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太医姓秦,年世兰次日便带着他来号脉。
    与卫临所说大差不差,并无大碍,只是还有虚亏,需要多食温补之药,夏日也尽量少用阴冷之物。他会开了药,为防有人动手脚,每日在太医院亲自熬过了,送来永和宫。
    “你可要听太医的话,药都要喝尽,苦就嚼几个蜜饯子。”年世兰叮嘱她,“将身子养好来。若不然你这样内里一直亏着,后面容易落下病根。”年世兰又说,像是劝她,声音慢慢轻轻的,“太医说了,你产后亏损。若再受个寒什么的,往后可不得病歪歪的,倒要累得我成日守着你。”
    余莺儿与她坐在一榻,便往她肩上靠了靠,随意说着:“你自然愿意如此。不是正合你意。”
    年世兰心中一跳,面上镇定,“你胡说什么呢,你身子不好,叫我和永明弘冀怎么办。”
    余莺儿笑笑,似乎意有所指,“娘娘最喜欢我虚弱不堪的模样。我哪里有说错。”她用那种暧昧的语调低声说着,手从腰侧一点点抚上那处,轻按了按,“像我醉酒那般。娘娘,不喜欢吗?”
    被她点住那儿,年世兰忍不住闷哼一声。原是说这个。她暗自松口气之余,不忘将余莺儿无法无天的手狠打下去,美眸斜了眼门口的方向,再瞪着她,“青天白日,你又想作死?”
    “轻点。我手都红了。”余莺儿嘶一声,控诉她说。
    年世兰可不怜香惜玉,斜眼看她,“以往是谁说,叫我打了,还怕我手疼。如今就娇气了,反倒跟我卖起软来。”
    “还不是姐姐纵的。”余莺儿甜腻腻地说,又坐直了,不像没骨头一般软缠在年世兰身上,有些正色,“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嗯?”年世兰还有些意外,这人脑子里最近都糊着情欲那事,就知道动手动脚没个安分,没得以为是个要傻了的,如今竟还有正事了。
    “皇后那,娘娘不着急么。”余莺儿也不再放肆,就规规矩矩坐着。
    年世兰眼神一顿,再忌惮似上下瞥她两眼,含有探究,这是又有算计了?怎她色欲熏心之余还有这样多心思,自己如何却想不出什么良方,真是可恶。
    她话里颇有不忿,“又打什么主意了?”
    “无论我做什么,你会跟莺儿生气么。”余莺儿不答反问,扯了扯她的手,软声亲昵,“世兰姐姐。”
    年世兰垂眸看着自己被她小猫小狗似的抓住轻晃的手,强压了压想勾起的唇角,心里明知这人故意装软却难以抵抗,实在是颇为受用这套。
    “是打算做了错事,便又想凭撒娇打滚蒙混过关。”
    她轻哼声,身子朝后斜了斜,半靠在榻桌上,半撑着头,姿态骄傲随意,面上却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白日做梦。做错了事,就该罚,岂有任你耍赖的道理。”
    “有错当罚。世兰当真如此想。”余莺儿一双灵动的杏眼倏然亮了亮,更添清丽,脸上微微笑着。年世兰心里却突突跳起,只觉看到了一个得逞的奸笑。
    她不懂这人莫名其妙地在想什么,却感到不妙。说到惩罚,余莺儿怎么一副上赶着要,求之不得的状貌。实在诡异。
    就在这疑惑的当口,余莺儿突然欺身而上,蜻蜓点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似感慨着,“娘娘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年世兰浑身的汗毛都猛然炸起,她有点瘆得慌,硬声问:“你到底说些什么。”
    “没事。莺儿喜欢被娘娘惩罚还不成么。“余莺儿嬉皮笑脸的不多解释,转而又步入正题,“现下有关二点,正有个良机。”
    年世兰忽略心底发毛的感觉,“你说。”
    “自然是侍寝与皇后。”余莺儿依次说来,“你我自然不愿侍寝,可这原不在你我,而在于他。那点去子的药每每他来咱们宫里时,总掺在各处喝下不少,他年岁大了加之一点点作用,迟早永绝后患,再无子嗣。但若绝了侍寝,却还用不得药,必得是他自己不愿踏入咱们宫里。”
    叫人无法怀孕事小,这不是明面上的东西,太医即便诊断出来也无人敢告知皇帝,糊里糊涂下去也就是了。可若是下药使他没了那起来的功能,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必然难堪震怒,发疯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对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来说,这一尊严若失去了,大概比死还叫他难受。绝对会暗中彻查是否是有人想蓄意谋害他,意在断绝江山,在他药用饮食里动了手脚。
