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黄的喊声,卢义下意识摸向了背后的星追剑。卢弃看在眼里,立刻暗中对他摆了摆手。不到万不得已,卢弃不想动武。
    “这,这是什么情况?”卢绾则望着陈豨,一脸的惊愕。
    陈豨仿佛没有听到王黄的喊嚷一样,继续盯着卢绾问:“刚才世子说的那些话,燕王怎么看?”
    “这还用说,兄弟我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了。”卢绾望着鸣凤殿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事实上,卢绾在吃惊之余,脑子飞速转动,已经对卢弃突然提出让陈豨远遁匈奴,保存实力的事情,有了自己的态度和看法。这时他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态度,直接表露出来而已。
    卢弃把话已经说出来了,卢绾若是否认他说的,首先会让人觉得他们父子的关系并非像外面传的那样和睦。其次,按照以往的惯例,卢绾一旦否定卢弃的观点,卢弃马上就能摆出一大堆道理,辩来辩去,最后还会是卢绾不占理。自己不占理,还不支持儿子的观点,这只能说明卢绾既愚蠢又固执。那么,最终丢人现眼的,肯定是卢绾。
    莫不如把卢弃说的全认了。不但可以维持燕王家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外部形象,还会给陈豨一个错觉,这是他们父子共同想出来的。卢绾正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给了陈豨一个明确的答复。另外,相比于替汉军劝降和帮燕国结盟,让陈豨远遁匈奴其实是个折中的办法,可进可退。卢绾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个办法也许是最好的。
    “哼!”陈豨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望向殿外,提高了声音:“王兄弟,别在殿外叫阵了,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当面说。”
    “喏!”王黄答应一声,提着长戈,快步走进了鸣凤殿。
    “大王这是要跟他们谈重新结盟之事吗?”
    站定身子后,王黄对陈豨拱拱手,目光落在了卢绾父子脸上。
    “怎么,我们不能重谈结盟之事吗?”陈豨笑着问。
    “前几日臣下奉命去蓟城时,这对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父子,不仅戏耍于我,还在臣追问下,明确表示不与我代地结盟了。”王黄解释了一句,突然用长戈指着卢弃,厉声暴喝:“小子,就是你,说什么本将的眼睛都是你打瞎的,就是你们的态度,敢不敢认?”
    “这有什么不敢认的。”卢弃没有丝毫惧怕,笑了笑说:“按照目前的局势,我燕、代两国还有结盟的必要吗?”
    “那你们还来谈什么?!”
    王黄没有好气地说,随时都想用手中长戈刺穿卢弃的心口。
    鸣凤殿的内侍来找陈豨那会儿,王黄还以为曹媚儿有什么私事要找陈豨说。谁知道他和曼丘臣还没走出代王宫,就听宫中的侍卫在悄悄议论,曹媚儿日常起居的凤鸣殿进去了三个怪人。
    王黄原本只是好奇,稍稍打听了一下三人的样貌,可是越打听,越惊愕。他很快便断定这三人很可能正是卢绾父子,便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戈,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凤鸣殿。曼丘臣原本是想拦住王黄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真是卢绾父子,被王黄这么吓一吓未必是坏事,便由着他去了。而曼丘臣自己则待在宫门外,等着看热闹。
    王黄一个上将军,手持长戈,杀入凤鸣殿这种事情,要是在大汉的未央、长乐两个宫殿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只要敢夺走禁卫手中的长戈,就会被黄门果断出手,快速制服,交给有司论刑。
    可是,这里毕竟是伪代王陈豨的宫殿,一切都有些凑合的意思。平日里宫中侍卫之间,因为一两句话,扭打在一起都是常有之事,更别说王黄一个上将军,要提着兵器去寻私仇,泄私愤了。
    “那日将军兵临邯郸城下,陛下就坐在城楼里观战。”
    卢弃好像没有听到王黄的质问一样,自顾自说:“我父子奉命登上城楼,应对将军的攻势,不说尽心竭力吧,总要拿出一个态度,本世子用弹弓打伤将军,便是我们必须在陛下面前拿出来的态度……”
    “而且,将军想过没有,当时您贸然突进,已经将队伍带进汉军的射程之内了,本世子若是让人放箭,将军还有命在这里说话吗?”
    “用弹弓打伤您的眼睛,实属无奈之举,也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让代地军队遭受最小损失的唯一办法了。”
    看着王黄呼呼喘着粗气,又用眼角余光瞥见陈豨似乎明白了什么,卢弃继续说:“前几日您贸然到邯郸,我们父子虽然担心被陛下的探子看到,却也冒险见了您,可您呢,何曾替我们想过?”
    “您那么直接的问我们还要不要与代地结盟,我们怎么回答?难道直接告诉您,是的,继续吗?我们不能!在探子的眼皮底下,我们怎么可能做那么愚蠢的事,因此,我才替父王跟您说,打伤您的眼睛就是我们的态度,不知道将军知晓我们的态度了吗?”
    卢弃说完,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静静地回望着王黄,似乎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卢绾则忍不住和卢义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知道卢弃口才好,可还是头一回见卢弃把黑的说成了白的,并且还说的这么合情合理,忍辱负重,令人感动。“我儿子真不是一般人,老子赚大发了!”卢绾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露出了受尽委屈的表情。
    “我知晓个屁,还我眼睛来!”王黄暴喝一声,憋在心里的怒火全部喷涌了出来,手里长戈竟真的刺向了卢弃。
    “住手,你要干什么?!”千钧一发之际,陈豨站了起来。
    王黄到底是陈豨的属臣,长戈都刺到卢弃胸前了,竟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当然,他如果再往前刺一点,卢义就要出手了。以卢义的性格和手段,到时候不仅长戈会被及时荡开,王黄也会命丧当场。卢弃之所以面对危险,有恃无恐,主要是他相信卢义的武艺,更相信卢义会奋不顾身的保护他。这也是卢弃要带卢义来的意义所在。此外,从陈豨的表情变化看,他应该早就被说服了,是不会由着王黄胡来的。
    “大王,臣,臣……”
    王黄把长戈往回一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父子两人异常狡诈,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请您千万不要相信,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永绝后患!”
    愤怒过后,王黄又成了霜打的茄子,眼泪跟着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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