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忙笑着用目光示意、挽留:表哥,你不用怕他,说话还有个先来后到呢,凭什么他谭老二这么霸道?
    柴俊宇笑了笑:四妹,还是不要了,说不定谭先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骆羽杉端起了茶杯: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看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象有啥要事的模样。
    柴俊宇看着骆羽杉笑了笑,这个四妹还这么纯真,却还是笑着告辞离去了。两人的眉来眼去,自然没有逃不过谭少轩的一双利眼,他转头瞪了骆羽杉一眼:有我在,居然和这棵桃花这样缠缠绵绵?
    每回来都是这气场,真是讨厌!骆羽杉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忿,放下手里的茶杯瞥了谭少轩一眼,径自吩咐正在给谭少轩倒水的亚珠准备东西,亚珠答应着,把水杯放在谭少轩面前后下楼去了。
    谭少轩看着柴俊宇下楼的背影,扬起唇角,嗯,这个表哥越来越明白自己的眼色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来缠着杉儿了吧?正想着,看骆羽杉进卧室换了一件暗色旗袍,急忙跟过去问道:“杉儿你是不是要上山?”
    骆羽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消息这般灵通?点了点头:“嗯,你不忙吗?”我上山,难道你还陪着?
    谭少轩接下来的话,让骆羽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是,我陪你。不是去给岳母扫墓吗?我这个女婿总得去见见老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合她的心意。”
    谭少轩是笑着说的,骆羽杉却没有笑出来,她心里颇是震撼地看着谭少。谭老二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然后专程赶过来,就是为了陪自己去给母亲扫墓?今天是新历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元旦,今夜他应该有不少的应酬才对啊……
    一直到坐进车子,骆羽杉依旧有些不大敢相信。和本来想陪着自己去的大嫂挥手告别,骆羽杉转头看了看谭少轩,低低说了声:“谢谢你!”
    谭少轩微微一笑,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杉儿何时学的这样客气?我们是夫妻,于你的母亲,我是女婿,有半子之义,应当的。难不成只能你孝顺?”
    骆羽杉勾起唇角笑了笑,低下头去。自己还真是没有把他当成母亲的女婿,扫墓的事,也没想过要和他说。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是大帅府的二少,怎么会心甘情愿陪自己去给母亲扫墓?何况今天只是自己的生日,扫墓不过是自己的意愿,也不是清明什么的正宗节日,就更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偏偏谭老二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闻听消息竟自己来了……这个男人……骆羽杉心里幽幽轻叹,自己该说他什么才好?心里有感动、有感激,有震撼,五味杂陈复杂地让骆羽杉实在说不出来。
    谭少轩没有理会骆羽杉心里在想什么,从坐上车就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手中。杉儿幼时丧母,心里应该一直都是渴望着母爱的,今天她生日竟然没有吭声,选择了悄悄去给母亲扫墓。想到自己打电话来,听岳清讲到她要上山去祭奠母亲,谭少轩便觉得很是心疼。
    于是看着骆羽杉的目光便愈发的柔软起来。骆羽杉看着他的眼中透出的柔情和怜惜,心里一颤,隐隐有些不安,又有些甜蜜,更多的却还是蓦然而至的感慨万千。
    眼前的男子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对她的爱,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放,她想起了新婚九夜,两个人的缠绵,想起了他带着温柔的霸道,带着炙热的体贴,还有那些琐琐碎碎几乎好得有些过分的往事,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情不自禁之下,反手握了谭少轩的大手。
