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的话无疑是一剂救命良药,叶歆果然在他放下狠话后的三天幽幽的睁开眼睛。
    努尔哈赤悲喜交加的看着叶歆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墨黑色的眼珠机械的转了转,终于在侍立在一旁的皇太极身上停了下来,那一瞬间,涣散的目光似乎都有了光彩。
    努尔哈赤十分懊恼,他在叶歆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无论是褚英,代善抑或是现在这个逐渐成长的皇太极。
    或者本身,他们就是两代人。这十几年,他亲眼见证了她同代善的生死相许,同褚英的相依相守,同皇太极的姐弟情深。她丰富而细腻的感情全部都付出给了他的儿子们,事实证明或许当年关于她心中对于自己的爱恋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臆想。他同她始终不是一代人,始终都隔着岁月的鸿沟,没有办法互相沟通。最起码,在爱的领域,他们所有对它的领悟都不相同。
    比起阿巴亥的乖巧懂事,叶歆多了太多的固执与傲慢。虽然阿巴亥是屈意承欢,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带着怨恨和不甘,但他都能不去计较,因为在他心里阿巴亥和其他女人一样,不过是他权力的象征,不过是随手可以摆弄的玩偶。可若是叶歆躺在他的怀里,在他身下辗转缠绵,心里却想着别人,眼里却流露出不甘,他会如何?他想自己或许会亲手碾碎那个住在她心里的家伙。然而,那个让叶歆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自己的嫡长子,是那个陪他走过苦涩少年时期的结发妻子生下的孩子,那个温婉坚强的女人曾经为他带来了生存的希望,他怎么能因为另外一个拨动他心弦,占据他思想的女人而对他们的孩子下手。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罢,罢,罢!放手吧,老天既然能让她健康的活下去,他就应该知足。最起码他还能常常看见她幸福而愉悦的笑脸。
    经过一番挣扎,努尔哈赤终于放手。静静的看着叶歆担忧的抓着皇太极问东问西良久,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月光清冷,洒在初春的地上,寒风带着彻骨的凉意袭来。努尔哈赤紧了紧大衣的领口,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呵气。仰头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即便众星捧月,辉煌无比,可那高空中唯一明亮的月亮也会同他一般的孤寂吧。他曾经选择了江山,伤害了叶歆,所以在她狠心忘记自己后,就不该在做纠缠。
    “阿玛。”一只干净而修长的手搭在努尔哈赤的肩上,身后响起温柔而低沉的声音。
    努尔哈赤回头,看见一身白色裘皮大衣的代善,站在清冷的月光中,显趁的他更加的俊逸温润。努尔哈赤勾唇而笑,如今的代善不仅仅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更是同自己同病相怜的难友。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又被同一个人抛弃。
    “这么晚还在内城,是要赶去看东哥儿?”努尔哈赤看向代善的目光中充满怜悯。
    代善摇头,“儿子只是来给阿玛请安,顺便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给阿玛过目。”
    “恩。对蒙古和朝鲜的生意可好?”努尔哈赤接过代善手中的账本,随意的问着。
    代善再次摇头,“乌拉阻了我建州对外出口的商路,好些鹿茸和兽皮都被他们收购。蒙古三部也已先后同乌拉达成协议,此后加强通商。”
    努尔哈赤眉头紧锁,“如此说来,我们又有忙的了。你大哥的婚礼怕是要耽误了。”
    “阿玛。”代善惊中待喜的看着努尔哈赤,不敢置信。
    努尔哈赤挑挑眉,“东哥儿醒过来,我理应还愿。走吧,咱爷俩儿去收拾乌拉。”
    努尔哈赤终于放手,褚英和叶歆都如释重负。可皇太极却似乎有些不高兴,整日躲的远远的不愿意见叶歆。
    “八阿哥今儿总该回来了。”叶歆倚在主屋的门口,望着巨大的前厅发呆。
    杜鹃拎了一件淡紫色荷花披风为她披上,笑道,“格格莫急,八爷今儿准是会来的,昨儿爷身边的小厮缚灵传了话,说是外城已经建的差不多了,贝勒爷也准了八爷假。想着今儿准是得回来探望格格的。”
    “希望如此罢。”叶歆口中说的轻描淡写,可心里却十分期待。“大阿哥今儿也该回来了罢。”
    从年初,努尔哈赤便将褚英派去了东边的边界小城,说是最近有什么动乱。叶歆从不问政事,便不知道这事中有什么玄机,只数着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褚英回来。
