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深沉,屋内是亮的,外面茫茫漆黑。
    矮冰箱前,轮椅上的人摸起了一块饭团,隐隐感觉后面有人来,他一回眸,四目相对。
    “啪嗒”,饭团掉在了隔板上。
    眨着眼,呆愣愣看着她。
    那神情就好像他正在偷她的东西,被她现场抓包了。
    枫意纾:“……”
    不就吃个饭,干嘛露出这副表情啊,弄得她也不自然。
    枫意纾走到另一台冰箱前,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趁这空档,他赶紧撩起衣服,一塞,把两块饭团藏了起来。
    嘶~
    他牙根一凉,好冰啊。
    不得已,枫意纾只好往他的方向来,一看,冰箱里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枫意纾拧眉,算了,不吃了。
    她转身便走,却在半道上,听到那人嘟哝:“意纾,我饿……”
    枫意纾眉拧得更厉害了,他饿,他饿关她什么事啊?!
    一顿不吃饿不死!
    她踏出厨房,烦躁地回了句:“我去叫钟离来。”
    枫以南幽幽盯着前方,钟离,你最好装死。
    为方便照顾枫以南,钟离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枫意纾一个女子大半夜进男人房间有失体统,她想,他的手机里总该有钟离的联系方式。
    她便进了他卧房,手机就在床头柜上,拿起点开解锁……
    一切动作自然纯熟,等手机界面解锁了,她才反应过来,怔怔的。
    他的手机密码还是那个,0602,他们相遇的那天……
    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在脑子下达指令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自行执行,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那头,钟离睡得正香,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钟离见是公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不等他开口,枫意纾先说:“钟离,你家公子饿了,你去给他弄点吃的?”
    “好,”钟离翻开被子下地,脚都伸进了拖鞋里,脑中一道电光火石,不对啊,怎么是大小姐给他打电话?
    她半夜跑到公子房间了?
    她怎么知道公子饿的?公子到她房间告诉她我饿了?
    公子饿了怎么不自己直接打给他,要通过大小姐?
    难道他俩一起到厨房找吃的相遇了?
    哎呀不管这通电话为什么是大小姐打来的,总归是她和公子的二人世界,他不能去打扰。
    “那个大、大小姐……”钟离的声音听着突然难受起来,“我肚子不舒服,要不您、您去给公子弄点吃的?”
    what?
    不给枫意纾骂他的机会,钟离直接掐断了电话。
    手机往床上一扔,呼~
    忤逆大小姐,是他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
    不过没关系,他有公子罩着呢,他是公子的人,不是大小姐的人,嗯,对,没错,钟离,你做的对。
    钟离拉着被子重躺下了,催眠自己快睡快睡吧钟离,你做的很对,睡个好觉……
    越催眠,越清醒,越翻来覆去睡不着。
    钟离夹着被子脸埋入了枕头中,呜呜呜,二公子会不会真听信大小姐妖言把他j了啊……
    毕竟他那么宠她,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
    圆圆已经不哭不闹,被安抚好了,一家人整围坐在餐桌边,小婶婶正在给他剥虾吃。
    片刻的工夫,虾皮已经摞了满盘子。
    两个男人坐在对面,慕野钦盯着圆圆,都快将他盯出一个洞了。
    “圆圆,你小婶婶还没吃饭呢,快让她吃饭吧,让你叔叔给你剥。”大少想,他要再不说点什么,儿子今晚上免不了被一顿胖揍。
    “好哒。”
    圆圆端着小盘盘,爬上了叔叔身边的凳子,小盘盘里装着小虾虾,端到小叔叔面前,眨巴眨巴眼看他。
    慕野钦:“……”
    你忘了你是怎么污蔑我的了?这么好意思呢?
    他温柔地接过盘子,温柔地剥了虾,温柔地递给了对面的人。
    圆圆眼睁睁看着那虾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嘴一咧,又要来了。
    大少啧,“慕源檚,你哪来那么多戏啊,一天哭一次就够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讨厌,干嘛拆穿他啦~
    圆圆羞涩地把小脸埋入了掌中。
    瞧瞧这一家子相处的模式,念白实在绷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手将虾夹给了小家伙,慕野钦也不逗小家伙了,把盘子推给大少说:“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管,我忙着呢,没空。”
    他的确忙,正挑刺儿着呢。
    鱼里的刺儿。
    “小白,以后有空就常来我家坐坐,反正我弟天天没事干,噢你不是工作忙吗,不想吃外卖了就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做。”
    大少像个长辈一样,操心着“儿子”的事,在姑娘面前一个劲地安利“儿子”。
    念白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瞧一眼对面的人,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眉梢一挑,她脸更红了。
    “谢谢……大哥。”
    最后这“大哥”两字儿,实在是启齿得不好意思。
    既然要成为一家人了,大少觉得,再连姓地喊她“小姐小姐”就太见外了,于是就随弟弟一起叫开了“小白”,同时,念白也得改改口。
    她不知道叫什么好,大少便说,这还用考虑么,肯定随她的先生一起叫啊。
    那一刻,念白紧张地都手心发汗了。
    憋着半天,那一声“哥”才嚅出口。
    仿佛在叫“爸”。
    可羞死她了。
    ——
    手机“咣当”被扔回了床头柜,枫意纾抓两把头发,走出了房间。
    她出现在视野中时,枫以南连忙往后瞧了瞧,见她只有一个人,后面没有多跟条尾巴,他暗自松了口气。
    在她离开的时间,他已经把衣服里的饭团转移了。
    枫意纾走进来,脸色并称不上好,绷得紧,烦。
    他默默的,不敢说话,她张嘴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刀削面行吗?”
    “行。”
    他哪敢说不行。
    枫意纾摆下案板,当场和起了面,全程枫公子安静如鸡,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灯光柔和,那身影斜前倾着身,一手撑着案板,一手在面上揉来揉去,耳边落了几缕碎发,一身居家服,仿佛正在给丈夫做饭的妻子。
    枫以南看得痴迷,这片刻的光阴若能永远停留,该多好。
    面揉好了,枫意纾去灶台开火,经过轮椅时,上面那人看似不经意地伸了伸脚丫子,然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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