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至二月末尾。过完正月十五,整个社会都恢复了往日的繁忙景象,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奔向各自所在的写字楼。
    严立仁静静地站立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他们匆忙地穿梭于街道之间,仿佛一群忙碌的蚂蚁正在搬运食物一般。
    看着看着,严立仁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十分享受这种身处高位、掌控一切的感觉。
    要知道,为了能够拥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和成就,他可是足足拼搏奋斗了整整三十年!
    然而,近来却有一件事情令严立仁感到颇为苦恼:他一直希望培养出一名能够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自己意图与决策的得力副手。
    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当林茹仍在公司工作时,严立仁确实曾动过要提拔她的念头。毕竟,这么多年来林茹一直追随着他,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严立仁还是相当信任俞鹭的。
    更为关键的是,俞鹭对于严立仁为人处世的方法也相当熟悉,而且具有卓越的执行能力,无疑可以算作是一位极其难得的杰出部下。
    然而,正是由于那次跟踪王棠的事情败露,她犯下了行业内最为忌讳的错误。如此一来,不但提拔林茹的计划化为泡影,连公司都失去了这样一员得力干将。
    每当回想起这件事,严立仁便情不自禁地摇头叹息。
    就在这时候,秘书领着王棠走进了严立仁的董事长室。
    “严董,王总到了。”
    严立任立即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迎向王棠。
    “王总,这边请。”
    严立仁将王棠引到一旁的会客区,王棠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严立仁坐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位上,他架起二郎腿,手指相对支肘架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既松弛又让人感觉像是掌控一切。
    “看来王总今天是带了好消息了?”严立任打量着王棠,王棠表情平淡,不过严立仁打算开门见山。
    王棠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其实他眼神中并无笑意。
    “其实我们也可以找银行融资吧。毕竟我也认识一些银行的朋友。”王棠婉转地说。
    “银行?”严立任笑着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窗边,就好像那外面就是银行大楼,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不屑地语气说,“我不是没有找过银行,只不过大多数银行都是既死板又教条,放贷首先衡量的是风险而不是收益,我啊,劝你还是别去和银行的人说什么刚果金的投资项目,免得碰一鼻子灰。”
    王棠没想到老严话说得这么不客气,顿时语塞,幸好秘书端了咖啡进来,两人喝着咖啡,才没那么尴尬。
    王棠啜饮了几口咖啡,放下杯子说:“我只是提个建议,外面融资机构也不是只有银行一家,私募、信托、投行,都可以试试嘛。”
    严立仁笑了笑,从王棠的话语中,他看得出来,王棠在苏航那里谈得不是很顺利。
    可王棠这种人精竟然会说服不了一个小小的私募经理,严立仁确实有些没料到,上一回他似乎显得跟苏航交情很深的样子。
    严立仁觉得王棠之所以如此积极地处理这件事情,其实有两个方面:其一,他刚刚官复原职,迫切希望通过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其二,据严立仁所知,王棠本身也并非清白之人。能坐到二把手这个高位的人,又有多少不想趁机捞取私利呢?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下属做得不是太过火,身为一把手往往会选择视而不见。
    想到此处,严立仁不禁开始怀疑上次林茹事件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或许,说不定王棠也在派人暗中对付林茹呢,希望借这个机会除掉林茹。
    毕竟两家公司处于竞争状态,而林茹一直掌控着市场部经理的职位,她制定的前几年市场策略极具针对性,成功封锁了天合的发展道路,导致天合甚至不得不去开拓小型电池生产线。其他公司的锂电池业务都是越做越大,但他们却只能不断下沉市场以争取客户。
    难道......严立仁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说这次王棠也打算抛下他们,通过其他途径抢先入股刚果金锂矿吗?所以才故意找借口推脱,表示新航线基金不愿参与这个增资项目。实际上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拖延时间,背地里却悄无声息地将项目推进下去?
    “严董啊,我非常清楚此次您慷慨地邀请我们天合锂业加入其中,对于您给予的机会和帮助,我王棠在此代表整个天合锂业表示感激!关于融资一事,请您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去寻找解决方案。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看到严立仁满脸的不快之色,王棠岂会不知其中缘由,连忙表态,并进一步向严立仁保证道。
    事实上,正如严立仁所猜测的那样,王棠对推动这个项目可谓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因为只有顺利完成这个项目,才能让他重新树立起在马天合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赢回对方的信任。毕竟,马天合并非等闲之辈,他手中必定握有王棠挪用公司资金的确凿证据。只是目前并未公开揭露出来。
    或许正是凭借这些把柄,马天合才得以牢牢掌控住局面,对王棠形成有效的制衡。
    可从王棠的角度来看,毕竟今日不同往日,就算王棠知道马天合借此拿捏自己,要自己为了公司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他也是没辙,他都这把岁数了,又能跳槽到哪儿去?
    而且马天合的眼线没准此刻就在监视着自己,他但凡表现得一点儿对公司的不忠,可想而知,马天合就该把他掌握的证据移交司法机关了。
    严立仁刚才愣了会儿神,他并没听清王棠的话。岁月不饶人。他以前可不像现在这样,脑子一分神思考别的事,就听不清面前人说的话。而是能一边听着各方意见,一边在脑子里盘算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大脑比计算机还厉害。
    不服老也不行啊。严立仁在心中暗自感叹,缓缓放下咖啡杯,神色缓和下来,看着王棠。
    王棠不明所以:这表情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所以,让新航线基金做这个项目成不成?”
    严立任当即想出了一招,既然你要借新航线基金暗渡陈仓,那我就借力打力,摆明了一定要让新航线加入,你私底下再要和新航线有什么小动作也就难了。
    “严董,我斗胆问一句,您为什么非要让新航线加入呢?”
    王棠没理解到这一层,只觉得严立仁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了。
    就算银行融资难,可凭他老婆是上海银行的行长的外甥女,不管怎样拉几个亿的投资应该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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