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自那日顾云皓从雪地里抱了个孩子回来,这周家村便又传开了。首先是对那孩子身世的大猜测,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因着周家村没有大肚的妇人,所以这孩子绝不是周家村的种。于是大伙便将注意力转到了隔壁刘家村,为着这事,里正还特地出面去询问了一番,让刘家村的里正下村问问,有没有哪家丢了娃。可询问了一圈,算是挨家挨户了,仍是没有半点头绪。还让村人来认认,这孩子长得像谁。可毕竟是几月大的娃,眼神再好的人也看不出啥门道来。
    后来有人问了,这孩子身上可有信物啊,胎记啊之类,顾苏二人将襁褓翻了底朝天了,也不见有甚其他重要东西。后来无法,孩子的亲人也别找了,就好生养着吧。人说养儿防老,顾云皓和苏放就把孩子留下了,忖着既然没人要,那就趁早把户籍报上,让他从此做顾家的人。
    村人不是没搞懂这娃的来历吗,就有人说了,会不会是和顾兄弟一样,平地冒出来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想法传到顾云皓耳里,还真吓了一跳。一个人这么说他可能只是笑笑,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的人这么说,他便需要考量考量了。为着那些疯言疯语,顾云皓将当初包裹孩子的襁褓拿出来看了又看,终是放下了心――这是古代的布料和制作工艺,现代人要更上档次一些。再者,若是现代穿过来的,连个尿不湿都没有,实在太说不过去。
    如此确定之后,顾云皓便安心了。外头的流言蜚语也不管不顾了,只当是村人闲着无聊在找谈资。
    这娃抱回来的那日,刚好是农历上的黄道吉日,说是诸事咸宜。苏放忖着,这日子既然这么好,便将之作为这孩子的生辰好了,省得再做推算,劳心劳力。这点顾云皓也同意。于是小家伙被生生减小了好几个月。
    报户籍之前,很多事是要这两个爹爹准备的,除了生辰,便是名字了。
    顾云皓与苏放围坐在火炉边,顾云皓抱着娃,苏放拿着针线缝补些娃要穿的衣裳。这些天雪还没化,村道不好走,两人本要去镇上给娃买几套衣裳穿穿,可因着这雪,只得等一等,现下这些穿在身上的衣裳,都是从大哥家拿过来的,瞅着都是二狗小时候的衣裳,虽破了几个洞,缝缝补补也能穿得出去。
    原这缝衣裳的活是小绿来做的,可苏放死活不肯转手,说自己孩子的衣服要自己缝补才有意义。
    这会儿两人坐在炉子边,正商讨着孩子取名的事。
    “云皓,你是当家的,这孩子自是跟你姓,你说取甚名字好?”
    顾云皓变着表情逗了会儿孩子,直引得对方咯咯笑。他只说:“你个教书的还要问我,肚里不都是货吗,想到什么便拿出来用。”
    苏放道:“我知道的都太花里胡哨,咱农村人,没必要搞得太漂亮好听。我就忖着,这孩子不是雪地里找着的吗,名字里得带个雪字。只有雪吧,又显得太女气。你说说看,雪字后头再添一个什么字好?”
    苏放便瞅着顾云皓了,只等着云皓拿主意。
    顾云皓也没多想,只道:“既然是在雪里树干子下找到的,便叫雪根好了。”
    苏放忖了忖:“总觉得这根字有点俗。”
    顾云皓道:“你都说是农村人了,俗一点没甚。”
    后来,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叫顾雪根。平常就雪儿雪儿的叫。
    这孩子吧,养是要养,可真要是照顾起来,还真要人命。首先喝奶的事就挺折腾人。
    头先几日,喂他喝些米汤,这孩子倒还挺乐意,张着小嘴每次都很配合。后来吧,估计是腻歪了,再怎么喂都不肯开口了。顾云皓和苏放发了愁,忖着要不要请个奶妈回来,不然这孩子一直不吃,终究是要饿死的。
    于是火急火燎地从隔壁村请了个奶妈回来,结果照顾了几日,又不对劲了,只说这孩子是不是长牙了呀,直把奶.头咬得生疼。后来顾云皓掀开小家伙嘴巴一看,下边牙床还真长出了几颗乳牙,看着细细小小的,咬起人来可一点不欠力道。
    那奶妈年纪也轻,碰着这么个小祖宗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苏放本想着多出点钱让她留下看,再怎说孩子肯吃东西了不是,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可人奶妈不愿意,死活要走人,说给再多的钱也不顶用。顾云皓和苏放皆是拦不住,道想走便走吧。他们只得另寻法子。
    后来也算是赶巧,周大嫂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自家侄子,顾云皓便将雪儿的情况一股脑地全跟嫂子说了。
    周大嫂听得乐了,只说:“你这问题怎地现在才告诉我,你们两个大男人啊,真是不懂瞎搞。雪儿既然都长了牙了,便可以吃些蛋花肉末了,你俩老给他喝米汤,没啥味道又经不得饿,自是不想吃了。还请什么奶妈,当真是……”周大嫂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顾云皓有点窘迫,他竟是没问问大嫂的意思,现成的经验人士不讨教讨教,只顾着与苏放瞎动脑筋,能成事才有鬼。
    这会儿苏放赶巧从厨房出来,大嫂的话听了大半句,也算是有些明白了。只道:“那依大嫂的意思,该是给他吃点稍微能嚼的食物了?”
