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说的那个面馆儿果然很小,还隐藏在一条胡同深处。由于早过了晚饭点儿,只有一个食客埋头吃着面,显得生意极是冷清。金熙和萧炎两人进屋,便寻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面馆里的伙计已经殷勤地递上菜单。
    菜单上可供选择的吃食也不多,不过寥寥半页纸。可金熙却瞧着哪个都想吃,点点这个又换换那个,到最后连自己也笑了:“反正这面馆儿也跑不了,大不了往后还来吃,总能一样样吃个遍。”
    面馆儿伙计笑着哈腰点头,没有什么比主顾样样都想吃更叫他们高兴了不是么,这也是对他们家乡美食的一种肯定。却听这位小姐吩咐道:“要裤带面的面,过一过凉水,浇上岐山臊子面的臊子,来大碗的。”
    伙计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心里却暗自嘀咕道,这位小姐还真会吃!怪不得方才换来又换去,原来是个嘴刁的。
    本来他们这种馆子,有钱人是不屑进来的,不想今天一来就是一对儿金童玉女似的人儿,女的还对陕西面食这般了解,难不成原本就是他们陕西的娃?这么一想,伙计又高兴起来,只有黄土地上才养得出这种齐整的人儿啊,一定是的么!
    萧炎也笑起来,他过去是真没想到金熙是个会吃的!于是嘱咐那伙计:“一样的面一样的臊子,也要大碗的。”
    这个少爷倒省事,别人要什么他也要什么,还省得扯了宽面又擀细面,臊子卤儿也不用做两样儿。伙计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便冲后厨高喊道:“两碗裤带面的面,过冷水,浇岐山面的臊子!”
    “再来一份儿擀面皮吧,多加辣子!”金熙对着伙计的背影喊道,又笑对萧炎说:“就当凉菜吃了,你能吃辣吧?”
    萧炎是正宗的南方人,怎么可能很能吃辣?不过舍命陪君子吧,他笑道。金熙嗔笑:“能吃就吃些,吃不了就不吃,不过一份擀面皮,谁需要你大事小情都表达心意来着?”
    萧炎微笑:“……我总觉得我说得还不够。”
    金熙面上立刻飞满红晕。方才在停车场里,他说的还不够吗。也许字数不够多,心意却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小熙。” 萧炎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深深地看她:“你记着,任谁反对都阻止不了我对你的情意。”
    金熙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就积攒了这么深的情意呢,倒叫我有些含糊。可是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觉得不用再问。不禁笑道:“有人反对你和我交往?说说都是谁,我看看我对付得了么。”
    这话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有权说反对他婚事的人,不是亲就是近,难道她敢冲到人家面前要说法儿么。本来不过是一分不愿意,被她一吓唬,倒有了七八分。
    萧炎笑着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本来,程爷爷给我祖父写了信,也说了你的情况,说若是我祖父也挺满意,程爷爷就代他去你家给我求亲。”
    “我祖父却说,他也离开家乡许多年了,正好趁机回来走一走。可能再有个三五天,就该到了。”
    他当时也是被程爷爷给他的承诺冲昏了头。程爷爷说去帮他求亲,他就以为能行得通,却全然忽略了祖父对他的各种重视。当初来京城开药厂,祖父都帮他筹划了好久,如今涉及婚姻大事,怎么能不亲自给他把关呢。
    金熙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么说,萧炎的祖父是信不过程爷爷信中对她的描述,想要自己亲自来看看人儿?若依着她以往的性子,这也不算个事儿,可为何就突然有些担忧,有些害怕,有些羞怯?
    “小熙你知道,我是祖父养大的。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钱啊名啊都不在意了,只要自己的亲人过得好,也就放心了。”萧炎想给金熙解心宽,说出来的话却好像不是那个味道。他不是应该告诉她,叫她别担心,祖父很慈祥很和善的么?
    金熙听了他这话却放下心来。可不是的吗,萧炎是他祖父养大的,如今到了年纪,总不该潦潦草草就将婚事定下来。程爷爷再和萧炎祖父是莫逆之交,也代表不了亲祖父的眼光和决定。
    “陶家也给我父母去了信,说不定,他们会和我祖父前后脚到京城。”萧炎一咬牙,也就把一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否则等父母到了,又一意想叫他与陶家结亲,再传进金熙耳朵里可就不好听了。
    他这么做,却正合了金熙的心。她不喜欢有事藏着掖着的那种人,哪怕是噩耗,你也早些说出来,说不准还能变坏为好,变废为宝。若按来藏去的,没准儿好事儿也变质成坏事了。
    “该来的一定会来,急也急不得。”金熙笑着安慰萧炎:“面来了,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好不好?”
