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乱哄哄的吵闹之中,辽王趁大家不注意,拉上太子下楼透气去了。
    刚好府军卫前来报告,所携带军粮已经吃完,太子就问辽王:“今年辽东的收成如何啊?”
    辽王说:“今年收成还行,不用朝廷拨付军粮了。”
    太子又问:“粮仓还有多少余粮?”
    “还有五十万石余粮。”辽王和随行的黄湜不约而同地答道。
    太子对着黄湜就骂道:“好你个黄湜,以前那么老实,也跟辽王学坏了。按辽东亩产和人口,至少有二百万石存粮。”
    看辽王在一边嘻笑,太子又对他说道:“这黄湜如此奸诈,你可要小心。”
    辽王笑着说:
    “其实,忠诚既宝贵又廉价。如果只有忠诚,那么忠诚并不值钱。”
    “如果忠诚加上才干、格局、理想、气度,则可纵横天下无敌。就像我那天给你演示的大炮,那是实心炮弹,看似威猛,一炮过去,不过伤敌一、二人而已。”
    “实际上,我这里已经研制成功一种空心炮弹,里面加点火药、铁钉、蒺藜,一炮过去,能在敌阵中开花,毙伤敌五、六人,甚至上十人,又叫开花弹。”
    不知不觉中,辽王又发展了他的忠诚理论,太子听后也是消化了好久。
    很快,朱植又领着太子等人到城外的靶场试炮,三炮出去,靶标周围方圆十米之内的二十几个假人身上都扎满了铁钉。
    刚才还为挂帅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的那几员大将,此时也闻讯赶了过来。
    徐允恭特意走上前去细看,有些铁钉竟然穿透了假人身上的铠甲!想想都有些肉疼。
    朱大能说道:“以后你们还是别招惹咱辽王爷了,否则老子也给你的国公府送上几个,让你们尝尝这开花弹的滋味。”
    辽王觉得大能有点过了,怒骂道:“怪不得别人都叫你万球能。有本事,对付帖木儿去。快给太子和各位将军道歉。”
    辽王发话,朱大能立马换了副嘴脸,连忙一脸谄媚地给太子和他的一帮大将挨个赔罪,还说道:“晚上兄弟我给大家摆了几桌酒席,一醉方休啊。”
    晚上,太子一方和辽王一方终于重归于好,双方大将就在辽王别墅大马金刀地拼起酒来,醉酒释恩仇。
    朱大能专门从中护卫军营找来火真、薛台等几员酒精杀场的大将来陪酒,先把太子手下一帮人灌得昏昏乎乎,作个铺垫。
    接着,大能又端起酒杯,对各位将军说道:“杯酒下肚,恩怨不留”,然后先干为敬,连干六杯,杯杯如刀,如同雪峰刀般地劈了下去。
    魏国公徐允恭,开国公常升,驸马都尉梅殷、李坚等人何曾喝过等烈酒?
    但酒壮怂人胆,只好挺着脖子应战,结果烈酒下肚,个个当场阵亡,惨不忍睹。
    就连武定侯郭英看了后也不由一阵后怕,谁说朱大能有勇无谋?至少酒场上还是有点道行的。
    太子和辽王都没有参加宴会。
    辽王身子还没完全康复,太子就让他躺在床上,和自己说说话,作离别前的谈心。
    太子问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辽王就一口气说好了好多:
    “那我真说了啊。辽东虽然没有建省,但每年到辽东效力的秀才不少,希望朝廷每年科举给辽东两到三个进士名额,这样也给在辽东效力的读书人一点上进的希望。”
    “王府三护卫几乎独自承担了辽东开疆拓土的任务,兵力还是少的了些,希望允许辽东在每个屯卫成立一营预备役,不纳入军籍,形同衙役,平时维护治安,战时编入王府护卫,战后再回归平民。”
    “辽东地大物博,今后关内遇有天灾,尽可将灾民交给辽东安置。”
    “年后,辽海水师在吉林乌拉也要建立船厂,顺松花江而下,再为大明开辟疆土三千里,屯田一千万亩……”
    辽王说着说着,便闭上了双眼。
    明月抹着眼泪告诉太子:“这位王爷要是忙起来,整个王府都害怕。但是劳累过度之后,往往一睡就是好几天。大家也担心。”
    太子听后,不由对这个曾经陌生的弟弟生出深深的爱怜来。
    当年辽王在应天就因为研制什么火铳,当场晕倒,搞得大家年都没过好。这些自己当时是亲眼目睹的。
    去年年初,辽王从红城子千里回援广宁,激战哈拉章之后,在骆驼山下睡了一天两夜才醒。自己对此也有耳闻。
    今年春天,辽王忙于沈阳建城和抚顺开发,一个月都吃住在天寒地冻的荒天野外,接着又筹备救援河西,结果病了两个月。这是靖江王告诉自己的。
    就在自己到金州十天之前,这家伙又跑到了双辽,和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单挑,虽然生擒乃儿不花以下两千人,辽王也是杀得浑身是血,两股战战。听说自己要到辽东后,他又连夜赶回沈阳布置迎接事宜。这是明月说的。
    今天,又非要逞强给自己讲解平定建州女真之策,收复西域方略,空心炮弹用人理论。这不,又把自己累睡着了吧。
    难怪临走前,父皇说这个弟弟命很苦,要自己好生善待。
    原来这个弟弟真的苦命,不仅缘于从小失去母亲,也缘于天生的劳碌命!这和父皇很像,也和自己很像。
    这个弟弟又和别的弟弟不一样,特立独行,总有惊人之举,自己有时看得不大明白,但终归是以朝廷大局为重的弟弟,也是战功最为卓着的一位弟弟。
    自己刚到辽东时,自以为是,话带机锋,绵里藏针,时不时对这位弟弟进行敲打、警醒,以为能够起到敲山震虎之效,结果搞得双方越来越对立。
    前几天,他甚至和自己发癫,朱大能也对自己出言不逊,看似濮玙自杀引发,实际是双方互相猜忌、彼此防范的长期积累。
    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在众多兄弟们才是最好应对的,开诚布公即可。
    如果要搞杯酒释兵权,或暗藏刀斧手、掷杯为号那一套,估计自己真不是辽东这些骄兵悍将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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