    周大嫂点点头:“别的我不懂,照顾孩子这活,我可是极在行的。你俩要是嫌麻烦,便把雪儿交给我照看着,等过了几个月再给你俩送回来,可成?”
    依着顾云皓的心思,这当然是极好的,就不知苏放心里咋想了,要是他自我带入成一个母亲,估摸着不会松手。
    三人正坐一块儿为这事思忖着呢,谁道忽地“噗”一声,一股臭味立刻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顾云皓正搂着雪儿屁股呢,只觉手上湿黏黏的,等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周大嫂已经捂着嘴笑起来。
    只听顾云皓急匆匆地喊着:“苏放,赶紧地,去拿块新的尿布过来。”然后将雪儿屁股上的尿布扯下,唤来大绿小绿,说拿去洗了。
    周大嫂笑了好一会儿,只觉肚子都要痛了。苏放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一本正经,刚要换上去呢,一看不对,小家伙屁股上还粘着黄澄澄的东西呢,得拿纸擦擦。于是苏放将尿布直接塞顾云皓手里,又没头没脑地跑进去拿些草纸。
    周大嫂看着两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叹了一口长气,只道:“这娃啊,还是交给我这妇人来养,你们两个大男人,没啥经验,弄不过来的。”
    顾云皓瞅瞅雪儿,那娃在朝他笑呢,还伸出小手在爹爹脸上使劲地捏。顾云皓浑然不觉有啥疼痛,毕竟是小孩子,手劲还没练成呢。
    只听顾云皓道:“雪儿,今日跟着你舅妈回去,在舅舅家里过些日子,可好?”
    这话才刚说完呢,小家伙啪的一下,小巴掌打在爹爹脸上,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是跟你斗气呢,看来是不想跟我回去,要跟爹爹在一块。”周大嫂立时说出真相了。
    顾云皓这会儿下了决心了,“跟爹爹在一块你总有一天被弄得不成人形,乖,别闹,跟着舅妈回去。舅妈会好生照顾着,爹爹也会常去看你,成啊?”虽是询问的语气,顾云皓却是要做出肯定的举动的。
    苏放拿纸出来,替小家伙擦了屁屁,周大嫂过来搭了把手,替雪儿裹上了尿布。
    顾云皓简单跟苏放讲了讲方才的决定,苏放虽有些舍不得,奈何自己没能力,也只得将雪儿暂时交付给大嫂来照顾。
    既然意见达成,事情便好办多了。谁道临了,雪儿死死抓着顾云皓的头发不松手,两只小眼睛还汪汪地似要哭起来了。
    雪儿从来不是个爱哭闹的娃,晚上尿了拉了,捂一晚上他也不吱声,特爱笑,一张小脸蛋可讨人喜欢了。
    眼下雪儿竟像失了常一半,泪眼汪汪,嘴巴还扁着。
    “雪儿,乖,放手,跟舅妈回去。”
    雪儿死活不松手,反倒更加用力起来了,短短小小的肉手分明没什么力量,竟让顾云皓觉得头皮疼痛起来。
    苏放看着不对劲,料想着雪儿是对云皓有了感情了,以为云皓是要送他走,不要他了,才会这般模样。
    “算了,还是自个儿照顾着吧。”苏放终是心软了,“雪儿这副样子,你忍心?”说着正要从大嫂手中把雪儿抱过来。雪儿立刻笑逐颜开往苏放这边靠,小手也顺势松开了。
    谁道这会儿顾云皓硬生生将苏放与雪儿隔开,正色道:“别让他从小养成依赖人的性子,不过是让他随着大嫂回去过些日子,又不是不要他了,哭什么哭。”
    雪儿扁着嘴,听着爹爹的训话,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直把眼睛往苏放那边看。苏放瞅着雪儿,心里头难受,但云皓说得也有道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慈母多败儿。”顾云皓朝苏放投来这么一句,彻底堵了苏放的话。
    苏放微微叹口气,伸手抚了抚雪儿的脸蛋,只道:“大嫂,带他走吧。我们过几天来看他,摆脱你了。”
    周大嫂道:“你们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别看雪儿现在这样,去了我家,给他好吃好喝,他准立马忘了形。”又道,“等你们来,保证能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小子。”
