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薅完一朵又一朵。
    二月的酉正(18:00)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野之下不见人踪鸟兽,一辆叮铃当啷的牛车插着火把慢慢进了薛家集。
    行到主街,就听得有人喊,“可是二郎回来了?”声音里带着焦急。
    秦二壮举起牛车上的火把回了一声,又是催促牛把式紧着赶车,过了二息牛车便到了庵门口。
    “怎么回的这么晚?”秦老汉嘀咕一句,举着火把朝两人照了照,见秦鸣鹤袍上沾了些墨点,心下一沉,只得忍着不问。
    秦二壮父子赶紧下了牛车,秦二壮照了照秦老汉,见他只披了件棉袍,忍不住道,“这么冷的天,您在外面作甚?等了几时?”
    秦老汉也不答话,又细细看了秦鸣鹤一眼,见他也不显欣喜,皱了皱眉转头举着火把往家里去。
    秦二壮看了秦鸣鹤一眼,两人对视一眼,秦鸣鹤忽地一笑,秦二壮伸手点了点他,催促着牛车往家里去。
    到了门口,秦老汉终是没进门,等着牛车赶到,就见秦二壮从车上搬下些牛羊肉,肝肚心肺还有些糕点,心中又是升起兴奋,抬眉展眼,略喘着粗气,哑着嗓子问道,“可......可是取了?”
    秦鸣亮当时过县试回来报喜,秦老汉都没这么激动,料来是儿子远香近臭,孙子是近亲远疏。
    秦二壮故意不回,专等搬完食料,回过头大笑着道,“爹,县太爷当场就取了,让志哥儿十日后再去县衙”。
    秦老汉也没注意他脸上破了块皮,举着火把就找秦鸣鹤。
    “祖父”,秦鸣鹤帮着搬完货,见秦老汉四处找人,忙是叫了一声。
    “哎,乖孙”,秦老汉忙是过去扯住秦鸣鹤的手,“咱可干不得这些粗活,你这手是提笔调墨的”,扯着秦鸣鹤就往院子里走。
    秦鸣鹤看了秦二壮一眼,秦二壮笑着挥手,让他快进去,冷天黑夜的,别是冻坏了。
    进了院,秦老汉便大喊嚷道,“快燃灯,快燃起灯来”,走的急,脚步有些趔趄,秦鸣鹤赶紧扶了一把。
    “爷爷没事”,秦老汉笑着道,又是大喊,“老婆子快取出纸炮,乖孙取了,大老爷当场取了”。
    话音刚落,站在正房门口的夏氏就捂着嘴,肩膀耸个不停,她其实早就看见了秦鸣鹤,可是家大人扯着,她也不敢上前。
    当听得秦老汉说秦鸣鹤过了县试,她哪里还忍得住,眼泪止不住的流,秦李氏手里提着纸炮急匆匆出门,差点被夏氏绊住。
    有心骂几句,转念一想作了罢,不过还是没好气道,“哭什么?今日孙儿过了试,你的福气就来了,哭啥?快去点了炮,也让村人都羡慕羡慕你”,说着把纸炮递给夏氏,自己却是急着去看她的乖孙。
    “娘”,大二丫两人分左右搀着夏氏,大丫眉眼含笑,二丫喜滋滋的道,“娘,小弟中了,娘快别哭了,等小弟中了舍人你再哭”。
    夏氏泪眼朦胧的看了二丫一眼,是又想哭又想笑,抬头轻拍了她脑顶一下,又拍了拍大丫的手,“走,跟娘点炮”。
    喜孜孜纸炮惊春,笑盈盈痴童中试
    乡闾夜放纸炮,一是报喜二是报丧,过了一刻,申文卿扶着申祥甫急匆匆来了秦家,申祥甫左右瞧了几眼,不见白帛,又是细细听了几声,“多半是秦家小儿过了县试”,说罢还叹了口气。
    申文卿知他为何叹气,笑着劝道,“他与咱家至交,俺又与二哥是过命的交情,更何况夏氏还是志哥儿的亲大姨呢”。
    申祥甫看了儿子一眼,有心再说几句,终归作罢,他如今也老了,操心的太多不够惹人厌烦,罢了。
    两人尚未进院,就见的朱大郎父子也是急着赶来,如今他的日子也越发富足起来,虽说石砚的价格又压低了一分,可搁不住李岩要得量大,且花式没那么繁琐,再加上朱小郎如今也是一起做活,自是赚的更多。
    “总甲老爷”,朱大郎抱拳问好。
    “滚”,申祥甫笑着虚骂一声,“成天不着调,去年收成可好?看你都已是着了新袍”。
    朱大郎只嘿嘿笑了两声,申文卿赶紧催促人进去,天怪冷的,进屋再聊就是,没道理在人家门口扯闲篇。
    等几人进了院子,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一时间小院里越发喧闹起来,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似是在过元宵一般。
    正房里燃着两个火盆,粗制的木炭发出阵阵青烟,秦老汉捋着胡须,斜靠在方椅上,眉欢眼笑地听着秦鸣鹤讲考场内的事情。
    门开带了几丝冷气,吹的木炭熠熠生辉,秦二壮引着申祥甫几人进了房,“总甲老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呐?”秦老汉站起身笑着拽了句文采。
    “你个死老汉,深更半夜放了纸炮作弄我”,申祥甫笑着指了指秦老汉,“看把你得意的,是不是三孙过了县试?”
    秦鸣鹤上前给几人见礼,又是取了几个兀子给后边的汉子们,等申祥甫坐在秦二壮搬过的方椅上,几人都落了座。
    朱小郎朝着秦鸣鹤挤挤眼,嘴角大张,秦鸣鹤也是笑着点头,又比划个大拇指,朱小郎昂着头正得意,被他爹拍了一下。
    “侥幸而已”,秦老汉眉眼俱笑,矜持道,“县太爷当场取中”。
    落座几人本是以为出了什么坏事,如今才想起今日是县试,听说是大老爷取中,都是站起身连连恭喜,秦老汉笑着摆手道,“都快坐,本是想着明日再报喜,可他那二外祖”,说着对申祥甫努了努嘴,“你也是知道他那脾性,让二郎回来准备晚食,说是晚间要来吃酒”。
    “老汉左右一想,不如把各位高邻也一起找来,共飨盛宴”。
    申祥甫看着满面笑意的秦老汉,心中感叹今时果然不是往日了,不禁有些发酸,又是想起家中独孙如今已现神采,日后定是不会输于秦家子孙。
    也就打起精神,笑着道,“他亲外孙得了县太爷的夸赞,如今又过了县试,怎地不也得显摆一二”,自夏立言做了快班指挥,申祥甫便谋了总甲职位,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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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一章,正在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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