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呆的时间一长就会发现这里的面积是真的不大,尤其不算俄罗斯国土的情况下,欧洲不过四百多万平方公里,还划分成了这么多国家,不弄欧盟以后是真没搞头。
    从柏林坐火车出发,没一天就到了阿姆斯特丹,刚下火车吕碧城就发出了一个很多到荷兰的中国人会有的疑问:“为什么这里插的是俄罗斯的国旗?”
    李谕肯定不可能笑话她,因为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两国国旗实在太像了。
    100多年后的2015年,土耳其人抗议俄罗斯,本来想去砸他们的大使馆,结果闹了乌龙,把荷兰的大使馆砸了。
    荷兰领事后来在社交平台上的说的话很逗:“今晚,愤怒的土耳其人民又搞错了,正在朝我们扔鸡蛋!”
    这个“又”字非常精髓!
    似乎只有铁杆的荷兰球迷最能分清。
    既然荷兰女王威廉明娜发了函,第一站肯定要先去阿姆斯特丹王宫。
    这座王宫最近刚刚装潢完毕,早前是阿姆斯特丹的市政厅。
    欧洲大部分王宫非常豪华,只不过和中国的一些宫殿比起来,内部面积其实不算特别大。
    威廉明娜女王在正厅召见李谕与吕碧城,二人进入时,洛伦兹以及彼得·塞曼、范托夫这三位已经获得诺贝尔奖的人正在等候,三剑客之外的昂内斯与范德瓦尔斯也到了场。
    范托夫获得了1901年第一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不过三剑客光芒太耀眼,导致很多人压根不知道他。
    女王此时还没到,李谕首先热情地与几位科学前辈一一握手致敬。
    荷兰早年间还是挺有科学底蕴的,比如与牛顿同时期的惠更斯、列文虎克。不过后来在相当长时间里出现了断档,直到洛伦兹等人再次横空出世。
    很快,威廉明娜女王与丈夫亨德里克公爵就到了。
    威廉明娜女王今年24岁,只比吕碧城大了三岁,看起来非常年轻。
    在她身后半步距离的是丈夫亨德里克公爵,不得不说,当女王的老公还是有点小尴尬的。亨德里克公爵多次声称担任王夫鼓噪、不体面,并且没有一点权力。
    威廉明娜女王就座后,众人向她鞠了一躬。
    威廉明娜用流利的英文说道:“早有耳闻来自神秘东方的两位不同寻常,果然如此。”
    在欧洲,即便到了后世,北欧五国的英文水平都是很高的,口音甚至比很多英国人都要正。
    毕竟是小国嘛,百分百要会几种外语。
    威廉明娜女王不仅会说荷兰语、英语,同时会说法语、拉丁语、德语,考虑到李谕很多文章用英文写出来,所以选择了英语。
    李谕很清楚,这是出于对他的一种尊重,不然正式场合女王还是应该说母语荷兰语或者法语。
    李谕恭敬道:“谢女王赞赏。”
    吕碧城则轻轻欠身,回了一个中国的宫廷礼。
    威廉明娜女王说:“如今处处都在流传两位的事迹,科学界的天之骄子,文学界粉红色闪电。”
    好吧,又多了两个词汇。
    女王继续说:“院士先生在科学上的成就我专门询问过范托夫先生以及洛伦兹先生,他们二人对你的评价都是惊为天人。”
    李谕谦虚道:“前辈过誉。”
    女王说:“八年前,贵国的千岁李鸿章大人曾来访我国,他以及众多随从的样貌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惜我不能随意离开荷兰,不然很想去东方一行。”
    在中国人听来,威廉明娜女王对李鸿章的称呼有点怪,但他们认为皇帝是万岁,而李鸿章又是皇帝之下权力最大的人,称为千岁没什么不妥。当时对李鸿章的欢迎仪式搞得很隆重,甚至用焰火在空中组成了“千岁李鸿章”五个字,让李鸿章啧啧称奇。
    李谕说:“东方有着璀璨的文化,如果去不成,女王依旧可以通过书籍了解一二。”
    女王点点头:“是的,我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开端就是二位的星战系列。”
    李谕微笑道:“这套系列对东方文化的描述还是差了点。”
    “总归是引起了本人的兴趣,”女王又说,“我们荷兰王国,对于科学向来重视,如果先生愿意的话,荷兰皇家科学院愿意赠予你外籍院士一职。”
    “这是在下的荣耀。”李谕说道。
    他自然没法拒绝,而且荷兰皇家科学院的外籍院士授予比英国皇家学会要少得多,获得的都是居里夫人、爱因斯坦、普朗克这种大神级别的。
    随后,女王拿出了一枚勋章,赠予李谕,又拿了另一枚赠予了吕碧城。
    勋章相对常见一些,主要是面向民间。荷兰皇室一共赠出过接近三千枚。
    勋章同样有级别,分为高等级的狮子勋章和普通等级的拿骚勋章,二者又各细分了三个小等级。
    女王赠予李谕的是狮子勋章中间一级的指挥官级勋章。
    而吕碧城则是拿骚勋章中间一级的骑士勋章。
    这两个勋章倒是挺有纪念意义。
    仪式结束后,女王又带着李谕和吕碧城几人一起参观了华丽的王宫,并且展示了几幅皇室收藏的伦勃朗名画。
    然后便是盛大的国宴。
    荷兰的国宴是典型的“小而精”,不像法国一样花样繁多。
    整体只有四道菜,名字取得很高大上,简单点翻译就是清汤、菲力牛排、焗土豆和饭后甜点。
    当然了,这种庄重的西餐本来更多就是礼仪性质的,除了少数几国,菜也就那么回事。
    ——
    第二天,李谕又去来顿大学参加了洛伦兹举办的科学研讨会。
    几位科学大老悉数到场,范托夫虽然比洛伦兹早一年获得诺奖,不过他也得把洛伦兹当做荷兰科学的领头人。
    洛伦兹对范托夫说:“今天不需要送牛奶了?”
