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微露,东方欲晓。
    何言自打坐入定中醒来,睁眼便发现陈幼熙也已清醒,一双灵动美眸正凝视着自己。
    “娘子。”
    “嗯?”
    “古圣贤曾言,清晨锻炼有助于修炼进境。”
    “???”
    ......
    半个多时辰之后,何言神采奕奕地走出卧室,自行净身修为,随后出门为何幼熙购买早餐带回。
    不出所料,整个上午,陈幼熙怕是难以离开床榻了。
    待陈幼熙用完早餐,何言提议:“我去禹师府研读典籍,你在家中安心修养。”
    陈幼熙轻轻点头,脸颊微红。
    床畔,一条黑色的浪莎防窥仙袜凌乱地散落,此乃世间罕见的女子修炼防护之物。
    她不解何言从何处觅得这般奇特的“修炼服”,更无法理解何言对其近乎痴迷的喜爱之情。
    何言离家出门而去。
    首先前往的是三味书斋。
    熟悉的掌柜仍在店内迎候。
    “何公子。”
    见到何言入门即热情相迎,却又满面苦笑问道:“您的诗词集真不再版印刷了吗?”
    这几日掌柜亲眼目睹何言诗词集在宁远县内的热销盛况,若有再版销售,绝对不用担心销量。无奈何言却坚决不允许他再版印刷。
    何言点头默认,并未在此话题上过多纠缠,直言道:“我是来请教你帮忙印制他物的。”
    掌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期待:“莫非又是新作诗词集?”
    何言摇头微笑:“并非如此,只是一个小小物件罢了。给我准备纸墨吧。”
    掌柜立刻恭敬奉上纸墨。
    何言挥毫泼墨,写道:“三月三日至三月六日,于城西街道良缘仙铺门外布施。凡我宁远县内五十岁以上孤寡长者,以及失依稚童和流离失所的修行者,均可前来免费领取二十斤仙米及些许灵果点心。”
    掌柜看得瞠目结舌,“何公子此举意在何为?”
    何言轻叹一声,娓娓道来:“昔日年少无知,曾犯下诸多对不住乡亲们之事,如今只愿借此略尽绵力,予以弥补一二。”
    “收到孙正奇前辈的信仰之力贡献,共计777!”
    “收到孙正奇前辈的信仰之力贡献,共计777!”
    “......”
    掌柜脸上震惊之色难掩,一时语塞。
    近日,何言之变令人惊愕不已,他已不再涉足凡尘闹市肆意妄为,亦不再撩拨无辜妇孺。谁料想,何言竟然萌生了以修行者的补救之道,以布施之术为自己往昔之举赎罪。听闻此言,孙正奇不禁怔愣片刻,赞颂道:“公子此举,乃大德之举。”
    何言心中实有几分愧疚萦绕。虽名为布施,但他实则是借机积攒修行者间的崇敬值与提升良品仙铺的名声,并非真正践行“善”的本义。他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试图掩盖脸上一丝尴尬,转而询问:“欲印制五百张仙符,所需灵石几何?”
    孙正奇淡然一笑,回应道:“何公子此举深得大道至善之精髓,令人心生敬仰。此等小事,便由孙某略表微薄之力吧……”
    何言见状,忽然觉得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掌柜竟流露出一丝别样的亲切感。显然,此人自幼研读仙经,底蕴深厚。他微微点头,未再多言,又问:“何时可前来领取?”
    孙正奇回答:“明日午后便可。”
    何言应允,旋即离开了三味仙斋,又步入县城内一座名为王记仙稻庄的店铺,此店隶属于王氏家族。店内掌柜一见何言踏入米庄,便满面惊奇。对此位公子哥光顾仙稻庄之事,掌柜感到颇为不解。
    何言并未再次提及布施事宜,只是吩咐掌柜派弟子运送两千斤仙稻米至良品仙铺,并支付相应灵石离去。两千斤仙稻米足以为宁远县城中孤寡老人及流离失所的孩童提供所需,花费仅六枚下品灵石。相较于他先前赠予许大娘五十枚中品灵石作为打赏而言,此举可谓微不足道。
    此刻,何言愈发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行善之举的成本竟是如此低廉。此后,他返回县衙。
    “少爷。”
    甫入后院,便迎上了竹儿与芙儿两位侍女略带幽怨的目光。他已经连续四夜未曾归宿县衙。
    何言不由得心生一丝歉意,讪讪地笑了笑:“你们都在家闲着呢?”
    芙儿噘起小嘴说道:“我们的职责便是照料少爷您啊,但少爷您如今极少待在家里,我们怎能闲得住呢?”
    “这不是因为忙吗?”
