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相思无尽处 作者:卫如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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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你只当我贱,巴巴儿凑上你的床便是了,那之后,你也只当我贱根骨不改,黏着你不肯放,不就好了。这样,你只是欠安娃娃情,何况你也一直喜欢她。至于我纪如吟,自始至终也只是个局外人,你不必在意,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说什么……对不住。”

    她这样说话,我才觉心中绞痛,这一痛我才知自己对她并非无情,只是情字已定。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安娃娃一个人。

    “如吟,这天下之大,总有人值得你去托付,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难过,更不配让你来喜欢。”

    她笑意仍然未停,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天下之大,又不缺人,她安娃娃已因你嫁做他人妇,你为什么就不肯放下她?当真笑话,你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我做到。”

    “你若要我放下你,早该在那一夜之前告诉我。你既然负了一个,缘何还要负了第二个?”

    “你以为摽有梅这样的曲子,是随便一人都能听得的么?”

    她话尽了,深长意味看我一眼,折身而去。

    我望着她渐远背影念起明天便是她的生辰……现时自己却送了她什么?我只觉自己是混帐,自以为是去宫中找安苏,反而将娃娃送离身边,自以为是成全纪如吟一段露水姻缘,如今却让她这样难受。娃娃,我负了还只当是她负我。纪如吟这样好的人,我也负了。

    初衷自以为是好,可当事情事与愿违,也倦了。

    情之一字,岂是我理得清?

    ☆、二十九

    夜阑风起,意懒心灰。

    桌上置着一壶酒,已饮尽了。我仅着单衣坐在冰冷石凳上,扶栏看着不远处那一株绿萼老梅,冬日已过,花已三三两两凋得干净,只剩下残枝,仍是傲然风骨,遒劲姿态。

    我呆呆看着,夜风吹得醉意更浓,醉眼看花,那梅似能瞬息万变,一瞬是豆灯之下捧卷细读的娃娃,一瞬又是初见时着碧衣飘逸的纪如吟。劲风将单衣吹得瑟瑟,我却不觉得冷,只觉得,很累。

    情意懵懂,偷偷喜欢自己的姐姐。两情相悦,抵不过家族荣光,命运捉弄,兀自伤怀难过许久,却自私地将分离的过错尽数算在姐姐头上。三年之久,遇到喜欢自己的人,品貌端秀,人才一等,以为一夜露水情缘,是成全解脱,后来发现这是自己为她画地为牢。

    自以为初衷好意,结果却总事与愿违,岂会只是巧合罢了?

    一切的伤心难过,都来自于那种悬而不决。有些时候,绝情才恰恰是真正的有情。绝情伤得是自己,一刀斩去藕断丝连的情思,虽痛却洒脱。犹豫暧昧才是至毒砒霜,丝丝入扣,纠缠悱恻,更是伤人伤己。

    头顶苍穹之上星河烂漫,这一夜风寒露重。

    终于大病一场。

    病榻之上,神识总是不大清明,依稀觉得周遭似有很多人,哭哭闹闹喧闹着,没来由便想起安苏来。只觉得若就这么去了,倒也没什么不好。日复一日,每日有人喂我些乌黑苦涩的汤药,每两日便有人为我擦洗,每三日有人为我换换新被褥,睁眼也累,索性合着。也有些时候,有旧相识来看看我。

    现在眼前的,是哪个?

    她添了一杯半温的茶水,递到我嘴边,一边絮絮说着什么,我实在太累,支起耳朵来听也听不太清楚。这样照顾我,太徒劳了。我张张唇要说话,那茶水便刚好流入我口中。茶水滋味犹如平淡白水,我喝多了汤药,一点也不觉得渴。强撑开双眼看了看,瞥到一抹碧色。忽就软□子安了心,平和地慢慢尝她送入口中的茶水。茶虽无味,又胜过许多碗汤药,暖暖入喉,腹中熨帖。

    她掏出袖兜里放着逸着淡淡茶香的帕子,为我擦拭唇角,为我齐整鬓发。人久卧病榻,并不特别在意形容是否好看,她却心细。

    病也病了,或许将死之期不远,看淡了许多事,了悟了许多事,这一病,我才清醒。

    绝情才能还人自由。

    调一调气息,匀了声线:“珍重。”

    纪如吟与我相识已有三年,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三年。

    三年来,嬉笑怒骂,点滴小事都涌入脑海。有画面渐渐清晰,那是她含笑舞绿腰,长袖流转,莲花开灭,歌一曲摽有梅,她歌喉婉转,带着女儿家缱绻的柔情蜜意,我当初却未曾听出。

    长袖轻抛,碧衣微扬。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摽有梅,求我庶士。

    我不解莲花多情,空看花开,却误了三年花期。

    摽有梅……摽有梅……

    思绪纷纷之间画面一转,长安那年初冬降了一场大雪。

    雪花纷飞,铺满每一处瓦砾檐台,万家清景。

    屋中光线暧昧,半明半晦之间纪如吟面含桃色,细汗密密渗出,我抬手为她擦去。她便一笑,咬上我耳垂,很痒。她一双桃花眼如含一泓春水,倚玉偎香,仿佛能解融屋外冰雪严寒。那一种情动,我不能守住,又为何给她?

    戏台之上,我舞姿笨拙,盯着那红衣着身的人一抹浅笑,缩在角落。戏台之下,她仍是碧衣素颜,风华无双,只含笑看我一眼,我就安下心来。

    她开口,耳畔她的嗓音依旧如珠落玉盘,似带别离时的些微感伤:“你佯作忘了薛府大院中的那个人,我却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刻忘记过她,可你既愿演,我何妨一陪。我是心存侥幸的,倘若你有一日能忘了她呢?可你,不曾。”

    她同我说过很多很多话,独此一次,我听得格外细致。

    因我心知,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

    她探手为我整了整被褥,握住我手,递来丝丝暖意。继续道:“你问我要了花篮,我也给了你,为何你要等我深陷,方才告诉我你是玩笑罢了。是我太认真,还是你从未在意过我?三年,我静待你三年,等你忘了她,等你喜欢我。可如今你倦了,我亦心死。”

    “我生辰那一日,你却没来,也罢……你最不该给我希望。”

    “安息,珍重。”

    唇上轻轻一吻,手上的温度一松,抬眼之间已不见那一抹碧色身影。

    我合了眼,只觉得身心俱疲,敛着的一滴泪蓦然滑落下去。

    脑际浮上她手缠金陵为我舞的那一曲柘枝舞,铃声碎碎响起,金铃铛在光线之下划出一道金色弧度,被水袖一掩散去,只一眼,就是惊艳无比。碧色水袖一提一收,如水莲宛在水中央。

    她岂又似水莲短暂,这世间,哪一株水莲能开三年?

    碧玉春柳,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

    铃儿碎碎响,柘枝疾疾舞。舞到最后,她下腰旋身,唱——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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