    范托夫笑道:“早就不送了。”
    早前范托夫不太富裕,所以兼职给附近的社区送牛奶。
    甚至在1901年获得诺奖时,报纸报道还格外加了一幅素描画,内容就是关于范托夫送奶的事情。于是乎送奶工范托夫与化学奖范托夫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成了一个美谈。
    范托夫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绝不是泛泛之辈,只不过1901年诺奖获得原因不是关于他更加为后人所知的空间化学。
    话说2021年化学诺奖也颁发给了空间化学的领域。
    简单说,就是范托夫最早提出了分子是有三维结构的,比如构成人体的碳原子会向四周展开四个化学键;还有金刚石的三维结构导致它如此坚硬等等。
    在后人看来这件事简单得如同常识,不过一百多年前连分子都没有被彻底证实存在,提出这种理论很不容易。
    李谕就座后,洛伦兹讶道:“碧城姑娘没有来?”
    “她好像还没起床,”李谕挠挠头说,“而且她不懂深奥的科学,来了也插不上话。”
    “好像?”彼得·塞曼疑惑道,“为什么说好像,起没起床难道你不知道?”
    李谕说:“我肯定不知道。”
    “肯定!”彼得·塞曼更疑惑了,然后张大嘴,“难道说……”
    李谕解释道:“我们并非夫妻。”
    这么一说,全场都震惊了:“不可能!不合理!不应该!”
    一串三连让李谕有点招架不住,不过细想一下,这次回国该把这件事办了,不然这种误会太多了,而且对吕碧城一个姑娘家也不太好;再者,咳咳!
    此时还是先岔开话题比较好,李谕说:“昂内斯教授,听说您在组建低温实验室?”
    昂内斯说:“是的,我与范德瓦尔斯教授准备对绝对零度发起挑战。”
    李谕说:“我想两位教授想要实现的是氦气的液化吧?”
    这算热力学领域的事情,李谕早期两篇着名论文就是关于热力学的,而且分量还很重,所以大家很自然地认为李谕在经典物理学尤其是热力学上造诣匪浅。
    昂内斯说:“先生说得没错,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谕说:“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联手做低温方面的实验。”
    昂内斯倒是挺缺人手的,而且对于低温的研究在很多地方都存在,并不算稀奇,他说道:“我很愿意,但这是一项有点危险性的实验,连我的一些学生都不愿意参与。”
    李谕说:“没关系,如果一点危险都没有,科学不就成坦途了。”
    昂内斯竖起大拇指:“阁下的探索精神令人钦佩。”
    昂内斯1913年因为发现了超导现象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多少也有点巧合。
    而且一开始,超导不是关键,最麻烦的是制备液氦,有了液氦的低温,很多低温物理现象才能被发现。
    可以说超导是经典物理学的最后一次高光。
    想实现低温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液态气体,而目前,全世界只剩一种气体没有液化:氦气。
    早在六年前,英国化学奖杜瓦成功完成了倒数第二种气体氢气的液化,温度达到了惊人的零下260摄氏度,也就是13k。
    而液氦更是低至4k。
    二者虽仅仅相差9k,对时下的物理学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整个物理学界都在关注这件事。
    其实就算没有发现超导,单单制备液氦这一项功劳,诺贝尔委员会也会给昂内斯发一块奖牌。
    至于李谕,自然是想对超导下手。
    原因嘛,一是昂内斯仅仅发现了超导,也就是金属电阻突然消失的现象。
    但低温物理远远不止超导,最典型的就是还有完全抗磁性,磁悬浮就是这么来的。
    甚至抗磁性对后世的应用更有意义。
    所以李谕可以在昂内斯提出超导后,继而提出完全抗磁性,——妥妥又是可以合拿诺奖的发现。
    再者,是李谕对超导比较熟悉,因为李谕穿越前,中国在超导方面的研究确实很强。
    上文也说到过,有时候诺奖发早了。否则中国的赵忠贤完全可以因为高温超导拿一块诺奖(仅仅差了一年而已,非常可惜)。
    李谕想早点奠定国内对超导的研究基础,从而帮助他拿到诺奖。
    只不过这件事会比较晚,要到1980年代末期,那时候李谕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但类似的人物还有几个,并且近在民国时期,李谕既然穿越了,必须帮他们切切实实拿到诺奖才行。
    尽可能多树立几个科学大牛形象,对国内教育与科技的早点起飞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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