客人快快离去!”
    肖烨呼地站起,大声说道:“杨将军为何要查封莱阳馆,我们不走!”说着率帮众一拥而上,堵住众军士。
    一军士头目喝道:“快快让开,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说着一挥手,门外又进来几十名军士,冲进后堂。
    后堂那边随即响起打斗声。
    不一时,便有八九个伙计被五花大绑押了出来,并无李掌柜。
    盛东等食客被清出门,军士封条一贴,押解馆中伙计,走了。
    肖烨与孙大鱼相继率众离去。江湖帮派,即便势大,在朝廷军队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盛东心中郁闷,信步而行。
    四城门都寻遍,仍是不见丐帮弟子。
    天已黑,盛东向一破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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