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些恨自己了,恨自己居然这么优柔寡断,拿着自己的不坚定,拿着自己的脆弱去试探所有人。
    高茹被我抱住的瞬间,我感到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甚至能听到她怦怦的心跳声。只她的脸还是那样的漠然,就这样我搂着她约摸过了二十几秒钟,我的心也徘徊了二十几秒钟,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办?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高茹轻轻挣开了我。其实,以我的力量如果我有心,她是无法挣脱的。但当高茹用力向外挣的时候,我的手臂自然而然就松开了。
    我想起了童谣,她使得我无法再搂住高茹。
    高茹挣开我,起身后退了两步,慌忙的擦干泪水。恍惚之中,我似乎听到她叹息了一下,然后她便扭转了身子向出口的方向走。
    我稍稍收拾了自己由于不坚持而落得的孤苦情绪,跟着高茹的背影,一前一后走出了电影院。
    喧嚣的街头上,我们彼此沉默着,那部无聊的影片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可以讨论的话题。于是,我们在压抑的气氛下,慢慢行走在一条望不到头的道路上……
    整个街头的树木经过秋天的洗礼后,只剩下稀疏的树叶,已无力抵御猛虎般的北风了。我裹着风衣看着身体单薄而瑟瑟发抖的高茹,叫住了她,说道:“找一家店休息一下再走吧!”
    高茹停下脚步,理了理她的头发,将它别到耳后,依旧用最干净的笑容,如从前一般无声的回应了我,便朝着商场走去。
    ……
    我们在商场里慢慢的走着,我本以为高茹可能找一家奶茶店,坐下来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可是她似乎在商场区域里寻找什么。我喜欢这片刻的安宁与自由,于是耐心的陪她逛着。
    可是当我越是转悠,越发觉得这家商场对我来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胡凯!”
    一个耳熟的声音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怎么就一个人来逛商场啊?”
    我看了看不远处与我一起停下来的高茹,真不觉得她问的有什么不妥,因为我们保持的距离,让外人看来,的确好似两个陌生人一般。
    “还记得我吗?高中那会你隔壁班的,上次孙总带你来过我们dior的专柜。”
    我点了点头,示意记得。
    “孙总最近好一阵子没来了,打她电话都打不通,她最近很忙吗?”
    我试图掩藏所有关于孙梦雯的回忆,好似被这一句话,刺穿了所有的厚障壁,直达我的心脏。于是,脑海中全是孙梦雯肆无忌惮挎着我的手臂,带我到了dior专柜,吩咐专柜小姐,给我拿了各种男士香水香纸让我体验的画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注意着其他地方,却发现高茹也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没等我说话,那柜员立马笑道:“算了,不问了,今天要不要买点什么?”
    我像失语了一般,全程没说一句话。若是可以选择,我情愿不曾来过这个矛盾的地方,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够矛盾了,于我而言,这里每一个商铺,每一个出口,好似都残留着孙梦雯的香气,以及她对我所有的好。我无力承受,甚至无法选择这种对她而言,所有残忍的拒绝……
    所以,与孙梦雯分开的这些日子,我从来没有选择来这里转转,而现在却误打误撞的故地重游,这多少是对我过去种种行为的讽刺。就像找不到遮羞布的小丑,面对这些痛彻心扉的惆怅,渴望在物极必反中找到破茧重生的力量。可现实告诉我,似乎不能。
    ……
    在柜员尴尬的离去之后,我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高茹忽然不见了。
    在这特殊时期,我不知道高果会不会再生事端,紧张中,我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很快她便回复我,她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收银台。
    我转身张望着寻找,最终发现她提着几罐啤酒在等待付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从口袋中再次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问道:“我害怕做决定,是因为我怕我做的每个决定都会伤害到别人。”
    发完信息,我假装看向远处,心里却根本没有指望高茹会回我的信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把一惯的淡然运用到我们那本就是一个善意谎言的爱情之上,所以她不会像我这般拖泥带水的多说些什么。
    无聊中,我往上刷着我们微信的聊天记录,那些我们之前的聊天记录依然还在,这些文字和语音,记录了我们曾经那些单纯的美好,互相鼓励渡过的艰难日子,而现在呢?
    我们在撕心裂肺中,赠予了对方的是什么?
    此时想来,这糟糕的今天,完全源于昨天的心动,若彼时心不动,此时就不痛!
    ……
    高茹结算完,提着塑料袋朝我走来,她很懂我,此刻我需要酒水来浇灌自己裂开的伤口。
    我从袋子中拿过一罐啤酒,正要撕开,却被高茹阻止了,她说道:“换个地方吧!”
    “也好!”说着,我将啤酒放回到袋子中,然后跟着高茹一起往出口走去。
    ……
    出租车在一处空旷的废弃工厂旁停了下来,司机带着莫名的惊恐,接过钱便一溜烟的开走了。
    这个废弃的工厂地处城乡结合部,冷清而空旷,在寸土寸金的广州市区,居然还有一片如此远离喧嚣之地,令我有些咋舌。
    我们在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篮球场边坐了下来,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实质性的温暖。
    接过高茹给我递过来的啤酒,我撕开一罐,仰头喝了一口,冰冷的酒液穿过我的喉咙,流进我得身体。于是,我整个人瞬间像被冷风刺穿了身体,变得漂浮起来。可这种短暂性的麻痹,似乎有些让人上瘾,我有些迷恋这种快感,下意识的又灌了一口。
    喝完一罐啤酒,高茹又适时地递了一罐过来,并且给自己也撕开了一罐。
    “你嗓子刚好,不要和这种冰冷的,太刺激嗓子了。”
    “可我现在真的顾不上嗓子了,想让自己醉一会儿!”
    “失去之后,你更应该懂得珍惜。”
    高茹目光盯着不远处一颗枯萎的景观树,低声道:“是你给了我再次开口的勇气,我听你的。”
    “是不是还在挣扎?”
    她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刘海,不想让我看见她那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对我说道:“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对还是错,按照美国的法律,她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
    我想劝慰些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沉默。在这荒废的工厂之中,一切都好像是虚无的,只剩下我和高茹相对是真实的,我下意识的抽出一支烟点上,陪着她默默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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