    面汤红红的,带着一层鲜亮的油光,还没端到近前,酸辣的味道已经迎面扑来。金熙有些担心萧炎吃不了这么辣的东西,萧炎却已经挑起一根裤带宽的面微微吹了吹就下了口。
    擀面皮也裹着一层红油,金熙拿起筷子就先挑面筋吃——因为面筋更吸味儿,鲜味辣味都比较足。她本来也不算是个挑食的,在萧炎面前却无意间露了真性情。
    “萧庚也来信了,”萧炎一边吃一边说道。两人少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有很多话想跟金熙说,也就把食不言的教诲抛到了脑后:“他有个团长,战斗中负了伤,却一直挺着。”
    “等军医发现了那家伙的腿伤,骨头已经错着往一起长了,若一味的任由着伤处愈合,长好了就会变成瘸子。萧庚说得赶紧派两个卫兵把那团长护送到京城来,请程爷爷给他重新接一下骨。”
    金熙当然属于再坚强不过的那种人,可听了这话还是不由打了个冷战:“重新接骨,不是得把已经长到一起的地方敲断么?这团长也真是的,若是早早说话,军医也不是不能治,还省得受二茬罪吧。”
    “可不是怎么的,若真变成了瘸子,倒违了初衷。本来是想着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在前线好好作战,没准儿倒葬送了军旅生涯。”萧炎叹气。
    所以人也不能坚强太过,太过了就是倔强的反害自己,金熙笑着摇头。
    像她前些日子伤了肋骨,也想把那伤痛忍一忍,若萧炎不在场,可能就真忍了。如今一回想,不禁有些后怕——肋骨的骨裂虽然不至于令她变瘸子,可万一呢,好好的身子骨儿,在肋巴处鼓起个大包也不好看啊。
    受伤的那人是个团长?嗯,应该不会是覃慕枫,这性子虽然很像他,可他充其量也就是个新兵而已。何况很多当兵的人,怕都是这种性格吧,宁可忍着伤痛多杀几个倭奴,谁也不愿意退回后方养病。
    不过前线若全是这种将士,离全面大捷可是不远了。金熙晃晃头不再想这个,紧着把碗里最后一根面挑起来吃掉:“都九点多了……”
    面馆儿所在的胡同,离多福巷不算远,开上车也就三五分钟便能到家,可时辰毕竟不早了。虽说出席许衍芳儿子的大满月宴会,是得了老太太的点头,她和萧炎可是没名没分呢,在外面一耽搁就耽搁到半夜,说出去也不好听。
    金子琳和金子怡几个,前前后后也是挂着自由恋爱的名儿,可别说谈恋爱时,就算订了亲,也没哪个敢于像她这样,一出来再回家就是深夜吧。
    还好眼下还不到十点,敲开了门偷偷溜回含香馆也就是了,她院子里的佣人们又都是嘴严的,还不至于闹得满宅风雨。
    “汤就别喝了,不是我要赶时间,那个汤确实有些辣,我估计你受不住。”金熙笑着敲了敲萧炎的碗边儿。
    萧炎低着头放下碗,嘴角上翘得厉害。小熙轻易不会表达对他的关心,他一直以为是她入戏慢的缘故,总安慰自己说他可以等,如今这也算是等到了吧?
    小熙其实很会关心人的,在花圃,在草药园子,嘱咐罢这个又叮咛那个,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要的不是那种,他想要的是只属于他的、一种出自爱的关切……就像喜翠,对谁都一样的热情,可是对廷栋,到底是不一样。
    “你说,那个林所长和万美琪,还得多久才能进套儿啊?”金熙上了萧炎的车才坐好,就忍不住问道,“工地停工一个礼拜了都。”
    萧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急着发动车子:“稍安勿躁,那姓林的是有公职的人,也不大可能每天都去打麻将,估计休沐日才有消息。明天不就是休沐日么?你等着看好戏上演吧。”
    金熙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万美琪既然王八吃秤砣一样咬死了她不松口,这一次就争取一击致命才好,否则以后隔三差五给她瞎鼓捣一下,真是不够闹心的。
    这会儿的金熙却不知道,等一会儿到了家才闹心。金文清和孙樱娘在含香馆已经等了她快俩钟头了——蔡美珍晚饭后闹到了金文清跟前儿,哭天抹泪的告状说,是六姑娘把她们家姑爷带进了沟儿里。大把大把的钱投进了新厂,如今已经停工了……六姑娘却还不急不忙的出去约会呢,连一点儿着急上火都没瞧出来。
    “她真这么说?”金熙笑着问金文清,“爹您怎么没帮我问问我二娘,我那四姐夫怎么就这么听我的,我领着他跳坑他也心甘情愿?”
    金文清又气又笑,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得拉起孙樱娘迈步就走,走到门口仍不忘扔下一句话:“叫萧三儿赶紧来提亲!挺大的姑娘跟他在外头一逗留就是半夜,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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