    感觉到她突然而来的动作,欣喜的光芒在谭少轩眼中一闪而过,他扬起薄唇,嘴角含了淡淡的笑影。
    车子上不到骆家墓地旁边,车子只好在外面的大路边停下,谭少轩拎了岳清准备好的装了香烛等的篮子,伸手拉了骆羽杉,两人一起穿过山林向上面走去,夏汉声和司机在外面戒备。
    傍晚的林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啾啾传来,树林茂密,二人穿过小径,一直前去,便看到了骆夫人辛绿依山而建呈太师椅形状的墓地。
    谭少轩放下手里的篮子,看着骆羽杉站在墓前,无声地沉默了很久,心里幽然一叹,想了想还是给杉儿一个私密空间吧,于是悄悄走到了一边。
    骆羽杉放好祭品,点燃香烛,跪拜下去,再抬起脸已是泪流满面,母亲,小四长大了,小四回来了,您原谅小四很久没有来看您……
    南方的冬天,很多树叶还是绿的,夕阳在树林边映照出浅浅的晕黄,谭少轩负手站在小径上,听着背后传来的声声压抑的低泣,心里柔软、心疼成一片。自己和杉儿其实同命相怜啊,失去母亲的滋味自己感同身受。只不过自己是男人,很少流露这种情绪罢了。
    看到地上摇曳这一朵小小的白绒花,谭少轩俯身摘下来,一口气朝着天空吹过去。
    小伞似的白绒分成一朵朵,在空中飞舞着,渐渐远去……谭少轩闭了闭眼睛,又等了一会儿,听身后的哭泣声不绝,便转身向后面走去,不能再让杉儿哭了。
    走到骆羽杉身边,谭少轩从篮子里拿出香烛,点燃,跪下拜了三拜,将香在香炉中插好,站起身转头看着骆羽杉,轻轻说道:“不哭了,好不好?母亲看见你只会开心,你不要再哭了……”
    骆羽杉抬起泪眼看了看他,半晌抽搐着点了点头,谭少轩伸手过去,将她半拉半抱从地上拉起来,随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骆羽杉哭得有些浑身无力地靠着他,这霎那对谭少轩,她心里全是温暖和柔软的感激。
    这氛围,谭少轩自然感觉到了,他搂得更紧了些,心里一片宠溺。此时此刻,仿佛苍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青黛色的山林里成了两个相拥的人身后的背景。
    又过了一会儿,谭少轩低头伏在骆羽杉耳边轻声问道:“走了吗?”
    骆羽杉微微点了点头,于是谭少轩伸出手给她:“还能走路吗?”
    骆羽杉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谭少轩见她跪地久了,腿脚有些酸软,便揽了她的腰肢,两人慢慢向外面走去。
    一阵风吹来,树叶纷纷落下,在两人的身后,如一片叶雨,山林里飘着草树的清香四合,弥漫在天地之间。
    回到大帅府看到一直在凌大用功补课的亚玉竟然回来了,骆羽杉笑着和她聊了一会儿,亚玉看着骆羽杉哭红了的眼睛,懊悔地鼓着嘴巴:“四小姐去拜祭夫人怎么不告诉我?”自己去可以照顾一下四小姐啊。
    骆羽杉笑了笑没有说话,谭少轩看着亚玉,唇角微扬:丫头,你去了,二少我呢?
    两人用了晚饭,骆羽杉匆匆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深绛红暗花旗袍,领外配了一串圆润柔和的小珍珠,耳上的珍珠坠子造型简单别致,衬出镜中女子别样的温婉平和,素净大方。
    谭少轩眼神一亮,有些不解地问道:“杉儿,你还要出去?”自己想带杉儿出去的事还没说,她就知道了?
    骆羽杉点点头,把左元芷邀自己去参加华洋赈灾会在帝国酒店宴会厅举行的女界新年慈善晚会的事说了一遍。谭少轩心中苦笑,现在的杉儿不止是自己站在身后的夫人,她也是公众人物了呢,好吧,到时自己去找她好了。
    于是答应着,说明自己也有几个场合要参加,两人一起走下楼去。使个眼色让亚玉跟着自家小姐,好好照顾,又安排夏汉声送骆羽杉去帝国酒店,谭少轩上了一辆军车随后出了大帅府。
    帝国酒店骆羽杉不陌生,建在白云山腰。来过两次了,骆羽杉很熟悉地看着车子驶进去。
    今天的帝国酒店因为了中国的元旦新年而增添了一些喜庆和热闹的气氛,几十盏红红的中式宫灯挂在沿路的树上,红红的光晕流转间显得很是热闹。骆羽杉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瘟疫肆虐,这元旦新年民间会有更多的庆祝活动,可是今天傍晚,一路行来,市面上安静地很,只有一些红色彩灯略有那么几分喜意罢了。什么时候,瘟疫才会过去?自己的祖国才能繁荣昌盛?同胞们才能有喜悦舒畅的笑脸?
