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内心里,王镕对于李存孝的认同感还是要远远强过李存勖强,毕竟“孝哥”的战力摆在那儿呢,李存勖跟肌肉猛男一比,那就是个弟弟!至于智谋这种东西,就跟怀孕一样,没有一定的时间根本就看不出来的。要是能像哪吒他妈那样,怀上个三年零六个月,那一定举世皆知了。
    因此王公子在受到惊吓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李存孝,而后者对于他这种渣男行径却十分的不屑,当年就是眼前这个家伙险些将李存孝坑得丢了性命,要不是李存勖冒着被老娘责罚的风险出手相救,此刻的李存孝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想到这里李存孝抬起脚将王镕轻轻一拨,这厮在地上转了半圈,莫名其妙地就将身子对准了李存勖,随即他也反应过来,当年的小王爷如今已经稳坐河东话事人的位子,自己要想摆脱困境,可全指望这位“爷”了。
    心念电转王镕一咬牙,反正跪一个是跪,跪两个也是跪,况且王爷的身份肯定是要高于他这个节度使的,为了活命不丢人。当即他也不起身,反而更加放低了姿态匍匐了起来,等到了李存勖的面前,直接就摆了个五体投地的造型,弄得李存勖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找不出个红包来,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使相、使相,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快起来....”,李存勖急忙将王镕从地上搀起。自从朱温篡位各地藩镇也都放飞自我,称帝、称王的根本就不叫事儿,最不济也像王镕这样,给自己加了个“同中书门下”的职称,好方便大家称其为“使相”。
    “晋王爷,王爷...爷爷,您是有所不知,成德的百姓.....苦啊!......”,王镕屁股一沾椅子便迫不及待的哭诉起来。其实哪里是什么成德百姓苦啊,分明就是他王公子一个人苦而已。
    但这些想法李存勖只能放在心里,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了。对于成德目前的态势,他比王镕还要清楚,刘知远亲手绘制的成德镇态势图,就挂在他大本营的作战室里,几个巨大的箭头怼在成德的周围,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而这些也是他昼夜兼程赶到王镕这里的目的。
    其实一直以来李存勖及其手下,对于成德都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直接出兵拿下成德,另一种则是继续扶植王镕,为河东建立起一个战略缓冲带。前者的好处自然是“开疆拓土”,扩大自己的地盘,但盘子大了精力与经费的消耗,也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考虑到目前河东的境况,最后李存勖一锤定音,决定对成德实施第二种方案。然后他就对着李嗣昭、李嗣本等人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我准备在冀州、深州、易州设置三个军事基地,然后以定州作为支撑点,派驻大军随时保证对各个方向的支援”,李存勖说得信心满满,但在众人却很是疑惑,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军事基地”,但王爷想往成德派兵大家还是听得懂的。
    “王爷,向成德派兵我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至于王镕有没有意见也先不去管他,只是派兵过去,那粮草辎重的运输就有些麻烦呢”,李嗣昭代表众将首先指出了李存勖方案中的漏洞。
    因为河东与成德、幽州都是以太行山为界,想要进入这两个地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太行八陉了,而这些行径都是羊肠小道走起来十分的崎岖难行。前几年李存勖就提出在这些太行山的缝隙间修筑驰道,但张承业粗算了一下,直接就让李克用打消了念头。
    虽然李嗣昭提出的问题,多少有些老生常谈,但在座众将都清楚大军在外,而且还是长期驻扎,后勤上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现成的例子就在那里,周德威率领的沧州驻军,每月自身的消耗外加沿途“漂没”,加起来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要不是能从那里源源不断地运回金银、黄铜,张承业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谁说驻军就一定要咱们自己负担粮草”,李存勖学着唐伯虎的语气说道,说完脸色一正继续道:“我们出人替他王镕与朱老三、阿保机作战,是打仗耶,打仗就会死人的,难道粮草后勤不应该成德支应吗,不仅是粮草,士兵的军饷还有战死受伤的抚恤费用,成德也要出,大大的出!”,说完他单手一挥便替王镕做了决定。
    此刻他又将这套理论跟王镕说了一遍,只不过语气、语调上少了几分霸气,毕竟是从人家口袋里拿钱,还是要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漂亮国那套李存勖是绝对不学的,那样子多没文化、多没素质啊。
    只是虽然没了霸气,但阴冷之气却不断从李存勖的眼中、口中丝丝侧漏出来,王镕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今天他要是不答应,那么他也就不必担心朱温、阿保机这些人了,相信李存勖的屠刀要比那些人快上许多。
    不过还是那句话,做李存勖的附庸总要好过做朱温的小弟,看看魏博的罗绍威,那可是朱温的亲女婿呢,说是郁郁而终,谁亲眼见到了?想到这里王镕将腰杆一挺对着李存勖道:“晋王放心,大军只要在成德驻扎一天,所有粮饷由某家一力承担”。
    此话一出顿时就消解掉了李存勖脸上的“寒意”,他当即走上前来拍着王公子的肩膀,笑眯眯的道:“行,还是王使相明白事理,能处!你放心我回去后高低也要把你的头衔换上一换,一个‘同中书门下’格局小啦”,这厮完全不顾及王镕比他还要大上十余岁,一付老领导的架势大言不惭地说道。
    王镕被他这么连番拍着肩膀,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满脸赔笑,十分谦逊道:“官职什么的都是虚名,只要能跟着晋王这心里就踏实多了,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费心啦,那个....晋王能为某争取个什么官位呢?”。
    李存勖:“哈哈哈...,啊?这个嘛.....赵王,你看这个王位如何?”。
    像这种封官许愿的事情,现在对于李存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他之所以没有学老朱称帝,那是因为家里现成就有一个皇帝。就在去年李存勖正式将儿子过继给了哀宗,并取名李继岌,只不过限于儿子才断奶,所以河东并没举行什么登基大典,但这并不妨碍他“挟儿子以令诸侯”。
    既然王镕如此乖巧,李存勖自然就不吝“重赏”了,一个王爵的虚名就能换来整个成德镇,这可比老朱省事多了。
    王镕一见李存勖的态度便知此事靠谱,当即也喜不自胜,毕竟王爷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况且自己这个“赵王”是由唐皇御笔亲封,这可是货真价实得到官方认可的。
    其实也是王公子过于单纯了,他就没有认真细想,自己一旦接受了赵王的封号,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彻底倒向重起炉灶的李唐朝廷,而如今这个“朝廷”的皇帝是谁,摄政监国的又是谁,转了一圈他终究还是成了李存勖的附庸。
    尽管他手下也有明白人,但看见李存孝凶神恶煞的样子,谁又有胆量将这层关系挑明?从这一刻开始成德镇在事实上,已经完全置于河东的掌控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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