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
    陈余握紧了拳头,嘴唇咬出了腥咸的味道也浑然不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泛起最后的希望,急促地对白裙少女喊道,“你一定能救他们,对吧!”
    “你求我!”
    少女的语气并非疑问巨,而是陈述句,所以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陈余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就跪了下去,嘴唇吻向了少女的鞋尖。这是最古老的礼仪,也是最谦卑的礼仪。
    行此礼的代价,是昂贵的名誉,和永恒的尊严!
    “求你,救救他们!”
    少女好看的眉头挑了挑,秋水似的眸子眨了眨,她低下头俯视着陈余,用玩笑般口吻说出了恶魔的狞语,“很遗憾,我做不到!”
    陈余没有再说什么,他把昏迷得莫渔抗在肩上,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既没有痛苦,也没有被戏弄后的恼怒。
    经过乔身边时,乔对他笑了笑,低声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第一句话是:你是第二个发现这处秘密基地的人,第一个人名叫何岩,他已经死了!
    第二句是:我们之间没有恩怨,如果你想做些什么,请找凯恩斯。
    陈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没有停顿,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急不缓地向外走着。
    沉默可以蓄积力量,被压抑的火山行将爆发前就是这个样子。
    白衣少女跟在陈余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空灵出尘,如同夜色中一朵绽放得白莲花。
    “恨我吗?”
    陈余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其实很早就到了吧!”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又想到陈余并没有回头,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开口坦诚说道,“嗯!比你们早来半天。有人很在乎莫渔,委托我来暗中照顾他!”
    “谢谢你救了我们。我欠你一条命!”
    “不必,有人已经付过了报酬!”
    陈余自嘲道,“也是,你这么强,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朝阳破晓,一时光芒万丈,撕碎了阴沉的夜幕。
    陈余忽然转过了身,表情郑重得注视着白衣少女,说道,“李霜,如果你没骗我的话,你应该叫这个名字吧!”
    李霜也停了下来,点了点头,等着对方的下文。
    “你很强大,所以不在乎像我们这样的蝼蚁的生死。但是,弱小不是原罪,更不应该被漠视。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光彩和价值。”
    “我不认同你看待生命的而态度,但也无法改变你!”
    “李霜,不管你接近我是偶然还是另有图谋,但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今天之后,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李霜雪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圣洁的晨光,她望着陈余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手中把玩着一枚泛着银光的硬币,似笑非笑的说道:
    “真是天真的可爱!”
    “满嘴陈词滥调,也不知道从哪本书里抄来的。”
    “后会无期?哼哼,想得挺美!”
    ……
    “你还要装睡道什么时候?”
    陈余轻轻踢了躺在驾驶室里的莫渔一脚,没好气的说道。
    莫渔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悄悄四下大量了一番,见那个女人确实没有跟过来,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
    “咳咳……”他战略性的咳嗽了一下,以掩饰藏不住的心虚和尴尬。
    “好兄弟,你别怪我。那个女人跟方院长是好朋友,经常给她打小报告。”
    陈余鄙夷得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至于吗,这么怕她!堂堂大丈夫怎么能在女人面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丢不丢人?”
    莫渔却没有露出多少惭愧的神色,眼中的崇拜倾泻而出,“好兄弟,还是你生猛啊,不愧是我莫渔的兄弟。刚才那番义正严辞别的话直接怼得她哑口无言。”
    “要不是实在打不过她,我非得帮你说她几句。”
    吹牛的时候提到李霜都胆战心惊,能指望你干什么?
    想到这里,陈余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她究竟有多厉害,能让你怕成这样!”
    莫渔身躯莫名一颤,像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她的能力你已经见识过了。你是没见过,她揍起人来才是真得狠,容嬷嬷听过没,手指粗的针哪,对准屁股就扎了下来,一点都不讲武德!
