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一提到白衣的少年,再跟邓隐扯上关系的,芷仙自然就想起上次那个叫一鹄的少年来。那时候见他站在邓隐身后,风清月朗得如遗世独立的白鹤一般,这样的人,居然也是邓隐的徒弟,真是让人奇怪。但她为避嫌,当然不好说自己猜到了什么,只做摇头不知。上官红则乖乖地站在一边聆听,眉目中露出少许好奇。
    癞姑苦笑,却不说了,最后还是英琼将事情说来,芷仙这才知道果然是很老套的故事。那日向芳淑遇险,却正巧被邓隐的徒弟一鹄遇上,出手救了下来,多少还为她受了点伤。
    这一鹄传承了邓隐得自峨嵋的道法,向芳淑还当他是峨嵋的师兄,既没做防备,又感激他相救之恩,便陪他把伤养好后才回的山。这其间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反正双方最终由感生情,由怜生爱,彼此有了私情。这时候一鹄才跟向芳淑说明自己身份。
    两人本来约定将来要一起离开,但后来向芳淑回山后事发,险些被自己师傅毙于掌下,当时瑛姆尚在,曾为她求情,所以向芳淑改被囚禁在峨嵋后山,就是当初幽禁芷仙的那个地方。
    后来却被一鹄得信后闯入山中救走,而后,峨嵋追查他二人去向,才得知邓隐在昆仑灵脉,竟然重开魔宫,并联合诸如晓月禅师、鬼祖徐完、轩辕法王等邪派高手,已自成一派。
    如此这般声势,没人会不担心,而向芳淑估计就是被拐带过去了。所以,金蝉石生这样的得意弟子都被派过去探查虚实了,而峨嵋诸位长老也在努力结交盟友,像红发老祖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冷落,反正英琼她们要来幻波池开府,便顺路带着礼物先上门拜山,叙了交情,而后才过来的幻波池。
    芷仙听到这里,才算明白过来,此时两边都互有忌惮,不会这么快开战,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胡乱树敌,所以倒便宜了红发老祖这样的边缘势力,但既然事情有了变化,那幻波池一战又会有什么变化呢?她虽在唇边浅浅的笑着,却在心里盘算个不停。
    这时候早已月上中天,夜色如水,漫天清辉,映得山谷中莹白一片,英琼伸手拉着她的手腕,眼里尽是担忧,低低说道:“仙姐,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也不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事发生,你此时孤身一人在外,千万要小心些了!”
    芷仙翻手握住她的手,清清淡淡的笑着道:“我早就无事一身轻,这些麻烦,我却管不了许多了。既然势不两立,便由得他们闹去!我只要找到师兄就好。倒是你们,却千万得小心了,峨嵋三英二云威名赫赫,幻波池又是百战之地,有什么事都是首当其冲,千万要留心!”
    癞姑一点她的额头,没好声气道:“说得轻巧,你当你好得很么?我们也得知,你先前结下的那许多仇家,现在都知道你被逐了出来,没依没靠的,正是报仇的时候。你可不要以为大家在山上的交情好,还能有什么呼应的。我们下山后都各自领了司职,天南地北地分不出身,你若不自己小心些,遇上了事情,便是呼天不应,唤地不灵,一个不小心堕了劫,轻则重入轮回,重则魂飞魄散,别说去找你师兄了,就连自己也自身难保。”
    芷仙肃然惊醒,此刻却是如此,心里不由得放了十二分小心,谢过癞姑。现在她却越发明白自己该去提升实力,找回那些法宝了。难怪义兄枯竹老人让自己去海外环湖岛李萧那里落脚,应该是打定主意叫自己避开这些纷争了,苦笑道:“连山都回不了,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易静却冷笑道:“你知福吧,你此时还能在山下随意行走,向师妹此时却被师门下了见之可杀的命令,就算不杀追回来,也必是绞去顶上灵光,夺了灵慧,再压入轮回……”其实说来,芷仙和向芳淑犯的事情也相差不多,可结果却如天差地别,易静却有几分看不过去。
    癞姑一笑打断她的话,只道:“也不是这么说,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仙妹平时为人如何你也心中有数,根基这般厚实,人缘这般好,除了救人一事外,行事更是丝毫无错,又是主动回山认错,所以才得如此;向师妹毕竟年轻许多,人又天真,我一向听说她虽然得自己师父宠爱,但几个同门师姐却向来看不惯她,由此可知为人尚不周全,再加上根底比起仙妹来薄了太多,又是背师钟情,闯山叛逃,才罚得这般重。”
    英琼默然无语,她个性一向爽直,虽然同情向芳淑,但这时候也难免偏私芷仙,更不会为此有什么意见,所以只握紧芷仙手腕。但话一说到这里,几人都一时索然,便草草散了。
    第二日,芷仙交待完上官红之后,自己一人带着神鸠上路。这一路她毫不停留,倒是顺利到了南海。
    当她到达那座环湖的海岛时,依旧是那般波光潋滟晴方好,一片的天高海远,水蓝沙白。景虽宜人,但芷仙落地后却认出这正是当初自己三人落脚的地方,不觉地心里忽然一疼,一股哀伤涌上心来,情不能自已。她还记得那时曾和师兄在此笑闹,一片欢欣喜悦,却怎料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形只影孤?
    正在此刻,忽然背后有人叫道:“仙妹,是你来了?”语气中却是欣喜无限。
    芷仙恍恍惚惚回过头来,李潇还是那身白衣胜雪,站在碧湖边上,满面惊喜之色。一见到他,芷仙喊了一声“李大哥……”后,忽然觉得鼻子微酸,未语凝噎。
    她能在师长面前不卑不亢,能面对处罚无所畏惧,能在姐妹朋友面前轻描淡写,能在弟弟们面前混若无事,且前不久刚为人师,更要学会为自己徒儿撑起一片天空,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知道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绝望和希望同时在心中交织,却找不到出口。就算那个可以庇护得住自己的人,此刻也不知身在何方,再见何日。但,只有李萧,不管自己遇到了什么,他始终站在自己身后,一如既往的接受和包容,万千关怀和怜爱,一见到他,心中便有如找到了安定,沉淀下来。这番情重,这些付出,她芷仙何德何能去消受?又如何还得起?
    李萧也是百感交集,之前虽然有师姐的保证,但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放心不下,如若不是师父严命他不许离开此岛,他早就去寻芷仙了。此刻见那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眼前,背后站着一只神俊的大鸟,衬得越发清瘦了,也是悲喜交集,恨不得赶上前去,好好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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