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到了冷天的话,王强笑道:“如果你们要是给我建雕像的话,我也不反对。不用太夸张,几米高就行。就在桑坦星建个吧,立在我们胡同口处。不过,雕像一定要建的霸气一点,别让人把我当成科学家给膜拜了!小时候,我可是最讨厌科学家的。”
    也许是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王强显得很罗嗦,口气也带上了孩子般的调皮。
    冷天似哭似笑地大声道:“就你这熊样,还看不起科学家。”
    王强双眼无神地看着星空,继续说道:“其实吧,活着也就这么一回事,谁都怕死,但当死亡不可避免地将要来临时,反而没有什么了。细细回顾我的一生,也没有太多的遗憾,如果非要找出一点的话,就是那几个女人了。”
    说到这里,王强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他笑着对冷天说道:“快要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冷天抓住王强的手,颤声道:“你说。”
    王强却是一把打掉冷天的手,笑骂道:“别给我肉麻,专心听讲。我刚当兵的那会,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周小云。我给你说,她长得可漂亮了。我受伤住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简直都要窒息了。”
    “后来呢?”冷天问道。
    “你也是知道的,我爱惹事,总是受伤,因此去医务室也就比较勤。再后来,我不受伤了,还是往医务室跑。就是想看她一眼,或者让她注意到我。”
    “当时小云可是我们基地最漂亮的医务兵,追她的人都能填满这个空间站。只是,嘿嘿,最后还是被我得手了。”王强的脸上露出骄傲之极的神色。
    只是,这抹骄傲马上就转换成了淡淡的忧伤。
    “可惜的是,那时候我的心太野,多次违反了给她的承诺,她伤心了,就离我而去了。她是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女人。”
    “第一个?那第二第三个呢?”冷天问道。
    “小云离开我后,我遇到了陆风儿,也就是我的妻子,王小强的妈妈。她当时可是我们那里有名的交际花,追她的也能填满这个空间站。最后跟了我,还给我生了孩子。”
    “你可真他妈艳遇不浅。”冷天说道。
    “周小云是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女人,但我最对不起的女人,却是陆风儿。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漂泊,家中的老人孩子都是她一个人照顾,现在我更是快要死了,这份重担再也没有人替她分担,我很害怕,她得知我的死讯后,还能不能承受下去。”
    冷天再次握住了王强的手,郑重地说道:“你王强看上的女人,可不会这么容易垮掉。”
    王强感受着冷天手心的温度,没有再打掉,而是反握住,笑道:“再后来,我来到第四星和首都星,遇到的女人也越来越多。有喜欢我的,也有我喜欢的,还有不喜欢却莫名其妙发生关系的。其实挺想把她们全部聚在一起,大家聊一聊,顺便为我开一个欢送晚会。只是,这空间站太远,来不及了。”
    冷天看着茫茫的星空,悲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们这些兄弟。”
    王强终于沉默了下来,他的眼睛朝着星空的方向,轻轻说道:“冷天,你说,我还有可能再遇到我的初恋情人吗?”
    冷天回道:“你都瞎了,就算遇到,又怎么知道?”
    这话,王强听不到。
    王强歪了歪脑袋,语气莫名地有些激动。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气息,像是我的初恋情人耶。”
    冷天笑了笑,道:“还真是个色胚,死了都不忘女人。”
    突然,冷天发觉了不对的地方,他的身后,真的有脚步声。
    豁然转头,冷天睁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款款而来,女人容貌清丽,脸上不施粉黛却又让人止不住地窒息在其中。
    只不过,女人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黑袍。
    “惊变门的人!”
    冷天脸色大变,站到王强身前喝道:“什么人?”
    清丽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强。黑袍男子倒是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的地方,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的地方?!”
    冷天脸色微变地说道:“你是惊变门的门主?”
    黑袍男子笑道:“是啊,你们杀了我的两个副手,我这个门主要是再不出现,惊变门就真的灭亡了。”
    冷天冷笑了一声,悄悄按动了怀中的通讯器。
    黑袍男子摇头道:“别费力气了,其他人都被困在了机关里,一时半会出不来。我惊变门存在数百年,你真以为只有这点实力吗?”