    只是等来盼去,到了掌灯十分,都不见任何一个人的人影。叶歆未眠觉得有些失落,悻悻然的回了屋。守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却全然没有胃口。
    站在一旁的杜鹃一面布菜,一面劝道,“格格,多少吃些,您总不吃东西身子骨怎么能好?若要是再病了,贝勒爷怕是要杀了奴婢的。”
    努尔哈赤虽然已经再不纠缠叶歆,可却依然每日细心的为其准备膳食,其细心之处,可见一斑。对于努尔哈赤的照顾,叶歆虽极力做出一副理所应当享受的模样,可心中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上个月努尔哈赤亲自挑了建州上等的厨子送来叶歆的院子,那厨子以为叶歆身子不好,当多吃些药粥和青菜,避免荤腥吃的太多而令身子承受不了。于是便每日挖空心思的做些药膳,可叶歆更对这些不感冒,所以一个月下来因不爱吃饭而消瘦下来。前几日努尔哈赤亲自来送褚英的家信,顺便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同叶歆做做,却发现她竟消瘦不少。知道是以为不爱吃饭而造成的后果后,竟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将那厨子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二十军棍,对于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说都吃不消,何况是一日未曾收过训练的厨子,那厨子被打的太惨又惧怕努尔哈赤迁怒自己的家人,于是便在担忧和疼痛的折磨下一命呜呼了。
    自那事之后,叶歆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并小厮们便没有一个人敢不尽心尽力。
    思及此处,叶歆便举起筷子恹恹的吃了起来。
    吃过饭,杜鹃正忙着收拾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厮的传报声。皇太极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
    “野孩子,你总算回来了!”叶歆起身,埋怨的瞪着皇太极。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眉骨似乎比之前高了不少,儿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便的狭长起来,洗洗端看,同努尔哈赤到有七分的相似。
    皇太极随手解掉披风,递给上来侍候的丫头,在怀中掏出一件小物件儿塞进叶歆手中。“今儿是姐姐生辰,原是打算早些回来的。却被事情绊住了,放才打发了那些缠人的主儿,赶到姐姐这儿。这是给你的礼物,瞧着可喜欢?”
    “礼物?”叶歆显然很感兴趣,迅速的将荷包大开,当目光触及到落在手中的耳坠上时,脸色骤然变白。“皇太极?”她挑眸看向皇太极,似乎带了几分怒意。
    皇太极看着叶歆有些迷茫,“不喜欢?”
    他难道不知道?叶歆狐疑的看着皇太极,又低头看了看手上原本该呆在代善手中的耳坠,欲言又止。
    皇太极拿过她手中的坠子,麻利的戴在了叶歆的右耳上,又指了指叶歆的左耳,“我常见姐姐戴这耳坠,想来是非常喜欢的。可却又只带一只,许是丢了另一只。耳坠只戴一个着实奇怪了些,于是便想着给姐姐配上一个,凑成一对儿,戴着也漂亮。恰巧二哥府上有个极其手巧的嬷嬷,会做各种拆环耳饰,于是我便央她来做了一个。可巧了,竟是一模一样,仿佛原就该是一对儿呢。”
    皇太极对于自己的礼物十分满意,滔滔不绝。叶歆却听的直皱眉头,他竟不知道这耳坠的秘密?代善这样辗转的将耳坠送她难不成是还不死心?
    “难不成你就喜欢不完美的东西?”见叶歆的表情,皇太极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喜欢。”叶歆笑着点头,“谁不爱完美的东西,只是这时间原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也不成然如此。”温润的声音,温柔的笑容。代善此刻竟站在了也许的门口,带着他万年不变的温柔笑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有很多曾经相恋的人,即便最后不能长相厮守,可曾经的那份感情留在心中就成了最完美的回忆。”
    也许看着代善,有些慌。太久不见,他的眉宇似乎已经变成记忆中一道模糊的风景。如今一看却是那般陌生,褪去了少年的风华,竟多了几分成年的内敛。他眼中虽一如以往那般泛着温柔的光,可却再不是当年的一尘不染。
    “好久不见。”也许觉得这是最恰当的台词,于是起身,让座。
    “好久不见。”代善笑着坐下,看着叶歆笑的有些苦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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