    想着,车子已经在门前停下,夏汉声下了车,替骆羽杉拉开车门,骆羽杉笑着谢了他,带了亚玉下车。
    帝国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已近停满,华洋赈灾会的工作人员在酒店门口设了签到处,十几个统一着装的女子站在门口负责引领来宾入场;不远处,是警备司令部派来维持秩序的持枪军警。
    挂了大红宫灯的酒店门口,一张广告牌上大书“华洋赈灾会女界新年慈善晚会”两行大字,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旗袍洋装端庄华贵的女子身后,多是西装革履或者身着燕尾礼服的男子,衣香鬓影,富贵明丽,今夜恐怕是集合了凌州上层社会和女界的全部精英。骆羽杉看着眼前的富贵繁华,脸上浮起笑意慢慢走过去。
    没走出几步,远远地左元芷便笑着迎了上来:“小杉,我只盯着你,看了几次都没来,正想去打电话催呢。”
    骆羽杉笑看着她:“我就这么没信用?有点事,所以来的晚了些,你的伤全好了?”
    左元芷笑着点点头:“有赵博士亲自操刀,我能不好吗?”伸手拉过骆羽杉,两人一边走,左元芷轻声问道:”小杉,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你不怪我把你拉进来?”小杉从那场演讲后,便成了被瞩目的公众人物,自幼一起长大的左元芷当然明白她的心性和这样的局面之间,是怎样的矛盾,小杉心里一定是辛苦的。
    对于伤势,左元芷说的轻描淡写,但骆羽杉明白,那样的伤又怎么会这么快全好?别的不提,单身上那些疤痕,对于爱美天性的女子来说,就不知是怎样的伤害……心疼地握紧了左元芷的手,骆羽杉故意笑道:“拉都拉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后悔了,那我回去好了……”说着,便作势要转身。
    左元芷一笑拉住她:“来都来了,你走的了?”说着,示意骆羽杉看向前面。
    新闻记者们已经迅速闻风而至,手里的照相机举起来,闪光灯频频闪动,左元芷很乖巧地闪到了一旁。骆羽杉没有退缩,落落大方地任由记者们拍完照片。
    她的配合让记者们很高兴,一边为她让开道路,一边在一旁急急问着:
    “请问二少夫人,少帅怎么没有陪您来?”
    “少帅还来不来?”
    “参加这次新年慈善晚会,二少夫人有什么感想?
    “拍卖会上二少夫人会提供什么以供拍卖赈灾?”
    “这次晚会,二少夫人会不会参与什么节目?”
    尽管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准备,骆羽杉仍旧没有预想到,这次女界新年慈善晚会的规模如此之大,新闻界来的记者如此之多,看样子竟然超过了上次英国公使馆的晚会。
    转念一想,也是,来的都是引人注目的女界有名人物,八卦绯闻说不定也多,民众关注也是正常的;而且,上次英国使领馆的晚会对参加者有各种条件限制,这次却不是那样严格,所以,人多是必然。
    温文有礼地笑着,骆羽杉一边往里走,一边有选择性地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少轩他今晚有其他活动,能赶过来他自然是要来的,赈灾是大家所关注的,他也不能例外……”
    “能参加这样一次慈善晚会,我很荣幸,赈灾需要群策群力,感谢新闻界的诸位为民众提供了大量救灾信息和报道,大家辛苦!”
