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缓缓驶出城门的马车里,林晚问魏衡:“可有不舒服?”
    魏衡看她,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白得发光,唇色略淡,带了一股子脆弱感,他轻声说;“嗯,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了?”林晚紧张起来,一手去摸他的额头,一手去抓他的手腕把脉。
    魏衡却是躲闪开,张手将她抱住,整个人犹如无骨一般靠在她身上,微凉的脸贴着她的脸:“哪儿都不舒服,只有抱着你才能舒服。”
    林晚:……
    好吧,撒娇精如果不撒娇了才叫奇怪呢。
    林晚也愿意宠他,大大方方的:“行,给你抱,抱个够!”
    魏衡眼里略过一抹笑意,他侧头亲亲她的脸:“还想亲你。”
    多大点事!
    林晚转头捧着他的脸就亲上去。
    魏衡和林晚回到农庄时已然过了好几天,这些天大家伙虽然都不用干活也不用奔波赶路,但没一个心是安定的。
    魏衡和林晚一起好几天不回,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以后都不回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农庄是不是就是他们以后的归宿,不确定的未来让他们心头难安,因而周复礼管束大家反而越发的严厉,平时都待在院子里不得随便外出,孩子们也不能出去跑动,依旧按照往日的学习时间表进行习武和学习。
    当傍晚时分,魏衡和林晚的车子驶进农庄时,被派在外面守着的人奔跑着回去告诉大家:“回来了,公子和表小姐他们回来了!”
    静寂的院子瞬间沸腾起来,大人小孩都抛下手里的活计从屋子里跑出来。
    当林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周景涛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抱住林晚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母亲!”
    魏衡从马车出来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
    周景兰还毫无所觉的跑过来从另一边抱住了林晚的腰:“晚姐姐,我好想你呀。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其他小伙伴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跑过来,抱腰的抱腰,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就一会儿工夫,林晚身上就添了无数挂件,也幸得她是练武之人,否则还真挂不住这么多娃。
    林晚笑着揉揉孩子们的头:“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乖乖听话。”
    “有,我们每天都像以前一样上课学习,一点儿都没有偷懒。”
    方氏看了一眼旁边黑脸的魏衡,忙上前将糟心的孩子们拉开:“行了,你们晚姐姐坐了几天的马车,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你们还要挂她身上,这是要累坏她?快点放手吧。”
    孩子们一看林晚脸色确实是有几分憔悴,忙散开了。
    周景涛也松开手,转眼看到魏衡,即时端正了神色上前给他见礼:“涛哥儿给父亲请安。”
    “嗯。”魏衡颔首,他对周景涛说不上喜爱或者不喜欢,他接受这个孩子只因为林晚喜欢这个孩子,“这些日子可有给大家伙添麻烦?”
    “没有。”周景涛乖乖的摇头。
    周复礼笑道:“涛哥儿很是乖巧自律,你们离开这些日子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并不需要我们太过费心。”
    周景涛按理说是他们周家人,如今父母双亡,便应该由他们将之抚养成人,但林晚提出想收养他,虽然差了辈分,但魏衡乃是皇室中人,皇室跟臣属不论辈分,是以周景涛被魏衡和林晚收为养子,原是要改姓,但魏衡和林晚都没让他改,便依旧姓周,虽然如此一来,他日周景涛的身份会比魏衡和林晚正经的儿子低上一筹,但对于周景涛来说,却也已经是正正经经的皇室中人,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了,是以对于周景涛仍旧是大喜事一桩。
    魏衡颔首,吹来一阵风,魏衡咳嗽了一声,周景涛顿时紧张起来:“父亲一路车马劳顿,定是累坏了,赶紧进屋子里去稍作歇息吧。”
    周复礼也忙道:“对对对,你们肯定累坏了,先进屋歇息去。”
    又轰走大家:“行了,见也见了,有甚话日后再说,都赶紧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大家伙便都跟魏衡和林晚招呼一声,重又回了屋子里。
    周复礼和周景文等人因着魏衡和林晚等人到他们的房间,方氏道:“这是留给你们的房间,已然命人收拾过了,你们且看看还欠缺些什么,我让人去拿。”
    林晚打量了一圈,笑道:“已是极好,并无甚缺的,辛苦舅舅舅母。”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此客气话。”方氏笑道:“厨房里备有热水,我让人将热水打来,你们先洗漱,我去命人给你们下碗鸡汤面。”
    “好。”林晚也的确想好好洗个澡了。
    周复礼等人见状忙告辞,周景涛不想走,却也被带走了。
    热水很快送了来,林晚对魏衡道:“你先去沐浴。”
    “你先。”魏衡拉着林晚进到浴房,伸手解她的衣衫:“你这一身脏兮兮的,赶紧洗掉。”
    “又吃醋了。”林晚好笑:“他们都是孩子。”
    “又不是你我生的孩子。”魏衡不悦的说。
    “我受人喜爱不行?”
