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这些将士才知道陛下来立山城,且住在王府,却不想,不到几日,便有这样的反转。
    他们犹豫。
    南漠王一家啊,会谋反吗?
    但他们转念一想,江远州啊!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江家次子在立山城强抢民女、作奸犯科的,军中将士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再看到辰王的虎符被穿着官服的内卫拿着,他们打头的,立时听从号令,响应了。
    “出发!”
    内卫并未因为调动了人马就松口气。
    在陛下那信号弹拉响之际,他们几人便赶来调兵了,只是——
    不知道陛下那边情况如何,他们能否及时赶上救驾。
    城门外。
    “一二三,撞!”
    “撞!”
    与军营的救兵一样,城门外的官兵也在尽全力攻城,进去救驾。
    至此,立山城,彻底乱了。
    穗丰见关勇阵亡,不禁红了眼圈,他也身受重伤,但他不敢倒下。
    这次带来的高手,死了一大半了。
    敌众我寡之下,他们根本没法突围。
    但就如关勇一般,他们誓死,也要保护陛下。
    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就要和敌人殊死搏斗。
    天上逐渐飘着鹅毛大雪,似要净化地上的血。
    顾斐放开周勇,将画收起,握着剑,冷着脸继续厮杀。
    立山城,他必须守住;江远州,他也一定要抓住;他带出来的人,他也要带着他们回家。
    城门终是防不住,破开了。
    “冲啊——”
    为首的是王将军的副将,他指挥着官兵一拥而上,见着江远州的兵便动手。
    而围追顾斐这边的,立即乱了阵脚。
    “快保护我,保护我!”
    江远州见状,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骑马,往王府方向跑。
    顾斐转身,拿起关勇的大刀,在江远州跑到跟前之际,一刀挥出,砍断了江远州握马鞭的那只胳膊。
    “啊——”
    江远州倒地,痛得滚地不起,捂着断臂哀嚎不已。
    顾斐放下刀,面上的血已经渐干,他望着地上打滚的江远州,上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
    “还不投降吗?”
    这一句,低沉霸气的诘问,是对着那些还想反抗的士兵说的。
    “别,别杀我……陛下,我不敢了……”
    江远州痛得脸都变形了,却还不忘求饶。
    唯恐顾斐这时杀他立威。
    而那些士兵,见“主帅”这么窝囊,左顾右盼之后,有的丢了兵器。
    有的还想反抗——
    “反抗者,杀无赦。”
    顾斐不理会江远州的求饶,他只是冷冷地命令着。
    破城而入的官兵,便在他一声令下,剿灭反抗者。
    穗丰捂着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顾斐身侧。
    “陛下,让御医给您治下伤吧……”
    看了眼满地的尸体,顾斐眼里划过痛色——
    内卫、官兵、将士,还有关勇,他们这一路跟着他。
    行过千山万水,抵御过疫情……
    却死在了立山城。
    这个辰国最边缘的城池中,一场大雪,或许会掩埋所有鲜血,他们的死,也不会被多少人铭记。
    但顾斐此生都难忘。
    “清扫余孽,收殓牺牲者的尸身。”
    握紧袖中的画像,顾斐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会送他们归故里安息。
    顾斐身上的伤还在流血,但他却有条不紊地命令着——
    “吴将军,你将军营里的人清点清楚,若有江家叛党,收押。穗丰,你先带着伤员下去治伤。”
    他将脚收回,看着地上的江远州,眼眸冰冷。
    “来人,将叛贼江远州关押,抄封南漠王府,搜查罪证。”
    “是!”
    待吩咐完,顾斐身形一晃,便坐在了雪地中。
    他望着被抬走的关勇以及内卫们,撑在雪地里的手,手指缓缓攥紧。
    好像从假太后开始,一切的一切,就朝着他和秦歆所无法预想的方向发展。
    剧情,是不是早就改变了?
    但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和秦歆就要作为男女主的对照组,经历艰难险阻,生死离别?
    若这是天命,他们便共抗天命;若这是人为,他们便一战到底。
    顾斐撑起身子,不敢休息,也没时间先管伤,他下意识摩挲腰间的玉佩,而后沉眸,唤了人来——
    决定传信玉国。
    秦歆既然能写那封信,说明她当下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最要紧的是,男女主都在玉国,他怎么能放心?
    玉国,菡萏殿。
    深夜,秦歆猛地睁开眼,惊醒。
    她坐起来,拂去额头的汗,望向窗外,月色正浓,天亮还远着。
    秦歆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顾斐浑身是血……
    死在了敌人的埋伏下。
    好多的血,多到偶整个梦都是血红一片。
    唯有顾斐倒下时的双眼,漆黑如墨,好似在看她。
    拍了拍胸口,秦歆安慰着道:梦都是反的,别自己吓自己。
    不过……
    她抬起食指,轻轻摸了下眼角,是……泪吗?
    她在梦里,居然为顾斐哭了?
    还这么伤心?现在心口都难过得很。
    秦歆呼出一口气,怎么忽然长出心肺了一样?
    她睡不着,便起身,看到榻子边睡着睡着被子滚地上的英英,轻手轻脚上前,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坐在窗边,将玉佩拿出来,摸了摸。
    顾斐啊顾斐,虽然希望你没比我过得好,但你可不能有危险,你死了……
    我会难过很一阵子的。
    她无精打采地坐着,倏然,她警觉地坐直。
    看向窗外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似是蹲下,然后又鬼鬼祟祟地站起一点。
    正纳闷着,秦歆就见斜前方的窗户纸被捅了个洞,一根小竹管插进来。
    在秦歆眼皮子底下:“……”
    她眸子瞪了瞪,这是当面放毒烟是吧?
    想了下,秦歆身体往前倾了倾,然后抬手,掌心抵上,直接堵住了刚冒了一缕烟进来的竹管。
    外间那人似是一怔,然后身体晃了晃,直接“咚”一下倒地不起了。
    “……”
    秦歆无语得都笑出声了。
    鼻尖微动,熟悉的迷烟——
    可不就是当初将他迷晕送去和亲的那味吗?
    秦歆便喊了一声,沈戟留下的心腹。
    那小将跑得飞快,从正门绕到窗外,刚要问何事,就看到地上晕倒的太监。
    他立即将人提起来。
    “娘娘您可有事?”
    “没事,倒是外头那‘只’,你记得交给沈将军,别叫旁人插手。”
    话音刚落,王后派来的禁军便围拢过来。
    “这是哪个宫的太监?交给我们吧,统领会审问。”
    “不必。”
    秦歆冷声阻止。
    “别忘了,本宫还是辰王后,还是父王的座上宾,玉王后想把持朝政不成?此歹人想害本宫,这事事关两国关系,必须交给本宫信任的人审讯。谁若是敢横插一脚,本宫定不放过他!”
    说着,象征性地摔了个杯子——
    挑不值钱的砸。
    她倒不心疼玉国王宫的东西,而是心疼秦姣的东西。
    英英立即坐起来,手里还握着个小木剑。
    迷迷瞪瞪地高喊了一声——
    “谁?谁要害我们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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