    “能为赈灾尽力之处,我无不愿意,谢谢大家……”
    直到走进酒店大堂,记者们才终于不得不放骆羽杉进去宴会厅,左元芷冲着她笑了笑,两人前后走进去。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前面是一个不高的讲台,上面放了一架钢琴,旁边有十几个孩子组成的乐队,正演奏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下面的座位上已经坐了很多人,有些人却站在中间,男男女女鬓影衣香,有的在和周围的人低声打着招呼,有的正聊着什么,气氛热闹但又不烦乱。
    骆羽杉走进去便看到了邵云芝和戴美思、谭永宜姐妹正站在一旁和一些人说着什么,谭永宁见到她忙笑道:“二嫂,你可来了,傍晚去找你,你还没回来呢,所以我们和三嫂、四嫂她们就先来了。”
    骆羽杉忙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正说着,后面有人笑道:“羽杉,我就说嘛,这样的慈善晚会哪里会少了你?三姐姐刚才还说你不一定能来呢……”
    骆羽杉回头,见是眉姨娘和大帅府的四姨娘、老虎叔家的二姨娘、武叔家的三姨娘等一些贵夫人,忙笑着问好:“干妈,姨娘们好,我有点小事耽误了点时间,大家这么早。”
    二姨娘笑着看了看骆羽杉身后,捂了嘴角笑道:“二少呢?怎么没看见?”四夫人不是说老二就象媳妇的跟屁虫,怎么没看见?
    骆羽杉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三姨娘温婉地笑了笑道:“二姐姐可不是糊涂了?你家老虎兄弟去哪儿了?今晚政府那边那么多场合,二少能来吗?”
    二姨娘伸手轻拍着自己的额头:“哎呀,可不是糊涂了?若是能来,大帅也必定会陪了四妹妹来的,你看我这记性……”
    “就是有空,大帅来不来我可不敢说,不过。”四姨娘笑着斜睨了骆羽杉一眼:“我们那位少帅却必定会是来的。”说着意味深长地又看了骆羽杉一眼,想不到骆家这个沉默寡言的四小姐竟也有那样伶牙俐齿的一面,连老头子对她圣诞晚会上的演讲都赞不绝口,最近风头可是劲地很哪。
    四姨娘在公共场合这样的打趣,让骆羽杉颇是尴尬,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一旁谭永宜笑着慢条斯理插话道:“这样的慈善活动,老二来也是应该的,父亲不也托姨娘带了善款来的?”
    四姨娘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这个永宜,什么事都要插一腿,我说老二家的关你什么事?不过脸上却笑容依旧:“那是那是,善款我已经交到募捐处了,大帅对灾情可是关心的很,每天回来都提起几回呢。”
    周围的人忙连声附和,顺带着把四姨娘也夸了一顿,四姨娘方高兴地和一帮同好聊天去了。
    骆羽杉刚送四姨娘、眉姨娘她们落座,佐藤夫人和叶莉娅走了过来,原来,今晚的慈善晚会,各国使领馆的夫人们也在邀请之列。
    “夫人您好,我们又见面了。”佐藤夫人鞠躬行礼,笑容温婉恳切。
    骆羽杉忙回了礼:“谢谢夫人的光临,很高兴又见到您。”接着和叶莉娅互相致意。
    正说着,左元芷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和佐藤夫人她们打过招呼后,道了“失礼”拉了骆羽杉走到一旁,低声道:“小杉,我看到你捐的善款的,不过……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拍卖的事?”
    “拍卖?”刚才也听那些记者们问起,骆羽杉看着左元芷:“怎么回事?”