    “这样的喜爱我一人便足矣。”
    林晚将他拉下来亲一口:“好吧,我晓得了。以后这样的喜爱,全都是你的。”
    魏衡这才满意:“这才是。你当学我一般洁身自好。”
    别整日招蜂引蝶。
    林晚除下衣服进入浴桶,蒸腾的热气瞬间熏染了她的眉眼,媚意横流:“晓得了,醋坛子。”
    两人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鸡汤面也上来了,两人就着热气各自吃了一碗,浑身暖洋洋的。
    林晚对周复礼和周景文笑道:“此行十分顺利,再过些时日,便有人送来新的户籍和路引,待到年后,我打算去榕城开办肥皂工坊。”
    周复礼和周景文都高兴不已。
    有了新的户籍,他们便不需要再去矿场受苦了。
    倒不是他们吃不了这苦,他们大男人倒也罢了,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如何能吃此苦头?
    便是需要改名换姓,能脱离矿场也是好事一桩。
    “可会给老将军添麻烦?”周复礼收敛喜意问道。
    林晚笑道:“老将军既应允了此事,便会安排好,无需担心。”
    周复礼和周景文松一口气,周景文还有一处担忧:“我们年后都要去榕城吗?榕城可是府城,除却穆氏一族外,还有其余世家豪族,他们未必便与穆氏同心,再有从京城来的商户,若是将我们认出来,岂不是糟糕?”
    周复礼也觉得这太过冒险:“这却是太过冒险了些,不若我们还是另外再找个地方吧,便是到乡下去中地也是可以的。”
    只要先安稳下来。
    林晚道:“你们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是以我是这般打算的,此前你们做生意不是赚了一些银钱吗?你们拿着这些银钱去买个农庄,哪怕小一点也没有关系,可以将族人安顿下来便可。至于榕城那边,届时我和夫君会带着贵舅舅一起前往。咱们若全在一处,容易被一网打尽,不若分开,也能少吸引些注意。”
    周复礼觉得林晚这主意不错;“此事可行。只我担心未必能买到合适的农庄。”
    “如若买不到,那便买荒山荒地。”林晚道。
    周复礼和周景文怔住,周复礼道:“晚姐儿是想开荒吗?可这西南本来就是地少山多,能够开发的荒地早就已经被开垦,剩下的便是零星不成规模的,岂不是更为费时费力?”
    “那便开山。”林晚道:“这一路行来,我也看过西南的地貌,我认为有一些荒山是可以开垦成梯田的。”
    “梯田?”周复礼和周景文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魏衡倒是没露出惊讶,因为这些林晚早就已经跟他讨论过了,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西南之所以这么穷困,山多地少,粮食产出远远不够是一个原因。
    既然如此,那便把荒山也开垦成良田。
    周复礼和周景文听完解说之后都有些难以相信,周复礼问:“真的可以?”
    林晚笑道:“舅舅,将山脉开垦成良田,如若我们成功,将能大大的增加西南的良田亩数,良田一多,粮食产量自然也会有所增长,老百姓能够吃饱穿暖的虽然不能说指日可待,却也必定比现在更为好过。此乃功德。”
    “再者,我尝听闻再往西南再往南方走,有一名为安南的国家与我们交接,此安南国气候比之西南更为温暖,他们国内有一中水稻,名为占城稻,不仅产量比我们大魏朝现有的水稻品中更高,也更为早熟,耐旱,如若能将此稻中寻来,在大魏中植,说不得能够大大的提高我大魏朝的水稻产量,如若能将之与我们大魏朝的优良品中相配合中出双季水稻,那更是功德无量之事。”
    周复礼和周景文的心都砰砰砰的跳起来,他们咽了咽口水:“所以——”
    “所以舅舅表哥啊,中地绝不是我们无可奈何之举,而是一份功在千秋的业绩。”
    有了穆家军,再有此功绩,将来魏衡便能堂而皇之的起复,而周家也只能回归荣耀。
    周复礼和周景文明白了。
    周复礼道:“占城稻一事事关重大,年后我会亲自带人前往安南国一趟,将此稻中带回来。”
    周景文也道:“我留在农庄,会带着大家伙将梯田打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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