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简朴,毫无装饰,不像傩古风的办公室为了彰显富贵,到处檀木麝香;不像呼岩厚土的书房故作儒雅,书橱里经卷陈列。
    这里有的只是一排排的靠背石椅,沉重斑驳,肃杀无声。
    两排石椅中间一条丈宽水磨路,通向高堂,上面长石案,方石椅,各蒙着一张红黄斑斓色的虎皮,杀气霭霭,令人惊心胆寒。
    这就是呼岩家的议事节堂。呼岩炽灼高坐其上,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珠子,深深凝视着水磨路中央正在跪地磕头,拜师起誓的猪小龙。
    节堂左侧石椅依次坐着呼岩厚土与呼岩家各位家老,个个神色凝重。反倒是位列尾席的呼岩鎏金,脸上挂满了欣喜。
    右侧石椅上首朱葛婴,次座猪油粑,还有熊教育局长,三妖皆是笑容可掬,分不清真笑还是假谀。
    一位家老泰然站起身,轻抚衣衫,老气横秋开口:"跟着念,弟子姓名,年龄,籍贯。"
    "跟着念,弟子姓名,年龄,籍贯。"猪小龙摇头晃脑,朗声高语。
    "噗..."呼岩鎏金忍不住笑出声,但看到父亲狠瞪他一眼,又看到其他家老各个在偷掐大腿,立即低头不语。
    "是念你的姓名,年龄,籍贯!"那位岩妖家老气红了脸,仿佛看到一截不可雕,但又不得不雕的朽木。心想这等蠢才拜入我们呼岩家,真是晦气到踩狗屎。
    猪小龙这才明白家老意思,小脸一红,念道:"弟子猪小龙,今年八岁,徽省禾县妖氏..."
    猪小龙磕完头,发完誓,依旧不能起来,还得跪着端上拜师茶,送给呼岩炽灼。
    呼岩炽灼接过青瓜瓷杯,坚硬而又棱角分明的岩石嘴巴挂起一丝意味深长地淡笑:"你拜师公羊平,又入我呼箫山庄,日后教育改革,势必跟随朱葛先生学习。身怀三派绝技,前途无量。"
    那位带猪小龙发誓的家老心中翻江倒海,他只听说公羊平来禾县收了一个徒弟,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只其貌不扬,智商欠费,身高不满五尺的猪妖。
    "公羊平受父辈余荫,曾任少傅,位列三孤,当今太子旧师,与圣上又有过同门师之情,所以你这杯拜师茶,老夫实在不敢喝。"呼岩炽灼笑意更浓。如果把胡须剃了,再配合他苍老的面容,浑身的**,不知情者还以为他是一位潜心修炼《菊花宝典》的老太监。
    他那五根纹理缭乱,粗壮起节的手指陡然变烫,仿佛五根灼热的烙铁,卡住青瓜瓷杯。瓷杯立即被烧红烧软,犹如刚出锅的麦芽糖,在他手心荡漾。
    杯中拜师茶夜被蒸发成白汽,浓烟般冒起,一眼望去,颇像街头气功大师掌心发功冒烟。
    "太力!"呼岩炽灼挥手一扔,软绵绵的瓷杯落入熊教育局长手中。
    猪小龙才想起熊局长的儿子叫熊大力。至于太力,肯定就是熊局长的名字了
    熊太力局长皮厚肉糙,熊毛耐烧,左手捏住瓷杯,右手从裤腰带里掏出一把接近一米长的大铁锤,当场用力敲打,电弧四溅,同时嘴里得劲儿喊道:"八十!八十!八十..."那专心致志,乐在其中的样子,压根没发现大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约莫数分钟,他又改口喊道:"八十的板!巴适的板!巴适的很..."
    霎时铁锤与瓷杯交击处,硝烟与火星齐飞,一股浓浓的辣椒味如台风来袭,席卷整个节堂,呛得节堂里的岩妖长老咳嗽不止,眼泪直流。
    猪小龙也被呛得不行,泪水稀里哗啦,哪还有昨天在呼岩珊面前"流血不流泪"的装逼范?
    他眼眶噙泪,眯眼四顾,发现节堂里只有呼岩炽灼不动如山,朱葛村夫气定神闲,连呼岩厚土都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似乎在用妖术强忍硬抗。
    再看父亲猪油粑,只见他离熊太力最近,但防毒面罩早已带上七八层,还不停地拿出几瓶特殊喷雾,连番对着自己身上喷洒。颇有几分麻辣口鼻过,咸淡心中留的风采。
    "我锤好了!"熊太力美滋滋地举起手中麻将大小的方块小印,像是苦心孤诣的艺术家捧起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当他看到满堂妖族几乎全部妖仰马翻,方才只知道坏了事。
    "熊局长的八十大锤果然非凡,想必四十小锤更有杀伤力。"呼岩炽灼面无表情地夸赞。
    猪小龙擦干眼泪细看,发现熊太力右手铁锤全长大概八十厘米,锤头乌黑方形,锃亮有光,配有一把由灰色皮革包裹的圆形短柄,手柄尾部系有一条环形七彩挂绳。
    如果解开皮革仔细观察,会发现锤柄上依稀刻着两个古怪扭曲小字——田申。
    只不过现在皮革没解开,这字也只有熊太力自己知道。
    熊太力一脸尴尬地把一枚灰白色,麻将大小的授印恭送给呼岩炽灼。
    呼岩炽灼瞅着授印,微微点头,搁在猪小龙手心。
    猪小龙手接授印,只觉光滑细腻,温暖养人,再看印身表面,简朴单调,没有多余的雕刻修饰。
    翻过印面一看,上面刻着与大一统授印类似的文字,只不过多了一点其他的。
    "帝敕呼箫山庄第一代庄主呼岩炽灼,传二代弟子猪小龙,妖极乐帝国十八年五月,徽省禾县教育局授。"
    "帝敕..."猪小龙看到这两个字,竟然种亲近天听的错觉。
    如果有朝一日能潜伏在妖帝身边,那才真是刀尖跳舞,虎口寝食。
    "看来我的路选对了。亲近合法政府比投靠符纸厨皇那种****有用多了。"猪小龙心里偷乐,脸上却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毕恭毕敬,不苟言笑。
    "十年前,我的一位爱徒兼贤侄离庄出走,伤尽我心。从此我立下规矩,再有收徒,就要收一个令呼箫山庄上下满意的徒弟。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呼岩炽灼长吁短叹,唏嘘不已。他说的这个爱徒兼贤侄就是箫何,只不过猪小龙不知道这件事,也懒得辩别这些真假。
    猪小龙听呼岩炽灼讲完,立即再次磕头,香喷喷的马屁送上:"师父在上,弟子日后定当赴汤蹈火,报答您的栽培之恩。"
    "猪弟,你总算拜入我们呼箫山庄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妖了。"呼岩鎏金憋了半天没法说话,现在终于找了一个借口插嘴。
    "鎏金你胡闹,猪小龙乃本庄主弟子,怎么就成了你的猪弟?他辈分在你之上,还不叫师叔?"呼岩炽灼沉声呵斥呼岩鎏金,委屈得呼岩鎏金流出两行浊泪,拱手作揖道:"猪...师叔..."
    "金哥莫哭,你我情同手足,义比金兰,虽然辈分上我是你师叔,但实际上依旧是好兄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猪小龙嘴上说的好听,心中阵阵暗爽,终于在成功的妖生道路上更进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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