    “除去善款,今晚的重头戏是拍卖,拍卖各位来宾和各界捐献的物品,我忘了和你说,你看……”左元芷歉意地看着骆羽杉:“算了,这样,你的那份儿我负责准备吧。”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骆羽杉一把拉住她:“元芷,等等。”说着,一伸手就去摘耳朵上的耳坠,顺势转身:“帮我把珠串取下来。”
    左元芷看了看她,既感动又有些迟疑:“小杉,可是……”可是,堂堂大帅府的少帅夫人,身上连一件饰物都没有,左元芷觉得自己不忍心。
    “快些啊,元芷。”骆羽杉笑着催促:“你知道的,我素来不喜欢这些,没办法才不得不戴的,拍卖了刚好做正当用处,快动手啊……”
    左元芷想了想,按住她的手:“小杉,先不要摘,等会儿再取下来——说不定可以卖到更高的价钱,你等我安排。”
    左元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着看了看骆羽杉,骆羽杉微微一愣,看人多也只能把疑问先闷在心里,她相信左元芷。
    一群一群的人走过来打了招呼,骆羽杉发现晚会上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而且这几年很少出头露面的赵其璧也来了,聂崇平和另外几个女子跟在她身后。
    骆羽杉笑着与她们打了招呼,聂崇平拉过身后的几个女子笑道:“不是整天说想认识二少夫人?这不就是了。”说着对骆羽杉道:“羽杉,这是谢家的五小姐广珏、七小姐广珮、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八小姐广珊。”
    就是前代曾和骆家合作过生意、后来因为有矛盾而分开的凌州世家谢府上的的小姐,也就是名票谢万东、谢三爷的妹妹们了?骆羽杉忙笑着问好,谢广珏十分有礼:“四小姐,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您和幼时的模样变化很大呢。”
    骆羽杉笑着点头:“五小姐近来可好?多年没见,我也刚回来不久,请五小姐原谅羽杉失礼。”说着,和一旁的七小姐谢广珮颌首示意,八小姐谢广珊是三姐妹中生得最是出色的一位,眉眼精致、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非常出彩,盯着骆羽杉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露出齿如白玉:“四小姐好!虽然没有见过,从小可是没少听姐姐她们说起,说您自幼聪慧,学而勤奋,我刚回来,请四小姐多多指教!”
    骆羽杉忙笑着婉谢,聂崇平道:“羽杉,这位你不可不识。”说着,从自己身后拉出一名身量高挑、年约三十许、戴一幅无边眼睛的女子:“芝加哥西北大学毕业的法学博士、凌州著名律师史剑良。”
    骆羽杉闻言又看了史剑良一眼,长相清秀、笑容淡淡的女子,想不到这就是那位名律师,忙笑着打了招呼。史剑良和她握了握手,不容易有波动的眼里有了一抹赞赏,这位少帅夫人果然名副其实,端庄雅致眉目如画温文有礼,二人一见,对对方都颇是欣赏。
    接着聂崇平引见了在四马路首创女子兴业公司,以维持国货、提倡女子实业为宗旨,专售国货丝绸布匹以及各种家庭日用器物的俞殖权、《凌州日报》采访部主任孙明修、电影导演谢明霞等有名的女界人士。
    聊了一会儿,骆羽杉一转眼,看到严霜华等电影界的名演员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她们的旁边,站着几位军界要人的少爷、小姐,那些人中一张脸孔让骆羽杉记忆鲜明,正是那位十六省有名的美人余浅予。
    看来,今夜还真是群星荟萃,骆羽杉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容,心里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多亏谭少轩没来,来了还不定生出多少啰嗦呢。
    到晚上七点,慈善晚会正式开始。
    走上讲台的是西装笔挺的华洋赈灾会会长、英国人葛来氏,和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中国男子,骆羽杉看着这样的组合感觉颇是奇怪,聂崇平看到她的目光笑着低声问道:“怎么,羽杉你不认识他?”
    骆羽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奇怪,怎么,自己应该认识的吗?
