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朝堂之上,淮王与吴王党争之势已成,大部分的朝臣都分属两派,但是以凌汉为首的纯臣一派,却只忠于朱元璋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汉在朝中的威严几乎无人能及。
    见到这位老大人都为吴王出声,那基本上这件事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吴王感激的看了眼凌汉,躬身道:“本王身负皇室血脉,自当为天下万民请命!凌老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才是我辈楷模!”
    这一番话说完,顿时在众多朝臣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
    一旁的孙连城见状冷汗直流,他这次之所以能如此勇敢的站出来,细数吴王的罪过,一个是想在淮王面前表现自己,另一个也是自己觉得准备的足够充分,可是现如今,接连三大罪状都没能站的住脚,他现在内心已经在懊悔,他不明白,杨思义,凌汉这些老骨头怎么会突然为吴王发声!
    事到如今,只能抓住最后一条大罪不放了!打定了主意后,孙连城冷哼一声:“殿下言辞锋利,心思百转,下官远不能及,但是殿下,您在漠北私自开放互市!私自将盐铁等禁物与北元交易,更是连水泥,和军械都卖了,这件事您难道还能推脱?”
    朱雄英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水泥,盐茶甚至是辅助建城的器械,都是在本王的首肯下才卖给了北元。”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管怎么说,水泥与建城的器械都是大明的机密,怎么能卖给北元呢?
    但是如果有人说吴王殿下勾结北元的话,自然也没有人会信。
    吴王是什么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大明的下一任储君,他通敌叛国图什么呢?
    但是现在孙连城见到朱雄英满口应了下来,顿时像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道:“陛下,吴王已经承认,他与北元暗自走私,还请陛下明察!”
    朱元璋嫌弃的看了孙连城一眼,厌恶的道:“咱听到了,这件事情,在吴王做决定之前,已经问过咱的意思,咱已经准许了!此事涉及到下一次北伐,属于机密,所以不用再议。”
    这下不止孙连城懵了,就连吴王自己都懵了,什么东西啊,自己啥时候和皇爷爷商量过了?就算偏袒自己,也不至于吧?
    孙连城擦了擦头上的汗,大气也不敢喘,原本以为最后一项罪名已经落实,却没想到是踢到了最硬的铁板!
    朱元璋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孙爱卿,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咱还有别的事要说!”
    孙连城闻言如临大赦,赶忙起身,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朱元璋扫视了一下群臣,缓缓开口道:“曹国公去了,由其子李景隆继承曹国公爵位,进大柱国,出任漠北都司指挥使,李景隆身上的侯爵转给曹国公次子李增枝,出任漠北布政司左参议。”
    “吴王朱雄英,督建漠北有功,进封后军都督府大都督,加礼部尚书衔,总领山西,北平,辽东,漠北四地都指挥司。”
    “御史中丞景清,刑部侍郎暴昭,推行大明律有功,景清进左都御史,暴昭进刑部尚书!”
    接连三道诏令,振动朝野,其实别的还好说,曹国公新逝,陛下多加恩赏也在情理之中。
    景清与暴昭二人连年奔波,加官进爵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吴王这个位置,是不是太高了点?
    五军都督府分为前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五部分。
    前军都督府负责湖广,福建,江西,广东四省都指挥司。
    左军都督府负责山东,浙江,万全,蓟州四地都指挥司。
    中军都督府负责河南,中都,苏州三地都指挥司。
    右军都督府负责云南,贵州,四川,广西,陕西五省都指挥司。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在是徐达,右都督是蓝玉,这两人现在就是现在大明的武职最高的两人。
    徐达负责统筹北境,蓝玉负责直隶行省所有的禁军。
    除了这两人外,武职最高的就是五位大都督了,吴王本来就从者如云,这摇身一变,成了军方炙手可热的重臣!如此一来,吴王瞬间就水涨船高,彻底压倒了淮王的声势。
    毕竟淮王的官职是大理寺少卿,才正四品,与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从一品的官职相差太远!
