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对黄品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勾勾嘴角笑了笑,便继续迈步前行。
    直到绕过大殿走进后边的一间偏殿,才再次开口道:“在殿外站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吧。”
    不等黄品回答,嬴政对蒙毅挥了挥手,“把麦粉与肉糜都让人拿上来。”
    将目光再次看向黄品,嬴政爽朗的笑道:“不用揣测,就是让你烹制吃食。
    李信与王离都传信说你烹制的包子好吃。
    朕怎么也要尝尝才行。”
    抬手顺着殿门向前指了指,嬴政继续道:“左相等人还在殿里,把他们的也带出来。”
    黄品突然感到一阵牙疼。
    能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果真是有个性。
    他什么状况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政哥一上来就会让他做饭。
    包个包子对他不是难事,可这包子要分给谁吃。
    李信和王离吃坏肚子没啥,没人会多想。
    可若是给政哥吃坏肚子,即便不扣上个投毒的罪名也要挨顿收拾。
    “不应声可是因为这包子也为秘法所制,你不愿示人?”
    看到黄品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嬴政哪能猜不到黄品想的什么。
    打趣了一句,随后对着黄品摆手道:“朕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黄品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先是与内侍要水洗手,随后对嬴政呲牙笑了笑,“陛下乃是龙体,小臣哪能不小心些。”
    “你这性子可不像是傅籍之年该有的,太过谨慎小心。
    拿出战阵上搏军功的气势,少要瞻前顾后。”
    看到黄品净手后熟练的和面,嬴政满意的点点头,“看这手熟的架势就知道那包子定然可口。
    既有此技就当主动献上,还怕朕会白吃你的不成。
    与烹制同理,你既胸有锦绣,有治国治军治民良策更该勤加上计于朕。
    不要事至而来,才想起治事之策。”
    后世职场有句话叫不怕领导骂就怕领导捧。
    道理很简单,被领导骂,证明还被领导寄予厚望,或是真当做了自己人。
    总被领导捧,那就说明已经被领导当了弃子,或是动了杀心。
    政哥这番话看似在责怪,但黄品明白这是在对他进行肯定,甚至是真打算重用他。
    这让黄品不得不对政哥的用人不疑,以及用人上的豪气上极为佩服。
    对于这个时代也更为感慨,只要有才能真是不管出身如何,真能够得到重用。
    但还是出于几年够局势的骤变,对政哥再怎么佩服与敬仰,对于大秦再如何感慨,他也不能留在咸阳。
    另外除去局势的原因,但凡在这个阶段赫赫有名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早些的苏秦六国拜相,风光到嫂子都跪地迎接,可最后却被车裂了。
    商鞅也同样如此,在大秦得以施展心中所想,更使得大秦变得更强,可最后也被车裂了。
    李牧领兵那么厉害,还是被离间计给赵王杀了。
    吕不韦做得一手好买卖,最终成了大秦的国相,但最后还是被逼得自杀了。
    稍后的李斯,蒙恬,冯去疾等等稍微有些能力的同样都是死的憋屈。
    再往后到了大汉也同样如此。
    如果探寻原因,其实还是离不开一个权字。
    那些能臣稍稍有些功高震主或是有尾大不掉苗头。
    为了保住原有王权,必然会由原来的君臣和睦变为君臣相争。
    而对于权力之争,黄品认为他开的上帝视角没什么用处。
    能在政哥这排上号就好,不能再往边凑,头部更是不可能。
    况且他还没怎么扑腾,李斯就已经开始对他使手段。
    如果政哥能多活十年,甚至是多活五年,他都敢留在咸阳试着跟李斯掰掰手腕。
    可这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而且真不想让大秦二世而亡,能够发力的地方也还是在边地。
    大秦眼下的状况其实与大唐安史之乱之前有些相似。
    除了没有藩镇,同样是外重内轻。
    各地反叛的时候,咸阳居然兵力都凑不出五万,还得靠着刑徒军团过去平叛。
    对于政哥的看重与青睐,黄品只能咧嘴憨笑了几下,利用最后话中的漏洞回道:“小臣只是有些小聪明。
    待在边地好好护国的同时,能给陛下与一众种臣们传信出个馊主意就已经到了极限。
    哪有什么治国治民之才,真如左相所言去了郡地,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祸事。”
    用力晃了晃肩膀,黄品再次憨笑了两下道:“小臣这体魄,这把子力气若是不用在杀敌上,也着实可惜了不是。”
    “才有大有小,能有高有低。
    而才大能高者,就该担以重任。
    你所献之策,不用朕一件一件给你说吧,你该比谁都清楚。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出你只有些小聪明的。”
    翻了一眼黄品,嬴政笑骂道:“也就你自认战阵之用比治理郡地要大。”
    黄品见政哥没把话说死,心中稍稍一安。
    将手里和好的面拿块木板盖上,让内侍去取些和馅用的东西,黄品趁热打铁道:“陛下心中装着四海,为了民安更有惊天之谋。
    以谶言派三十万大军搏得大秦边地之安,只是得了先手。
    漠北势大的匈奴只是遭了重创,东胡与月氏那边更是还未开始真正谋划。
    小臣斤两小臣自知。
    不是不想做一个治国名臣,而是真没那个本事,远没破敌来的得心应手。”
    黄品的这番话让嬴政先是一愣,不过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始皇帝才止了笑声,眼中闪动着精芒道:“到底正是舞象之年,总想着搏军功而少动心思。
    或是强调你入朝堂或是去了郡地,怕是指不定怎么腹诽于朕。”
    黄品赶忙应声道:“小臣对陛下只有敬仰,不敢也没有任何腹诽之心。”
    嬴政闻言,摇摇头道:“朕可是听闻你胆大之事做得不少,莫要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
    顿了顿,嬴目光紧紧盯着黄品,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听闻你现在是墨门的客卿长老,很快就又要坐上钜子之位。
    朕有些怀疑你执意留在边地,怕是要重振墨门的心思多一些。”
    嬴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是耳旁响起的炸雷。
    震得黄品不但有些发懵,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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