    聂崇平笑道:“他就是凌州大学文学院院长、有名的大学问家陈恪先生啊,羽杉在凌大那段时间,没见过?我还是借了赵大姐的光见过一面而已。”
    哦,原来这就是名重一时、游历欧美十几载、精通十几国语言的陈恪先生?骆羽杉认真地看了他两眼,很普通的相貌,很淳朴的装扮,和大街上一个普通的中国男子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偏偏有个传奇般的聪明大脑。
    正想着明明是女界慈善晚会,为什么请了陈先生来做主持?便听见葛来氏开始了他的发言:“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请允许我打扰一下。”
    谈话声此起彼伏,接着慢慢安静了下来,葛来氏接着说道:“首先,我代表华洋赈灾感谢大家出席本次女界新年慈善晚会!”
    葛来氏笑着扫过大厅:“特别感谢诸位在喝完香槟后,仍旧留了下来……”大家善意地笑起来,葛来氏接着道:“我从英国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我认为中国‘遍地黄金处处机会’而是因为她悠久的历史,神奇的东方魅力。来到这里,我有了另外一个温暖、关怀的家。”葛来氏在人群中找到妻子,注视着她。
    “但是,因为天灾人祸、最近的瘟疫肆虐,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家人,今晚,请让我们携手,为这些不幸的人们尽一点绵薄之力。这是本年度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就是中国的新年,爆竹声中一岁除,新年我们应该有新的梦想和希望,祝各位元旦快乐!”说完,葛来氏看了一眼陈恪,他对左元芷请了这样一位毫不出众的男人来做翻译,心里颇是不解。
    陈恪没有看他,径自流利地把葛来氏的话翻译了出来,台下响起一阵掌声。接着是华洋赈灾会的几位相当有份量的理事、干事如政府名誉顾问、美国人贝克、基督教会会长格林、法国公使馆武官陶孟等上台致辞,并宣读今晚主要的来宾名单和捐助款项。听着陈恪流利地做着翻译,骆羽杉终于明白左元芷请他作主持的原因了,不管何种语言,陈恪都是信手拈来,流利而生动。
    认真听了听,骆羽杉听到捐助款项的各阶层都有:政府官员、各国使馆、商界人士、学术界人士、自由职业者、豪门的夫人少奶奶奶、基督徒、各慈善团体甚至一般的士兵,无不纷纷解囊。
    而参加今晚晚会的,就更是无所不包,各界名人几乎悉数到场,难怪新闻界有这样的阵容。正想着,听到走上台去代表女界致辞的左元芷已经讲完话,从手上拿下一对玉镯,放在身后一个女孩子端着的、铺了深红天鹅绒的托盘里,转向陈恪笑着说道:“陈先生,您请。”
    “左先生,谢谢你!”陈恪不卑不亢地接过托盘,转向观众:“现在,让我们来为疫区的民众出把力。首先我们来拍卖左先生捐出了这对玉镯。”接着,陈恪语调一转,开始激昂地描述玉镯的产地、特征和她所代表的美好含义,鼓励人们抬高叫价,骆羽杉听着他用英语、法语、德语等多种语言轮番鼓励人们把钱袋打开,不由微笑起来,今晚有这位精通十几国语言的陈先生执锤拍卖,当真不得了。
    “好。”陈恪笑着叫道:“谁来开个头?今夜零时,新年便要来临,哪位想要这第一缕温暖的阳光?”
    “五百元!”
    “五百元?”陈恪抬头看了看报价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很令人遗憾,如果不是违规,我很想装作没有听到这个叫价。”
    “八百八十八元!”