    “你什么意思?”冷天问道,身体却是向后退了退,将王强牢牢护在身后。
    “这里,可不是我们的总部,只是个基地而已!”
    惊变门门主看了王强一眼,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他接着道:“惊变门的底蕴,不是你能想象的。”
    冷天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看来你是来报仇的了,出手吧,让我看看惊变门门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黑袍男子呵呵笑道:“你太弱了,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身后那个男人恢复到全盛状态,也不堪一击。”
    冷天嘲讽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大成武者吗?”
    清丽女子突然开口了“他真的是大成武者。”
    冷天微微一愣,让他发愣的,不是女子的话语内容,而是她的口音。
    “你是桑坦星的人?”冷天惊疑不定地问道,他常年和王强厮混在一起,是以对桑坦星的口音很熟悉,一下就听出了这个女子的口音和王强相似的地方。
    清理女子点头,轻声道:“是的,我叫周小云。”
    冷天身体僵硬地回头看了王强一眼,涩声道:“哪个周小云?王强的初恋情人?”
    清理女子笑道:“是啊,不过,现在我是惊变门门主的夫人。”
    说着,周小云挽住了黑袍男子的胳膊,脸上浮现淡淡的甜蜜和安详。
    冷天觉得喉咙发苦,他现在很庆幸王强变成了聋哑人,否则的话,王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身体还没崩溃,精神就先崩溃了。
    “老公,这两人都是我的旧人,放过他们还不好?”周小云看着黑袍男子,神情平静地问道。
    黑袍男子望着周小云,好一会,才道:“好。”
    周小云想不到对方竟然答应了,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黑袍男子笑着抚摸着周小云的脸,轻声道:“我去飞行器上行等你。”
    “嗯。”黑袍男子走了,上了一架不知道什么时候降落在空间站上的一辆天蓝色飞行器。
    周小云来到王强身边,轻声道:“我是小云,你听得到吗?”
    王强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流涌动,笑道:“冷天你个混蛋,是不是在晃点我!”
    冷天在后方,笑道:“不是我,是你初恋情人。”
    周小云盯着这张曾经日夜思念的脸,轻声道:“早就告诉你,不要打打杀杀,现在好了,人都聋了,瞎了。以后可怎么办?”
    冷天插嘴道:“没有以后了,今晚过后,他就走了。”
    周小云浑身巨震,她终于明白丈夫为何会答应放过王强,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而是他已经看出,王强不行了。
    “王强。”
    周小云一把抓住王强的大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王强一愣“女人的手?冷天呢?什么情况?”
    “我是小云啊,我是小云啊!”周小云泪如雨下地说道。
    王强依旧在大声呼喊冷天的名字。
    周小云将王强抱进了怀中。
    王强的叫声戛然而止,他嗅着那股熟悉而陌生地味道,无神的双眼中泛点光芒。
    “是是小云吗?”
    王强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自己一大声,就会将眼前的一切驱散一般。
    周小云将王强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然后轻轻点头。
    “真的是小云啊,我好想你!”
    王强抱着周小云,无限惊喜地说道。
    “我也想你。”
    两人静静地抱着对方,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突然,王强松开了周小云的胳膊,大声叫道:“冷天?”
    冷天上前,握住了王强的手。
    “扶我起来,我该离开了。”
    周小云吃惊地问道:“你要去哪里?”话问出口,她才意识到,王强听不到。
    冷天搀扶着王强坐上小家伙的后辈,王强回头喊道:“小云,能够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很知足了。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去的样子,我还是希望在你心中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所以,再见了。”
    小家伙长嘶一声,载着王强朝远处奔去。
    周小云看着那道即使到了生命尽头,依然狂风不羁地身影,哭笑道:“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
    冷天上前,踌躇道:“周小姐”
    周小云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会让我的丈夫放你们离去的,但千万别再做这种事情了,惊变门很恐怖的。”
    冷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我该走了。”
    周小云最后看了眼王强消失的地方,朝着天蓝色飞行器而去。
    下一刻,飞行器缓缓升空,消失在太空中,只留下这破破烂烂的空间站依旧在没日没夜地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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