    何言赶忙掏出几枚崇敬值兑换了一根仙糖递于芙儿手中,解释道:“少爷我也想留在家中,但现在还需前往禹师府上研习仙籍。”
    芙儿并未轻易被搪塞过去,直言道:“少爷您忙碌的根本不是读书的事,我看您是忙着陪伴陈幼熙仙子吧。”
    何言只得呵呵一笑,含糊带过。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根仙糖递给竹儿,随后迈步进入自己的房间,收起几套衣物,以及县衙内的科举修行资料与许臻赠予的仙侠秘籍。
    “少爷您这是要去何处?”出门之际,竹儿瞥见他背负的包裹,一脸困惑地问道。
    何言答道:“近日有些事务需忙碌,晚间恐无法回府休息。”
    竹儿目光中闪过一丝疑窦,“少爷您莫非要搬到醉花楼去住不成?”
    女子太过聪慧,只怕将来难以觅得良缘……
    何言挠了挠头,觉得此事恐怕难以隐瞒下去,遂如实相告:“我并非有意移居醉花楼,而是要在城西开设一家新的仙铺,目前已助陈幼熙仙子赎回自由身,当下急需处理新开铺子的相关事宜。”
    竹儿豁然开朗,眼中流露出一丝责怪与幽怨:“原来公子您已将贫道自那险境救出,难怪迟迟未曾归山门呢!公子……就不担忧师父萧真人责罚于您么?”
    何言神色凛然,正色道:“我并未荒废修炼,疏通经络,锤炼灵脉之事片刻未停,有何惧哉?”
    “当真?”
    竹儿满脸怀疑。
    “自然。”何言肯定地回答。
    心中却暗自思量:即便是以各种方式修炼疏通经络,锤炼灵脉,那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
    离别县衙之前,何言特意前往县衙之前的何氏祖祠寻访何梁。
    想来那府衙的执法长老蒋立荣已在宁远县停留三四日有余,不知贺正词那桩牵涉修真界的疑案进展如何了。
    只记得昨日何梁还曾在族中长辈梁栋面前提及此事,料想应是尚未有任何突破性的发现。
    迈进何氏祖祠之内,只见何梁正在处理家族事务,何言径直开口问道:“兄长,贺正词的案子如今进展如何了?”
    何梁闻声抬头,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容,反问道:“贤弟你还舍得回返山门?那位陈幼熙仙子竟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他似乎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风声。
    何言故作狡黠地一笑:“兄长莫非至今仍未品尝过红尘情缘的滋味?”
    何梁罕见地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没有接话。
    他与过去的那个命运多舛的弟弟形成了鲜明对比,自小在家便是孝顺子弟的形象,埋首书卷修炼灵识,从未沾染过其弟那种惹是生非的行为,更不必提结交那些俗世的酒肉朋友,或是涉足修行者禁行的歌舞之地,仿佛对外界女子并无半分兴趣。
    何言又重新提起此事,语重心长地道:“兄长正值壮年,也该觅得一位修为相当的伴侣照料生活了。不如考虑一下凝儿师妹或者梅儿师妹如何?”
    “妄言!”
    何梁轻轻呵斥一声,脸上尽显无可奈何之态,“还是让我告诉你贺正词的事情吧。蒋立荣他们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宁远县,至今仍未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恐怕此事最终将会惊动夜巡司衙门。然而对于我而言,这究竟是祸是福,尚不可知。”
    何言微微一愕:“此话怎讲?”
    何梁解释道:“凡县衙涉及到的修炼者案件,一旦由夜巡司接手,县衙便与此事无关。也就是说,无论贺正词此案能否真相大白,我都不会因此受牵连,宁远县县令之位依然能保得住。而坏处则是……夜巡司衙门并非府衙内的那些执法长老可比,我担心他们会查到萧真人几位前辈的底蕴啊……”
    “应当不至于吧……”
    何言拧紧眉头回应:“他们先前曾派人前来试探老萧,直至今日都未对我们采取进一步行动,难不成是从府衙那里得知了老萧的真实身份,并且选择了信任?抑或仅是认为一位宗师级别的存在,并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他们是否知晓老萧乃是通玄宗师呢?”
    “但愿如此吧……”
    何梁唯有感慨万千地道。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看到何梁这般疲惫的模样,何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这些年来,何梁既要处理世俗政务,又要主持家族修炼事务,实在是不易。
    何梁不禁叹道:“你还是寻一门仙缘罢!”
