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心面无表情地盯着半人半蛇的少女,看了半晌,拉长嗓音“哦”了一声,才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高雅此时又往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对啊,不然我怎么会冒生命危险去救她,这事儿还多亏了你啊,钟灵心,她现在可欠你一个大人情。”
    说到这里,高雅不由得轻轻咂了咂嘴,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下她也和你也结下了因果,还是救命之恩,这可真是始料未及!我现在特别想看到她闹心不已,又不好拿你怎么办的样子!”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笨蛋擅自改变形态,白白浪费我的能量。还害我们两个差一点点就被她吸干了灵力,小命都玩完。等她醒了,我一定要让她赔我一大堆吃的。”
    高雅一边气呼呼的鼓着脸,忿忿的说着,一边狠狠的咬了口饼干。
    钟灵心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含着清浅笑意的尾音隐隐上扬,语气却异常沉静,好像在说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我可不管什么因果,既然她是我救下来的,她的命就归我了!以后她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给我做牛做马,端茶送水,来报答我的恩情。毕竟,我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烂好人,会做亏本的买卖。不仅花费了我这么多的血晶,又让我经历了一场心魔劫。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因祸得福,恐怕都得栽在那个幻境了。”
    任明宇挠了挠后脑勺,担忧的目光落在那条鳞光闪烁的蛇尾上,心里腹诽道:
    “口是心非,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钟灵心眸光意味不明地扫了眼任明宇和高雅,最后定格在半人半蛇的少女身上,不置可否,语气淡淡却一语命中要害:“那她的能力是什么?还有她这条惊世骇俗的蛇尾巴,以后还能不能变回来?”
    任明宇呵呵干笑了两声,朝钟灵心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他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嘴上却只是说了一句,“她也是转世的十二圣守护神之一,第六位的蛇圣。”
    高雅也感到一阵凉悠悠的目光上下扫过,顿时浑身一震,讨好的朝钟灵心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她的天赋神力是我们十二个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她的双目可以观测到生灵身上的气运,甚至能够预知未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看着钟灵心的眸中流转着深意,再开口时,就连语气都有些许的讳莫如深。
    “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相信她的天赋神力,所谓的预知,有时候就像是诅咒一样,如果未来都已经注定了,一切的努力都会成为徒劳,背负着书写好的命运,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太过沉重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个能力最好不用。”
    任明宇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那条蛇尾,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霾。
    他和高雅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的尾巴一时半会可能,应该说很长一段时间都变不回腿了。”
    钟灵心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紧,她下意识地微微眯了下眼,看着那少女的目光犹如冬日的冰雪,不带一丝温度。
    良久静默后,她沉沉的叹了口气,释然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锋芒毕露的张扬,一字一顿道:
    “这辈子,我不想再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活着了。
    弱者之所以成为弱者,就是不断的忍耐和退让,而强者抓住每一次机会为了变强而战斗着。
    弱者乞求根本换不来强者的一丝施舍。我会变得很强,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强。
    我想要昂首挺胸的走下去,直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为止,”
    如果她没有耗费如此多的血晶,不曾经历心魔劫,也没有被任明宇知那些残酷的真相,现在的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这个人首蛇尾的异类丢在安全区。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将她和这些人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让她们的命运彼此交叉相连。
    善与恶,黑与白,永远是对立的两个面。她一直在岔路口上做着选择。
    她也有过迷茫,不知道她脚下的这一条路是对还是错。
    但是,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答案,就连老天都无法决定,因为选择的权利在她自己的手中,接下来的日子,她要随心而活。
    钟灵心这样想着,不由得觉得豁然开朗,嘴角绽开一抹浅笑,好似一缕阳光,暖洋洋一片。
    那股压在她身上的无形压力,仿佛也变得轻松了些,心中那层沉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任明宇似乎也被钟灵心的情绪感染了,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但随即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脸上除了暖暖的笑意再无其他。
    高雅的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情绪,很快又消失,犹如短暂的流星,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钟灵心,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动了动嘴皮。
    “其实,你们没必要将她带走,留在这里也挺好的。人身蛇尾,在这方小世界终究是异像。更何况,如今魔物肆虐成祸,如果这些凡人把珍珠当成了鱼目,分辨不出灵蛇不是魔物,麻烦一定会接踵而来。”
    任明宇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少女的蛇尾上,精致的眉宇紧紧蹙起,凝结成的川字比任何时候都要深了许多。
    他低垂着眼眸,掩盖住那抹惶恐的凉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呢喃道:
    “难道要将她永远的藏起来,不见天日吗?我不相信这样做,就能保护她?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异常,你说的那种情况还是可能出现的。不是吗?
    与其,遮遮掩掩的,让外界的人因为不了解而恐慌,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告诉全世界,她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什么魔物,也不会伤害别人。
    她只是样貌特殊一些而已的普通人。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然后接受的。”
    高雅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吐词缓慢而清晰:
    “你知道,来这里前,那些你相信的人,叫我什么吗?
    怪物……”
    “就因为我这头奇特的卷发,还有使用能力后,需要不停的进食,不然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人干。那些无知而又愚蠢的凡人,就叫我怪物!”
    高雅的眼眶泛红,紧咬着牙,太阳穴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哽咽。
    “任明宇,这里不是山海洪荒,我们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十二圣守护神,落地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我们现在变成了凡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苟着。
    因为无知,所以这些愚蠢的凡人才会产生偏见。它的能量超出你的想象,让他们有眼无珠,充耳不闻。你解释的再多,都是白费力气,他们只会一直懵懂无知,冥顽固执下去。
    巍峨的峰峦往往会被云雾遮挡,这不是因为云雾要遮挡峰峦,而是因为峰峦往往认为自己有能力穿破云雾,所以不顾一切冲进云雾。
    我们会一直被偏见淹没,这不是因为偏见要淹没了我们,而是因为有人像你这样,认为自己有能力打破偏见,所以不顾一切冲进偏见,直到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高雅似是回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宇间流淌出一种深刻的悲哀。
    她吸了吸鼻子,停顿了片刻后,才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方小世界的凡人,只会以为灵蛇是魔物,是异类,而不是人,不论她有没有伤害到其他人。
    不管你说什么,任何言语在强大的偏见面前,它都是无力的,都是惨白的。
    所以,如果真的为了她好,就把她的蛇尾巴藏起来,不要让世人看见她的不同。”
    任明宇的脸上一阵灰白一阵微红,他死死咬着嘴唇,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眸光如落潮时的海水,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痛意,噎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周围的气氛如结霜那般凝固起来。
    从头到尾,他们两人就自顾自的各执一词争论着,钟灵心始终未出一声。
    她看着那个一定被会世人当成异类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她与前世那个被称为魔神,一直戴着面具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灰色,像是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悲哀?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待你,对你又有什么关系?
    偏见是一种很固执的东西,我们根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早就扭曲变形,努力做一个强者,去征服那些你在意的偏见,没必要自怨自艾的躲在角落里。
    如果有人给了你一刀,你便还给他千万刀。只要你还能活着,他们就不敢在你面前显露出一丝偏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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