    余莺儿暂时不敢。这事跟时疫那次不同,她不想冒险。即使想让他彻底废了,也得有其他名头,比如皇帝自个不慎受伤,或是病重…….有了契机,才能循序渐进,顺理成章。
    “你有什么办法。”年世兰一听了便急声道,面上是毫无遮掩的嫌恶。一想到他,真是令人作呕。
    “欢宜香。”余莺儿言简意赅。
    “什么。”年世兰却一时没懂。
    余莺儿给她解释,“你得了公主,近日便用子嗣挑衅皇后,最好叫她在人前动怒。而后,寻个机会与她单独同处一室,出了景仁宫便开始魂不守舍,必得让人看见你这副模样。再匆匆去端妃宫里,打发走所有人,别让人知晓你们说了什么,呆久一些。最后,晕倒在翊坤宫。”
    年世兰这回总算懂了,忙接起她的话,“我醒来后,便疯了一般去请太医院所有太医,让他们为我诊治身体,求一个亲生子嗣。”
    “卫临不在,他自然避开风波。”余莺儿笑说,“你私下寻江慎,让他给你看探查,你常用的欢宜香,常用的胭脂水粉,常吃的东西是否有异。”
    “江慎寻常时候的确是你的人,忠于你。一旦涉及到这,他必然只忠于皇帝。他不敢,自会去告诉皇上,如此,你得不到欢宜香真相。但皇上知道,是谁挑起了你的疑心,让你伤心,险些坏了他多年谋算。”
    “皇后再次被卷入,且无法为自己辩解,谁让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什么都知道。失势又盛怒下忍不住说了一些模棱两可刺激人的话,令你起了疑心,无可厚非。加之端妃,亦是知晓真相之人,谁知道你又听到了什么呢。皇上他多疑,不会轻易放过皇后和端妃。”
    “而等他急匆匆来哄你,又从江慎口中确认身边所有无异,你放心下来,却又紧紧追问当年如若不是端妃,是不是皇后害得你,你这样一番,虽然言语有失,却能让皇上放心,你并未对他起疑心。你与皇上依旧情深意浓。可他应当,暂时没有心思面对你。”余莺儿摩挲她的掌心,“能避一时是一时,日后我会想办法彻底解决,好吗。利害很大,我需得捋一捋。总之,皇后失了靠山早是强弩之末,再加些火,马上你就能得到想要的。”
    “一石二鸟,又将那老妇拉下水。你怎么想到的,将这秘密的突破口嫁祸给皇后。”年世兰呼吸紧张,“你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不知道。那你有什么瞒着我吗。”余莺儿温柔一笑。
    “没有。”年世兰很快说,她心里开始纠结。她真的很想紧紧抓住这只鸟,可余莺儿真的甘愿吗。
    她向来是把情爱看得比地位重的人,她害怕,便只想早早困住她,再自己想办法对付皇后。可论算计,她似乎差得太远了。
    是否再等等,等皇后被废除,她荣登后位,届时,她真正统掌后宫,余莺儿便在自己掌中。
    可这次卫临被调走,余莺儿没有起疑心,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不会伤害她的。只是没有什么力气而已。
    日后,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正无言出神。
    “哎。”余莺儿突然叹了一声。
    “怎么了?”年世兰被转移注意力。
    “想什么呢,净发呆。”余莺儿说。
    年世兰看她干净的眼神,有些心虚,做起又俯身,去吻了吻余莺儿的额间,落下温热气息,“没什么。”
    “娘娘好甜。”余莺儿笑眯眯说。
    年世兰显然不认可,看着她说,“谁有你嘴甜。”
    “那你不尝一尝?”余莺儿仰起头,红唇微开,作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总是说话下流,人也色透了,年世兰忍不住笑骂她:“做作东西。”
    “不来吗。”余莺儿问。
    年世兰又瞄了眼门口那,还能见颂芝守着的半个身影,她看余莺儿这样子,心念一动,竟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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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堵住了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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