    雪儿终究是跟着周大嫂走了,临走时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真让人忍不住想将他夺过来。顾云皓也犟着不看雪儿,那娃娃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爹爹,不哭也不闹,就板着一张小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你看看你,这般狠心,就不怕雪儿到头来不喜欢你,对你心生芥蒂?”苏放道,“小孩子的心最是纯粹干净,眼里看到什么都会记在心里,你的一举一动看似没什么,其实在他看来却是意义非凡的。”
    顾云皓坐在椅子上,对着火炉发会呆,只道:“我也是为他好,要再跟着咱们,真要被折腾死。小孩子皮娇肉嫩,经不起这般折腾的。要是弄出什么毛病来了,给他烙下病根了,那是要害他一辈子的。我们都是为人父的,你以为我忍心,我心里也难过着呢。”
    苏放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过去拍拍他的肩:“真是难为你了,抽空去看看他吧。”
    顾云皓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当父亲,短促的时间需要他快速地做好心理准备。对于雪儿,他是真用了心的。这个孩子与他有缘,他自是要好好待他,只是在方式方法上,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里屋的摇篮空了。
    平常睡觉前,苏放都要逗雪儿玩一会儿,顾云皓更是要抱着他跟他讲将近一个时辰的故事,等故事讲完了,雪儿也差不多睡着了。
    习惯了生活里有另一个小生命的陪伴,眼下突然没了,总觉得空落落的。
    瞧着苏放对着摇篮发呆,顾云皓道:“睡吧,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瞧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别雪儿吃得白白胖胖的,你倒是因此瘦下来了,这可是划不来的。”
    苏放发觉有些冷,便钻进了被窝,往顾云皓身边缩去,像猫咪似的。顾云皓从后边搂住他,下颚在他肩窝处蹭蹭,说道:“最近看你被雪儿的事都夺了心思,在床上也不那么积极主动了。”说着将手伸进苏放衣服内,顺着腹部往下摸,最后抓住了他的命根子。
    苏放浑身一颤,腿不由自主张开了些,身子往后贴紧了些,他说:“我待雪儿好,也等同待你好。你俩都是我的心头肉,舍了谁都不行。”
    顾云皓轻轻捏着苏放的物件,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你好久没泄了吧,我帮你如何?”
    苏放嗯了一声,便张大了些腿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顾云皓动作。
    顾云皓第一次有了亲吻苏放的冲动,不带一丝情色的,单纯地想要吻他。他最终选择将嘴唇落在苏放的后劲上,很温热的触感。他甚至没有带动舌尖的运动,就单单用两片嘴唇接触了苏放的肌肤。
    苏放依旧颤抖了一下,这种颤抖与方才被握住命根子时的感觉完全不同。方才是喜,这次是惊。
    “云皓,”苏放忽地说道,“谢谢。”
    这次轮到顾云皓惊讶了:“怎突然说这话?”
    苏放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你以前,从来没有亲过我。现在你亲我了,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
    顾云皓笑道:“心境一直都在变,每天看你,都觉得你和前一天不一样。越看你越觉得和我胃口。”
    “那你怎还不吃了我?”苏放在这事上有些嗔怨,“都大半年了,你对我还没那个意思吗?”
    顾云皓道:“人说好事多磨,这事急不来。每一天我们都可以进步一点点,到最后,谁都离不开谁。”
    顾云皓以前没谈过恋爱,如今谈了,也没有要死要活伤春悲秋的感觉。他有时候很感动,有时候也很平静。可能他还没有真正达到热恋的状态,但他又觉得,这种状态并不一定是他需要的。如今这般平平静静的,很好,很温馨。两个人能在一起过过小日子,没啥争吵,也挺顺意。
    对于苏放,他觉得没必要为了表明自己的某种决心而强迫自己与他做.爱,非要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以显示自己有多么爱他,需要他。爱需要做,但做出来的却不一定是爱。
    他知道苏放的渴求,苏放对他的感觉,似乎一直处于热恋的状态。这状态,有时候会让顾云皓有些吃不消。每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苏放过了这狂热的精神劲,还会对他一如既往吗?
