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鸟叫,胡月被放出来那天心情十分复杂。他想去医院看看张队,却被拦在外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本能的想要掏出工作证,最后想起来,自己被开除了。
    隔着防弹玻璃,满脸胡渣的林安慌张的握着话机,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可是所有证物都在你家找到的,而且你……”望了两眼站在旁边的狱警,胡月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
    蹭的站起身,他激动的捶打着玻璃,歇斯底里呐喊,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人!”
    被扭送回看守所的林安,眼眶布满血丝,嘴角似乎被摩擦出血,冒着血珠,他死死盯着胡月,眼神愤恨悲哀。
    “不!”
    尖叫着从梦中清醒,胡月浑身被冷汗浸湿,大口喘着粗气。他还能记得梦里的林安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盯着他,但是他是谁?
    他觉得自己最近总爱做梦,而且梦境真实,他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在虚幻的空间里跌跌撞撞。
    闹钟在固定的时间响起,他却在它响起之前便按上了停止键,手机显示屏射~出的光线刺的眼睛发痛,半眯着看着上面的日期,他睡了2个多小时,是2018年的冬天。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胡月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他张大嘴巴,热气冒出,冷气涌进,几秒钟后,他觉得好受多了。
    麻木的爬下床,粗糙的手指在冒着冷眼的水龙头下面静静放着,心底的疑惑骤然变大,他想起什么快速跑回客厅,却被地上的酒瓶绊个正着。
    “痛……”
    摔了一个狗吃~屎,下巴狠狠砸在地上,他皱着眉头想到起身,却被角落一直亮着的红点吸引,忘记了突如其来的痛感。疑惑的走到墙角,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红点,手指抠了抠,指缝里都是白色的粉末,而红点就像是镶嵌在墙壁里一样,纹丝不动。
    “难道是感应器?可是感应器不应该在天花板上吗?这家楼房的主人好奇怪……”
    虽然困惑不解,胡月却也没深究,这个屋子他租住了好多年,从没见过屋主,每个月都是打款到账户做房租,想找人问问都不行。
    思考着神秘屋主的问题,他点燃一根烟坐到椅子上,习惯性打开电脑。蓝色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才想起来之前他急切想要证实的一件事情,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好在,屏幕右下方的时间解救了他,他活在现实里,没有做梦。
    滴滴——
    qq的对话框自动弹出,胡月刚刚才舒缓下的神经随之再次紧绷,是他……
    他的头像是灰色的,内容应该是半夜写下的留言。
    叮铃铃——
    “啊!”
    被猛然响起的电话铃惊了一下,忍不住叫出声,他正在认真的阅读一份残忍的虐杀报告,电话铃声的响起让他心脏突然收缩,半响都没法缓和。
    许久没被接听的电话自动转入语音信箱,是他的同事,找他换班,也没给他拒绝的权利。
    他清楚的听见对方结束时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记得别去,去了也赶你回家!就这么说定了,拜拜!”他苦笑,熄灭手里的香烟,再次缩回床~上。
    眼前有几缕烟雾飘过,带着陌生又迷人的香味,胡月疑惑的转头望向床头柜上的烟缸。香烟已经不见火星,只是这烟雾从何而来?难道是残留下的热气?
    伸出手又反复大力的摁了摁干瘪的烟嘴,确定不会发生火灾,他才安心的躺好,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没过多久,他就控制不住的打起哈欠,心里无力的叹息,他似乎是进入冬眠的节奏了。眼皮沉重的无力支撑,所以疏忽了墙角缝隙里潺潺流出的雾气,一切并非偶然。
    胡月坠入一场诡异的漩涡之中,他感觉到身边的场景在变幻,一直在行走,不知走到哪里。
    “诶,你们知道不知道法医系的优等生胡月是个gay?”
    “真的假的?没见他跟谁有过亲密接触啊?”
    “别不信,来看。我昨天去网吧包夜,赶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他跟人接吻,照片为证!”
    一大清早,204宿舍便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最新得到的八卦消息,津津有味的高谈阔论。
    还在睡梦中的主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知道自己拼命隐藏的秘密被人突然揭穿,生活发生了骤变。
    走在教学楼路上的胡月不断举起抓在手里的手机对着自己,反复对照着自己的脸,透过倒影的屏幕想看清自己脸上是不是有异物,甚至伸出胳膊不停抚摸自己的后背,害怕被人恶作剧贴了纸条。
    不然,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
    有熟悉的学~妹挣扎着想要跟他说话,憋红了眼,刚迈出脚步就被身边的好友拉住,他内心更加不安,走进教室的速度也逐步放慢,心底深处的恐惧不断放大,直觉告诉他,有事!
    还未靠近教室就听见了热闹的喧哗,当胡月前脚刚踏进教室,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他捏了捏抱在胸口的书本,吞了几口唾液,顶着发麻的头皮深吸气,可还没站稳身体,耳边便传来刺耳的辱骂声。
    “呸!还当什么货呢!居然是死基佬!变态!”说话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安静的教室还是让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包括面色惨白的胡月。
    他的耳鼓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起抽~动,揣在怀里的书本失重掉落,他踉跄的后退,难以置信的望着教室里的同学。
    缓缓蹲下~身体捡起书本,双手暗暗收紧,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过人声时,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而好奇恶意的人根本不准备放过他,更是大声的说道:“男人滋味怎么样?会不会肛瘘?想想都觉得恶心。”
    有人伸手拉扯几下那人的衣角,尴尬的看了看胡月摇晃着身体,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李元,别说了,别太过分……”李元气愤的坐下,下颌斜昂,用喷吐粗气的鼻孔对着胡月,倒是听话的没有再说什么。
    “冷秦河,你别介意啊,李元脑子不好,你别生气,开玩笑的,呵呵……呵呵呵……”李静想要为李元辩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词语,最后只能痴痴干笑,当做缓解班级压抑的气氛。
    叮铃铃——
    尖锐的上课铃给这场“闹剧”做了一个总结性陈词。冷秦河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身边的同学面面相觑都没再多嘴,只是低着头或者东张西望,假装若无其事。
    二楼的天台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鲜少有人经过,胡月已经在那儿躲了一个上午。坐在石台边缘,他心里算计着,假设掉下去是死还是瘫痪?会以什么样的姿势以及受损程度?
    “你是要自杀吗?”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胡月木然的回头,是张熟悉又模糊的脸,胸闷的难受。
    “我叫林安,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聊聊,我主攻心理学。”他友好的伸出手,想要接他下来。
    “林安……林安……林安……”反复默念着对方的名字,胸口就像心悸发作般疼痛难忍。
    叮铃铃——叮铃铃——
    好像,有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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