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品与李信交谈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涉间对两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惊骇的同时,也解开了涉间很多的疑团。
    不过还是有少部分没思虑明白的地方。
    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半晌,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明白。
    涉间索性不琢磨了,猛得起身凑到了黄品与李信跟前。
    “你们这一侯一君,真是不想让人睡觉。”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涉间将目光看向黄品,“九原今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半数的左军你又打算安排到哪去活动筋骨。”
    黄品嘿嘿一乐,“还以为您能停多久,还没怎么说就忍不住过来了。”
    “还没怎么说?”一双牛眼在黄品身上扫了扫,涉间故意装作要离开的样子道:“我可有些不敢听了。”
    “敢不敢听您现在都已经上船了。”往篝火里填了根木柴,黄品似笑非笑的看着涉间继续道:“您就不想想为何不是右军的苏将军,前军的韩将军,或是后军的左将军过来,而偏偏把您和左军给派来了。”
    李信听了眉头一扬抢先道:“你的意思是九原是陛下特意……”
    李信后边的话虽然没说,但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涉间有些难以置信道:“这要是出事,一窝谁都跑不了,陛下能是这个意思?”
    黄品啧啧了两声道:“您都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总是不相信呢。”
    将目光在李信与涉间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黄品脸色一正道:“九原就是陛下给老秦人的自留地。
    我在咸阳期间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听闻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至于会不会发生一窝谁都跑不了的事,暂时不用担心。
    只要陛下在位一天,就能报九原无事一天。”
    李信先是与涉间对视了一眼,面色极为复杂道:“老秦人固然为大秦流过血,可曾经也做过错事。
    陛下他………”
    黄品不是爱出风头火势张狂的性格,但是咸阳之行后整个局势已经由不得他退缩。
    略微沉吟了一下,黄品抬手指了指的心口,缓声道:“有两个缘由。
    第一,是因为我的出现。
    安登君也好,大秦假子也罢,除了陛下对我的青睐,也是在让我代表老秦人与关东士卿和缓下来。
    因此看似陛下连二连三的安排很是激烈,其实对关东士卿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不然我不会那么容易离开咸阳,左相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第二,大秦的官吏已经开始后继乏人。”
    说到这,黄品再次看了看两人,长叹一声道:“大秦之所以能兴盛,得益于他国的客卿。
    但一统后,显现的弊端也是出自客卿。
    这世上除了老秦人甘心为大秦不顾一切的付出,别人都不行。
    大秦律法在六国之地推行的缓慢,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信眉头一皱,目光紧紧盯着黄品道:“你的意思是有朝臣会反?”
    黄品摇摇头,“朝臣未必会反,但对于大秦的忠心终是赶不上老秦人。”
    涉间听得身上凉嗖嗖的,看了看李信,接口道:“不会是连上将军也信不过吧。”
    黄品看向涉间无语道:“您往哪想呢,若是连上将军都信不过,大秦还能有好吗?!”
    李信斜了一眼涉间,撇嘴道:“你也就是一个莽夫了。
    蒙恬主北境兵事,蒙毅郎中令日日伴着陛下,怎么可能信不过蒙家。”
    将目光挪向黄品,李信双眼略微眯了眯道:“陛下是什么心思,我们不去揣测。
    就按你说得九原是启用老秦人之地。
    但你之前说的与其他郡地不一样,我怎么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
    顿了顿,李信看了看黄品,又看了看涉间,脸色一凝道:“咱们三人当中,其实只有你算是半个老秦人。
    既然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直说到底要如何经营九原。”
    回来的一路上黄品没少琢磨政哥为何给了他一个郡尉的官职。
    除了是照顾李信外,也是在将李信当做九原的压舱石。
    他与李信的关系,政哥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天子剑根本不可能用到李信身上,他的一些举动或是举措必然要与李信商量着来。
    既然怎么也绕不过李信,还不如将初步的打算说一说。
    想到这,黄品对李信笑了笑,道:“其实我的打算很简单。
    第一是要办官学。
    估计秋收时那些百家学士怎么也能到九原了。
    学说能不能宣扬不重要,但他们都识字。
    到时会从郿县过来的老秦人中挑选些头脑活泛些的去跟着学字。
    识字后再找人教授如何为官,如何为吏。
    讲解治理地方时,遇到的各种实际困难该如何解决。
    第二就是办军学。
    同样从郿县过来的老秦人中挑选人手,教授屯长、百将、五百主的统兵之道。”
    略微顿了顿,黄品对李信不好意思的再次笑了笑,“不管是学军还是学政,两年的时间内必需为可用之人。
    这些恐怕都要由您来操心。”
    李信惊得抽了阵凉气道:“官学那是该立在咸阳的。
    兵家之道更是没人会这样教授,也没人敢如此去做。
    在九原立这两学,不说陛下会不会同意,你是怕没把柄交到有些人手里?”
    黄品摩挲了几下腰间的佩囊,缓缓摇头道:“有家学的看不清县里的吏员之职,愿当的又没这个学识。
    全靠从军功获取爵位的军卒而任命县里官吏,已经应付不了大秦眼下的状况。
    而且军阵对敌与治理乡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想要解决眼下这个窘境只有如此。
    两学学院的院长由陛下名义上来担任
    教授的都是天子门生,有些人便说不出什么。”
    李信神情凝重的思虑了一阵,先是微微颔首,随后沉声道:“既然你打算以陛下为师。
    学子便不能单从郿县的老秦中挑选。
    至少是关内的几郡,有良人愿学的都可以从中挑选。”
    黄品耸耸肩道:“我只是提个大概,具体的由您来操持。”
    李信再次琢磨了一阵,捋了捋胡须,疑惑的问道:“这些米都让我忙活,你要干什么?”
    黄品眨巴眨巴眼睛,摊摊手道:“哪一样不需要财帛去支撑。
    九原又是新立郡地,哪来的赋税可调用。
    我当然是要忙着去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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