    陈恪笑了笑,把托盘举起来:“这个叫价按照中国的说法,很发财,很吉利,可惜,未免小气了些,我们能听到一千元吗?”陈恪看着一只手举起来:“那位小姐,一千元,有比一千元更多的吗?好,一千八百元,一次;一千八百元,两次一千八百元,三次,成交!尊贵的夫人,这对玉镯是您的了,感谢您为疫区所表现的善良和爱心……”
    玉镯拍卖结束,是电影界名影星们提供的一段歌舞。
    扮作千手观音的严霜华和她的同伴们在乐声中走上舞台。优美动听的乐曲声中,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千手观音优雅地转换着身姿,举手投足间,表达着对世间安然、幸福、祥和的美好祝愿,这一刻,爱是所有人共同的语言。
    表演结束,接着是电影界人士捐出物品的拍卖,既有珍珠宝石也有签名照片,既有日常用品,也有电影纪念海报,拍卖现场吸引了无数的年轻人叫价。有的兴奋地叫出声来,有的打着手势,有的冷静地点头,终于,所有物品拍卖完毕。
    接着是社会其他各界捐献物品的拍卖,结束后,轮到谭永宜作画并现场拍卖。
    骆羽杉看着手里拿着笔和调色盘的谭永宜,站在台上旁若无人,运笔如飞,很快一幅傲雪梅花图出现在画纸上,掌声雷动,谭永宜站到了一旁。
    叫价不断攀升,台下的人都知道这位女画家的身份,所以不少人势在必得,忽然一个温润的叫价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叫价:“我出四千。”
    从两千直上四千,人们都吃了一惊,骆羽杉也闻声回头,却见一脸笑容许敬曦站在后面,叫价正是出自他的口中。台上的谭永宜微微一怔,旋即脸上浮起暗暗的红晕,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过了一会掌声响起来,傲雪梅花图由谭永宜亲自交到了许敬曦手上。
    看着永宜脸上的笑容,骆羽杉眼睛里升起了朦胧的水雾,看闪光灯不停,明天大姐和许敬曦的花边新闻一定会满天飞,但是他们已经不在意了,这含笑的眼睛、晕红的俏脸,他们的情意一定会得到人们的祝福。
    拍卖依然在继续,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现场的气氛依旧十分热烈,接着是谢家三姐妹上台,小提琴合奏《思乡》。
    小提琴委婉多情地表达出对故乡刻骨铭心的思念,乡恋使旋律增添了无限的惆怅。丝丝扣人心弦。骆羽杉不由想起自己去国读书的岁月,看着月亮想着遥远东方,心里只有无尽的思念……
    乐曲以简短的结尾戛然而止,令人回味无穷,乐曲在羽调式的属和弦上造成的期待感,使思念久久回荡着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演奏毕,掌声如雷,三把小提琴全部以高价拍卖出去。
    谢氏三姐妹走下台,走过骆羽杉身旁时,八小姐笑容妩媚地冲她点了点头。骆羽杉发现,三姐妹中琴技最好的是这个老八,宛然三人中的领头羊,看得出,这个聪明美丽的少女不简单。
    正想着,听到台下有人鼓掌,骆羽杉抬头,见那位有名的美人余浅予上了台。她举在手中笑着向台下展示的是一幅画绣《春江花月夜》。看得出这幅画绣功力不浅,画面情景交融、玲珑透彻。明净的天空下,月亮融上了一层淡淡忧伤,诗情与画意结合得完美无缺。
    余浅予笑看着台下,用流利地英语、深情的语调念出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的千古绝唱,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美人,那每一个优雅的转身都是风华啊。
    画绣以今晚拍卖以来最高的价格被叫价拍出,余浅予笑容深深,高贵大方走下讲台,走过骆羽杉身边时,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流利的英文,端庄高贵的举止,谁又比谁差?并不是只有你才配得上二少!
    晚会几乎让到场的男子们疯狂,今晚到场的全部是凌州的风华啊,那些名媛、那些贵妇、那些事业有成的女界名人,简直看的眼花缭乱。
    各国公使馆的夫人们,也做了具有异国风情的表演,并捐出物品进行拍卖,其中以佐藤夫人的表演最为出色,捐出的成套的日本木雕也拍出了很高的价钱。
    南方军政府的夫人们公推四姨娘和眉姨娘合奏了一只琴箫曲,捐出的物品一件一件陆续拍卖,最后,左元芷悄悄来到骆羽杉身边:“小杉,你是拍卖会的压轴,准备上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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