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主母院
    “你说你看上谁了?”
    耀州卢氏衣饰华贵,倚着香案,伸出那白嫩丰腴的手臂,任由跪在一旁的侍女给她捶捏。
    卢氏虽有一儿一女,却对叔侄颇为照顾,自己两个孩子有的,赵钊也会有,平日里与自家母亲不亲,与她倒更亲一些。
    赵钊许是几日都没休息,眼下泛着青黑,身形高却消瘦,虽穿着衣料名贵的袍子,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空档了,显得他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他语气讨好,喊退一旁的侍女,亲自上前给卢氏的藕肢捶捶打打:“大母,我昨日见着一美人,让侄儿晚上想的都睡不好,要是娶了她,侄儿做梦都能笑醒了!”
    卢氏被赵钊逗得捂嘴一笑,瞥了他一眼道:“说吧,是谁?”
    这已经是几回了?
    哪次又不是这个借口?
    这河御史府里的柳氏,还有那平阳县主,都纳了两个妾还嫌不够,这回又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赵钊凑近了卢氏的耳边道:“尚书涂府嫡女,涂灵灵。”
    卢氏脸上浮现诧异之色,拨开赵钊的手,斟酌半刻道:“尚书嫡女?你说的可是涂尚书府里的姑娘?”
    赵钊道:“正是,那涂灵灵容色绝俗姿态曼妙,若能与她成了这事,对大伯父来说,对赵家,都是好事啊!”
    卢氏当然听得出赵钊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她又瞧了瞧自己这不争气的侄儿,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丝毫没有洐儿上进,整个人就是世家纨绔,只教她心中愈发烦闷:“那涂灵灵再怎么说也是尚书之女,你父亲却是六品外太守,你自己没有点自知吗?”
    赵钊反说:“我家老头官是不大,这不是还有大伯大母吗?大母行行好,我对那嫡女一见倾心,此生可是非她不娶!”
    卢氏听了美目一瞪,弹了一下赵钊的额头:“呸!你家里可有两个了!尚书官位虽不及你伯父,但也是位高权重,我做不了这个主,你若真心喜欢,就去讨好她,看她是否中意你,若她答应了,我自然与你母亲去求亲。”
    嘴上虽是这么说,她心里也知道,以自家侄儿这个低门,是怎么攀不上涂家,自家侄儿这种人但凡出去打听一圈,稍微有脑子都知道不能嫁去。
    得不到卢氏准确的答复,赵钊心中暗自不满,却也不肯气馁:“那嫡女见到侄儿就跑,碰都难以碰上,过几日是妹妹的生辰宴,大母帮帮侄儿,给她送个宴帖...”
    自从他昨日碰到那嫡女,便叫她勾了三魂七魄去,愈发心痒难耐,知晓自己母亲无用,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大母。
    他爹是太守,他伯是相国公,他如何娶不得涂家女。
    赵钊出院之时碰到了身穿玄色圆领的赵洐,随即行礼道:“洐哥。”
    赵洐给母亲请安,见赵钊便知道他肯定又看上了哪家姑娘,随即来母亲这儿,他一直对这个纨绔弟弟没有好感,点点头便离开了,甚至懒得连回一句。
    赵钊习惯了赵洐见他的表情,他几斤几两整个赵氏谁人不知,既然讨不着好,那就缩着尾巴做人,见人下菜碟他的长项。
    赵洐撩袍跪在卢氏脚边:“洐儿给母亲请安。”
    卢氏见了他喜笑颜开,起身将他扶起,一同找了处坐下。
    她这儿子性子冷厉说一不二,颇有内阁的仪范,从小就极少让她操心,她当是喜爱的紧。
    “洐儿昨日去了宫里,可见到了长乐?”
    女人这一生,除了照顾好生自己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生的,儿子去了江南近两月就赶回来,一回来她这处也没来,直接奔去了宫里,这长乐公主将自己的儿子的魂都勾了一半去。
    赵洐听到长乐两字,眉头一压,只道:“洐儿要娶长乐为妻。”
    卢氏听了也不怪,点点头道:“长乐可愿意?”
    赵洐忽然就想起昨日长乐抗拒他的那张脸,又道:“长乐与孩儿有儿时婚约,是由皇太后亲定的,现在长乐已及笄,自该嫁给我。”
    卢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张口道:“此时还需与你父亲谈过才可做定议,后日就是你妹妹的生辰宴,你那日再问问长乐意思,母亲也好帮你去皇后那儿说。”
    赵洐点点头,就算是长乐不嫁,他也会想尽办法,将她留在身边,招惹了他,自然得受着后果。
    璎珞院
    雨丝斜斜飘进了窗,桌案上的书页都被打湿了大半,画蝶起身去关窗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呜咽般的声音,她忙转身去看,才发现是小姐醒了。
    画蝶忙去扶起小姐,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背,用手腕的细肉去测她的额温,见烧彻底退了,终是松了一口气。
    涂灵灵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嗓子,着火一般,艰难道:“水。”
    画蝶点点头,立刻扶着她靠着床沿便,去倒了杯茶水来,因为激动,倒茶的手都在抖,灼华不在院里,昨日都是她一人忙里忙外,生怕自己照顾不好小姐。
    涂灵灵浑身发酸,脑子也昏沉沉的,喝了水才勉强安定下来,望向窗外的细雨,好久了才叹了口气,嗓音依旧干涩晦哑:“我昨日发烧了?”
    画蝶点点头道:“是啊,小姐你昨日高烧,像个火人一样烫,可把大家都急坏了。”
    涂灵灵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里却全是萧昀,表里不一的魔鬼,被他耍的团团转还不可,还给涂府下套。
    她必须弄清楚,一定要将他可怖的伪装剖析开来,既然说过保涂府,他定然得做到!
    涂灵灵想着就想立马去太傅府要个说法,可自己身上又黏腻又酸臭,一时间心烦气躁的让画蝶备水。
    画蝶帮涂灵灵仔细的洗漱完,端来了清淡的粥饭。
    吃些东西后,再一看铜镜中的容色,红润了一些,等不得一刻,她让画蝶从偏角叫来马车,画蝶很奇怪小姐天色近黑了怎出门,但是见小姐很语气坚决,只得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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