    爱情需要冷静和思考,不能真像匹夫一般一头扎进去。感情需要经得起时间的锤炼,顾云皓只不过是……想把这时间拖得长一些罢了。
    泄过之后,苏放睡得很快。最近照看孩子,他也挺累的。顾云皓便不打扰他了,出去洗了把手,替两人掖了掖被角,也沉沉睡去。
    苏放到底还是在乎雪儿的,或者说,顾云皓低估了苏放对雪儿的用心。第二日,便见苏放带着一大包替换的衣服往周大哥家赶过去了。
    苏放去,顾云皓自是不去了。他钻进了苏放的书房里,在里头寻觅了好几遍,终是找出了几本适宜三到五岁孩子阅读的儿童读物。他拿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随手翻了一翻,都是图画为主,文字比较少。还有一本则是用来练字的字帖,不知是哪个名家的杰作,正楷体,写得相当不错。
    顾云皓把这几本书拿进了里屋,想了想,又把枕头下面的那本《房术》取走,塞进了书房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苏放回来后,出于关心,顾云皓自是要问问雪儿的情况的。
    “那孩子没怄气不吃饭吧?”顾云皓道,“才几个月大,就有脾气了,就怕大嫂被他折腾。”
    苏放倒是笑了:“你啊,多心了。我今日去看了,那孩子欢乐着呢,大嫂有事出门的时候,大黄老守着他,他就跟大黄玩。二狗子在家的时候,他就跟二狗子玩。别看他咿咿呀呀不会说话,声音倒是挺大,随便发一个声,大黄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可真逗。”
    顾云皓也是弯起嘴角:“如此甚好,我还忖着,他会不会把昨天那事放在心上,虽才几个月,估摸着也有些思想了。”
    苏放道:“你这是担心起教育问题了?你忘了我便是个先生,我能不懂孩子的心思?”
    顾云皓嗤道:“你教过几个月大的孩子?”
    这下苏放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摇头笑笑,岔开了话题:“过几天啊,你也去看看他。小孩子不管在外头多开心,心里总是想着自家爹爹的。”
    顾云皓嗯了一声,心里有了些许打算。
    顾云皓去看雪儿,那是在十几日以后了。在那之前,他去了一趟镇上,给孩子买了几件新衣裳。大小寒交替,日子变得格外的冷,之前雪儿都是穿的二狗小时候的旧衣裳,虽说节俭,但顾云皓作为爹爹,心里多多少少是过意不去的。再加上快过年了,他也得去置办些年货。
    他去的那日,苏放在家大扫除,没有一块陪同。顾云皓只带了一件新衣服过去,他是想把雪儿带回来的。
    去了周二牛家,最兴奋的是大黄,上蹿下跳地像好几年没见似的。进屋之前,顾云皓心里还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见到雪儿了要说些什么。虽说几个月大的娃也不定能听懂你说的是啥,但顾云皓也不知怎地,本能地觉得紧张。
    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他才敲响了门。
    出来开门的是周大嫂,顾云皓进屋瞧了瞧,竟只有她一个人,便问:“大哥和二狗子呢?”
    大嫂道:“出去买年货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顾云皓哦了一声,犹自坐了下来,拽着手里的一包东西,竟是不吱声了。
    周大嫂瞅着发笑:“你啊,真是……来看雪儿的吧,还吞吞吐吐的。雪儿在里屋睡着呢,你可以过去瞧瞧。”
    顾云皓点点头,便往里屋去了。
    是大哥大嫂睡觉的屋子,里头收拾得很赶紧。雪儿闭着眼睛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顾云皓不愿打扰他,忖着等他醒来了再说吧。便转身打算悄悄走出去了。
    谁道刚走了几步路呢,便听得“啊”的一声,清清脆脆的,很是稚嫩。顾云皓本能地转过身去,就见雪儿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空气里摇啊摇的。
    “雪儿。”顾云皓蹲下身去,复又站了起来,在旁边端了张小板凳过来坐下,瞅着这摇篮里的小娃娃。
    顾云皓用宽大的手掌盖住雪儿的小手,也不知这娃方才是真睡还是假睡,怎地自己走几步路都能被他听见?
    雪儿又是“啊”了一声,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眉毛是弯的,眼睛是弯的,嘴巴是弯的,这孩子见到顾云皓,脸上只洋溢着高兴两个字。
    看着这孩子,顾云皓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抚着孩子的脸蛋,也是对着他笑。
    笑着笑着,就听雪儿嘴里冷不丁发出一声“爹”。
    顾云皓听得一愣,只道:“雪儿,你方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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