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圣皇所命,自然要遵行。小郎君要查什么就查什么。请便。“
    主持县丞丧礼的自然不可能皇族高层。
    因此,说话倒也存了几分体面。
    “那就多谢伯爷了!“张严恭恭敬敬行礼。
    别看对方跟圣皇关系不大,如今已经封伯。说不得再过两年,还会封侯封公。
    离开队伍后,两人来到后院。
    由于是官衙的原因,后院本并不大。
    张严问方从道:“大神,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方从摇头。
    因二神在侧,他不想动用至宝,也不想表现神识,因此一路都是肉眼观察。
    还真没看出什么。
    恰在这时,连接灵堂与后院的走廊传来吵闹声。
    一个尖细的嗓子说道:“那狐媚子,这些年因她死了多少男人?你们去打听打听。”
    “大嫂说得对,打小就克父母,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绝不可让她入门,要不我们一家的老爷们会落到好?”
    “可千万别死绝了!”
    “那要如何处置?毕竟三弟刚走……”
    “二姑就是顾虑太多,我家大宋独尊,就算杀了谁又敢说什么……”
    因距离不远,这话直接就透过薄帘,传到了灵堂。
    那柳氏哭得更加悲切起来。
    然后就爆发了一阵吵闹,须臾后,五大三粗的丁公子带着一伙人闯进了后院。
    “我看看……我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杀柳娘子……”
    他们身后,则手忙脚乱地跟着皇族家丁。
    因办丧事的缘故,皇族竟没有布置多少防卫力量。
    “滚!“
    丁公子一巴掌将一个拉扯自己的家丁打翻在地:“什么东西!”
    那家丁滚倒后,张口吐出混着牙齿的鲜血。
    奸细嗓子脸色难看起来,高喝:“丁有贞,莫非你想造反?”
    “哈哈哈……”丁公子怒极而笑:“造反?你们跟圣皇八竿子都打不着,也配?!”
    这下所有皇族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那丁公子仍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拳头:“今天有我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了柳家娘子!”
    在外主持丧礼的皇族长辈走了进来:“那是我曹家小妾,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丁家指手画脚!”
    丁公子不屑道:“不就是二十两银子买的嘛,我出黄金!二十两!”
    说着,他便从腰间取出两枚金锭,丢在地上。
    曹家之人,不论男女都脸色铁青。
    那长辈更是气得手直哆嗦:“我今日不仅要她死,还要拿她殉葬,看你姓丁的有什么本事!”
    方从有些不想看狗血剧了。
    他生平最讨厌活人殉葬,但也不想多管闲事。
    只因那小妾身上有股怪气,让他多看一眼都会感觉心烦意乱。
    “好哇!姓曹的,你们篡了周家的江山不说,还敢草菅人命!我跟你们拼了!”
    那丁公子是真的猛,一人推开阻拦的众多奴仆,跑到灵堂就要带走浑身白衣的柳娘子。
    “公子不可!不可!”柳娘子挣扎。
    “嗨!再待下去,他们就要拿你活埋了!”丁有贞急得抓耳挠腮。
    “那也是我的命!丁公子,还请回吧,再迟祸事就要来了……”
    “你都要死了,还惦记我的福祸,果然不是对我无情的。我今日就算拼命,也要把你拉出火坑!”
    丁有贞被感动的两眼通红,然后一把扛起千娇百媚的柳娘子,就往外闯。
    “好!”跟随着他的一帮同道齐声叫好,然后也跟着向外跑去。
    每一个都似乎被两人的真情感动到了。
    但可惜,皇家毕竟势大,短短功夫,便召来了金吾卫将县衙团团包围。
    一伙人转瞬之间便被明火执仗的军队控制。
    如此,又哭天喊地的闹腾半晌,丧礼才终于得以继续。
    方从和张严都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他沿着居所走了一圈,哪怕开启灵眼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那县丞又是怎么死的?
    两人埋头走回灵堂。曹家长辈见状拱手道:“两位可看出什么端倪?”
    张严道:“暂时还没有,屋中摆设齐整,一切如常,莫说打斗暗害,就连病痛顽疾的痕迹都瞧不出一丝。”
    “这可如何是好?圣皇既然将案子交给令尊,就必然是觉得令尊可以胜任,还请小郎君一定要找出凶手,要不……”
    要不谁还睡得着?
    好好的活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但他作为皇族,有些话又不好说。
    “一定尽力!”张严也不知是在保证,还是在给自己鼓劲。
    方从突然插口道:“目前只还剩一处关节没有查看,若说线索,那处发现的可能比其他地方都多……”
    “何处?”皇族长辈疑惑问道。
    “便是亡者的尸身。”方从没有一点想跟他客气的意思。
    “你们要开棺验尸?不行,死者为大,万万不行!”
    方从将声音压低,缓缓开口道:“圣皇对此事甚为着紧,原因想必你也知道。那叫魂邪术,既不用见面,也不用信物,直接就能在梦中杀人,圣皇……”
    对方脸色难看起来。
    他被方从一点,便明白了其中真正的关窍。
    他们怕被咒死,圣皇又何尝不怕被咒死?现在莫说他这样的远房亲戚,哪怕是亲生儿子,敢阻拦查案,都落不到好下场。
    往轻了说叫不识大体,往重了说就是居心叵测!
    “既如此,那……那你们就开吧!”迫于形势,他终于点头答应。
    方从不想自己动手,于是找理由道:“毕竟是圣皇亲眷,当堂开棺极为不美,不若烦劳贵家将棺木停到后院,然后再起钉……”
    曹家人不知他的算计,反倒感谢他考虑周到。
    于是,十几个小厮就把棺材抬到了后院,并将女眷驱赶到房内。
    接着就是叮叮当当的卸钉声音。
    那棺木用得是上好的整块金丝楠,因此极为费劲。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将棺盖打开。
    县丞遗容露了出来。
    四肢卷曲,面目狰狞,仿佛遇到了什么巨大恐惧一样。
    难怪亲眷不想让其见人。
    “如何?”曹家长辈问道。
    方从沿着观察,仔仔细细观察一圈,还是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其实,他之所以对此事上心,一半因为谋算,另一半则是因为他当年也曾遭遇过类似“叫魂”的情形。
    连续几天魇梦,若不是有异宝护命,只怕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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