    这回,何言却是轻轻摇头,不再言语。
    何言也知其无可奈何,便告知他最近几日将闭关修炼,不再居于县衙之中,随之便离开了那世俗之地。
    先返回到了他的洞天福地——灵宝阁,将身上的法袍收进秘室,又与陈幼熙温情相依片刻,嘱咐她在修炼之余可阅些修行典籍消遣时光,这才携带着炼丹心得前往禹真人所在的宗门。
    此次相见,何言拜见了他的师尊之妻——禹真人的妻子。她满面祥光地道:“小方啊,你赠予的那枚聚灵鸡髓实乃珍品。你师尊昨日尝过其中滋味,赞不绝口,甚至多食了一粒凝元丹呢!真是太感谢你了。”
    何言微微一笑,谦逊回应:“师娘您太过奖了,那不过是些许炼丹辅材罢了。若是用尽,只需告知弟子一声便可,弟子这里还有存货呢。”
    禹夫人淡然颌首,也没有过多推辞,而是邀请道:“那就留下与我们共用午膳吧。”
    何言亦未推辞,答道:“那便叨扰师娘了。”
    随后,何言步入禹元纬的静室。禹元纬正在研习阵法符篆,瞧见这位亲传弟子的到来,眼中流露出喜悦与关怀之情,随口问道:“来了?”
    “弟子见过师父。”何言恭谨行礼。
    禹元纬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炼丹心得,快速浏览一遍后说道:“昔日的科举试题确实能提供一些借鉴,但无需执着于一字一句的记忆,应当揣摩朝廷及各地域考官设题的意图与角度。地域选拔试题,多涉猎地方施政议题,特别是论述与策问两科。至于朝廷会试,则往往是围绕着有利于大渝未来发展的议题,或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命题。欲参加科举,除了广读仙家典籍之外,还须密切关注当下政局变化。”
    何言深感赞同地点点头,“弟子谨记在心。”
    不禁暗自感叹,有这样的师尊指引,修行之路果然少了许多曲折。对于即将面临的仙途试炼,他也生出了些许期待,不知届时自己能够取得何种成就。
    接下来的日子,何言便在禹元纬的静室中研读典籍。
    这里的藏书极为丰富,涵盖了大道法则、朝廷法令以及各类奇异杂谈。然而,禹元纬特别推荐了几部关于大渝皇朝政策法规的书籍给他研读。
    即便其中鲜有涉及荆南郡的内容,但对于何言来说,依然是收获良多,他对这个世界及其政经格局的认知越发深刻。
    整个大渝皇朝疆域广阔无比,涵盖了四十九州,共计三千六百多县,人口竟已逾亿。都城人口更是超过了百万之众,在这个时代,如此庞大的城市规模几乎难以置信,足可见大渝皇朝的繁盛兴隆。
    然而这一切成就并非偶然,离不开前朝所奠定的坚实基础。若无前任英明君主的努力,大渝皇朝难以有今日之景。
    而环绕大渝皇朝周边,并不乏强敌环伺:有鞑靼、比目等游牧族群时常侵犯边境,为害甚烈;更有金奉、大辽等国,实力雄厚,与大渝形成抗衡之势……
    令何言充满好奇的,乃是大辽国那位驾驭乾坤的女皇陛下。在这个修炼道法,以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女性能登临皇位,无疑是极其罕见且强大的存在。遥想前世千年的悠久岁月,也就唯有武曌一位女皇曾威震天下……
    直至傍晚时刻,何言方才辞别禹王府离去。
    归至仙缘阁,陈幼熙早已备妥佳肴等候,此举令何言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家的温馨。
    用餐之际,陈幼熙向他询问:“为何你会命米行送如此多的灵米至此?”
    何言答道:“这几日内,我打算于铺前设坛布施,救济县城内的孤苦修士与流离失所的孩童。”
    陈幼熙微微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何言,“你真的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何家少主了……”
    何言淡然一笑,避而不谈。
    毕竟自己已非当日那个不幸之人,既然梁思琪之事早有预兆,如今自己无论何种变化,想必也不会让人太过惊讶。在这世间,尽管尚未听说过穿越附体之事,但只要无人疑心自己便可安然无恙。
    用过饭后,何言并未如往常般在陈幼熙收拾碗筷之后即刻拥其入房,而是提议一同外出漫步。
    日子还长着呢!
    然而陈幼熙却略显迟疑,低声说道:“我还是留在家中吧,与你一起出门,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何来闲言碎语?”
    何言满不在乎地道:“即便整个宁远郡的人都知晓我为你解除了修炼禁锢又有何妨?我就让他们知道!哼,只怕他们会羡煞不已呢!”
    话说回来,带着陈幼熙出门,也许还能为自己赢得一番敬仰。
    陈幼熙凝视着何言,道:“你不担心别人说你眷恋俗世红尘,不顾世俗眼光吗?”
    何言轻轻一笑:“那些嚼舌根的人,定是嫉妒我能拥有你这般清雅脱俗的仙子陪伴左右。所谓人心难测,简单亦或复杂,其实都莫过于此。我并不认为宁远郡会有多少所谓的‘正道人士’值得我去在意,即使有,恐怕他们若有机缘能得到如陈幼熙这般女子,只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求。”
    陈幼熙听出何言心中之意,低声回应:“那我稍作准备。”
    随后她走进内室。
    再次走出时,陈幼熙的模样令何言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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