    特别是加了一个礼部尚书衔,谁不知道礼部尚书钱用壬是铁杆的淮王党,如此让吴王横插一脚,这怕是要打压淮王的信号啊!
    一时之间,钱用壬的脸色漆黑如锅底,但是陛下金口玉言,谁也没办法阻拦!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刚接了左都御史的景清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参,御史台监察御史孙连城,私收贿赂,上朝前,臣在其家中搜出黄金千两,房产数十间,皆已造册,以孙连城的俸禄,怕是再过一百年也置办不了这么多的房产吧?”
    朱元璋此刻内心已经怒火中烧,但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将目光移向孙连城,冷冷的说道:“孙大人,解释一下吧,这些都是哪来的?”
    洪武大帝的威严,哪是他一个御史能抗住的?刚一抬头看到朱元璋冷漠的眼神,整个人就再也站不住了。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陛下,臣冤枉啊,臣不知臣的家中为什么会有这些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微臣啊!”
    朱元璋玩味的问道:“哦?陷害你?谁啊?”
    孙连城的身躯一僵,支支吾吾的道:“这…”
    他敢说谁?景清刚刚回京,圣眷正浓,他不敢得罪,至于说吴王,他更不敢说,
    朱元璋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还敢狡辩!你一个监察御史,人微言轻,谁会处心积虑的陷害你!来人,给咱拖下去,准刑部,御史台严审,咱倒是想看看,能扯出来多少蠹虫!”
    殿外护卫的禁军,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孙连城拖了出去!
    见到陛下发火,文武百官都不敢再说话,朱元璋冷哼一声:“行了,退朝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下朝之后,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纷纷来到曹国公府。
    在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老兄弟去了,他们自然应该多去祭拜。
    李氏的族人也都回到了京城,如今的曹国公府虽然愁云惨淡,但是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毫无人气。
    李景隆与李增枝等几个兄弟,跪在灵堂之上,其余子侄也都迎来送往。
    见到蓝玉等人过来,李景隆几兄弟都起身回礼。
    蓝玉眼眶微红,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低声道:“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你爹去了,你的这些叔伯还在!以后曹国公府的担子,你要挑起来!”
    李景隆痛哭流涕,擦了一把流出的眼泪,强忍着悲痛道:“谢过诸位叔伯,还请里面就坐。”
    蓝玉等人摇了摇头,都神色肃穆的站在灵堂外,想要送自己的老兄弟最后一程!
    李景隆见状,也不再坚持,继续跪在灵堂上守灵。
    过了半晌,朱元璋带着朱标与朱雄英也到了曹国公府。
    只见朱雄英一身孝服,在场众人皆大惊!
    李景隆也慌忙起身,阻拦道:“殿下,不可啊,您怎能为家父穿孝服。”
    朱雄英伸手按住李景隆,悲痛的道:“九江,无论于公于私,曹国公都担的起。”
    于公,在朱雄英刚接到督建漠北的差事时,李文忠就放下一切,全族迁往漠北,支持朱雄英,如今漠北能如此顺利的建设起来,曹国公府功不可没!
    于私,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也就是朱雄英的叔叔,那也是实实在在的长辈,所以朱雄英以子侄礼仪,身穿孝服,也算合情合理。
    朱元璋也没有反对,在朱标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灵前。
    两行老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文忠啊,你就安心的去吧,李家的子侄咱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就让人在灵前宣读了在殿上的旨意。
    国事繁重,朱元璋与朱标自然不能在曹国公府久留,但是朱雄英却留了下来,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吴王,只是将自己当成李家的一个普通子侄,迎来送往,跪地守灵。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李家子侄的眼里,他们的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将吴王真正的当成了自己人!
    停棺七日后,曹国公出殡,追封靖安王,葬皇陵,将李家的声势推到最高!
    在下葬后,李景隆带着李家所有的子侄向朱雄英单膝跪地:“谢过吴王殿下!”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了,送葬人群里的朱允炆的耳朵里。
    他原本正笑容和煦的和别人打着招呼,一个转身面容却突然变的阴鸷。
    他知道,李家算是彻底的站在了他大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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