    说道激动处,偌大得汉子禁不住眼圈泛红,潸然泪下,像小媳妇儿一样抽泣起来,“大冬天的被脱光了衣服,皮鞭子沾凉水,倒吊起来打呀……”
    陈余越听越不是滋味,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委屈和同情,他拍了拍莫渔的肩膀,安慰道,“好兄弟,苦了你了。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美少女总有熬成黄脸婆的时候。今天让我知道了这事,哥们说什么得让你翻过身来。正面莽不过,咱们就侧面突破……”
    “哥们教你几个绝活,等她上厕所的时候往粪池里扔一挂鞭炮,让她发‘粪’图强;姨妈来得时候你给她送两只冰棍,让她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再不行,就先苟两年,佛祖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咱就不信她睡觉的时候还能睁着眼睛!”
    陈余唾沫星子横飞,把莫渔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他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掏出一个笔记本逐条记录下来。
    莫渔爆发出一阵张狂魔性的大笑。
    “哈哈哈……就这么办!咱们兄弟珠联璧合,被压迫的人民终于等到了雄起的视乎!”
    “咳咳……纠正一下啊……那个词叫意气相投!”
    “呃,好兄弟,还是你有文化!”
    ……
    新海城某栋大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对这里的布局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向着某间办公室走去。
    来往的职员见她面色阴沉如水,竟然吓得连招呼也不敢打,更别提拦住他了。
    新来的前台小妹妹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悄悄将主管下发的“重要人员名单”的照片对比了一下,惊出了一头冷汗,因为她的照片,赫然排在榜首。
    怀着忐忑地心情,前台小妹妹按照流程,悄悄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她怎么来了!”
    正在慢慢悠悠品着茶的隆卡斯,骤然听到秘书汇报这个消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黄绿色的茶汤溅落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片刺目的斑驳。
    墙壁上的几幅抽象派画作也像是被吓到了,荒诞得线条好像更加扭曲了几分。
    他顾不得因浪费一泡好茶而心痛,就慌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对秘书吩咐道,“不行,我得出去躲躲。她如果问起来的话,就告诉她我已经出差了,半年内不会回来……”
    他又有些心虚地嘀咕道,“半年……应该消气了吧!”
    此刻他背对着房门的方向,没有注意到秘书正疯狂冲他使着颜色,也没注意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不速之客已经不请自来,闯入了房间。
    “半年足够了!”
    “那就好!”隆卡斯松了口气,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隆卡斯僵硬地扭过头来,先是看到了摊着手表示无能为力的秘书,冲她投去了一个严厉的眼神,然后,他用一种熟练得令人心疼的速度换上了既谄媚又无辜的笑脸,就连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惊喜:
    “瞧瞧是谁,我们美丽优雅的方院长,我就说今早窗外的喜鹊怎么忽然开始鸣唱,原来是在提醒我将有贵人造访……”
    方院长皮笑肉不笑得说道:“不是要出差嘛,走吧,我帮你拎着行礼!”
    身处修罗场的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以免遭到无妄之灾。她心中不停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然而,残酷的墨菲定律是临时抱佛脚的祈祷无法规避的,残酷的现实像是沉甸甸地车轮朝她碾了过来。
    “小刘,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不能粗心大意,更要有大局观,分得清轻重缓急。看到方院长过来,还不立刻帮我把其他行程推掉,还有什么工作能比接待方院长更加重要?”
    该配合演出的秘书适时接住了领导丢过来的一口大黑锅,她迅速进入状态,垂头丧气得耷拉着脑袋,眼眸低垂,嘴角微微努起,将失落、委屈和惶恐得感觉演绎得恰到好处,更咽着说道,“都是我的疏忽,险些耽误您和方院长的大事……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职场绝学之转移矛盾,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隆卡斯一面批评着下属,一边偷偷打量着方院长的反应。
    果然,泫然欲泣的小秘书委屈巴巴的模样勾起了方院长心中的柔软,她有些看不过去了,“行了,别跟小孩子过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隆卡斯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余怒未消,“幸亏方院长宽宏大度,这次就不惩罚你了。行了,你出去吧,回去好好反思下自己的工作方式和态度的问题,交一份三千字的检查给我。”
    小秘书嘴角一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家伙分明是报复她没能拦住方院长。
    心里的小情绪终究没敢表达出来,这一次的委屈却并非全是表演:
    “是!我会认真检讨的。”说完,她失魂落魄得走了出去。
    “下面的人不懂事,让您见笑了。”隆卡斯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脸,“对了,您找我什么事,医院的运行经费有问题?还是安保力量需要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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