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唯昭端坐宫门口久坐都等不到宫里来人,更没等到宫里的一丝消息。
    过了半个时辰,贺文蓝闻讯赶来,瞧着穆唯昭的架势顿时吓了一跳,才知方才旁人给他递的消息千真万确。他在京城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得罪哪个大神仙,没想到他外甥才进京没俩月就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竟敢抗旨还骂圣上昏君!
    只不过四周的人太多了,贺文蓝好不容易挤进去,看着穆唯昭气急败坏道,“穆唯昭,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自己想死不说还想害死我吗?”
    穆唯昭掀开眼皮瞧了贺文蓝一眼道,“如今这情形,难道不是舅舅家引起来得?如今就因外甥不肯停妻再娶舅舅也要来责怪外甥吗?”
    说着穆唯昭撇了撇嘴竖起手道,“既然如此,那外甥便在这起誓跟舅舅一家断绝关系……”
    “你这是做什么。”贺文蓝满头是汗,打断他的话后也直接跪下了,“你父母不在京城,你犯了错我这做舅舅的也该陪着才是。”
    他这话令旁边的人有些不耻,“听贺大人的意思也觉得穆状元的做法错了?在下倒是认为穆状元没错。”
    听到声音穆唯昭惊讶的看去,顾长卿面无表情,也在他旁边席地而坐,“停妻再娶有违人伦,若穆状元仅仅因为郡主就抛妻弃子,那与畜生无异。但如今穆状元肯为了妻子坚持到底,不睦权贵,在下佩服,在下顾长卿愿意支持穆状元。”
    顾长卿的话铿锵有力,四周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周围不少都是新晋的进士,如此一听也都纷纷在穆唯昭身后席地而坐,“在下愿意支持穆状元。”
    “在下也愿意支持穆状元。”
    ……
    越来越多的进士加入到支持穆唯昭的行列当中来,现场状况越发的紧张起来。
    贺文蓝瞧着眼前的形式吓得面色发白,心情忐忑,围观的百姓也不知谁起了头竟纷纷喝起彩来。
    穆唯昭抬起眼皮瞧了顾长卿一眼道,“多谢顾探花。”
    他着重加重了探花二字,顾长卿哼了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云珠,你当我乐意与你在这出丑?”
    “出丑?”穆唯昭笑,“那就等着瞧好了。”
    顾长卿自始至终不愿搭理穆唯昭,哪怕以前痛恨穆唯昭抢了薛云珠,哪怕如今薛云珠与穆唯昭琴瑟和鸣。他倒是希望穆唯昭倒霉,但这段日子他也看的清楚,哪怕穆唯昭倒霉,薛云珠都不会选择他了。而如今这局面,就算换了他都不一定能为薛云珠做到如此,所以穆唯昭敢抗旨辱骂圣上的时候,顾长卿突然就释然了。
    他可以憎恨穆唯昭,但他不能让薛云珠置于危险之地。
    不远处一辆马车上,清平郡主和卢琳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卢琳目光落在顾长卿身上对清平郡主道,“郡主,如今如何是好?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呢?”清平郡主讥讽的瞧着卢琳,“第二美人你也不要了?”
    卢琳瞧着清平郡主眼中的讽刺心中怒火冲天,脸上却平淡无波道,“顾长卿与穆唯昭不同,顾长卿最需要的就是靠山权贵,而且他尚未娶妻,祖父已经答应会帮我出面了。到时我再为今日之事道歉,想来他是愿意的。”
    她这话说的轻巧,却也点名穆唯昭与顾长卿不同已经娶妻,说不定再过上月余孩子都生出来了。
    “贱人!”
    清平郡主向来见不得别人好,哪怕她往日与卢琳关系密切,此时也忍不住抬起胳膊打了卢琳一巴掌。
    长长的指甲划过卢琳的脸,卢琳脸上瞬间渗出血珠来,卢琳伸手摸了一下凑到眼前一看,神色也暗了下去,“郡主打的好。”
    “滚下去。”清平郡主冷冷道,“别以为和我关系不错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奴才就是奴才。”
    卢琳隐忍着怒气下了马车,丝毫不管周遭人的目光径直往家里去了。
    谁还不是家里的掌中宝不是,真以为自己是皇族她就无可奈何了。
    只不过两人的官司尚且影响不到宫门口,宫内天仁帝招了淮南王过来问话,“你怎么没说穆唯昭已经娶妻之事?”
    淮南王目露惊讶,“他娶妻了?臣弟不知……”
    “不知吗?”天仁帝手指轻轻的敲着椅背,“既然不知你们又如何派人去清河县逼人自请下堂的?”
    天仁帝一句话说完,淮南王直接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皇兄……”
    “你啊,”天仁帝感慨道,“这些年过的太过安逸了。”
    宫门外,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加入到支持穆唯昭的行列中,很快宫门前的大路直接被堵上了。
    适值朝廷下衙门的时候,不少官员远远瞧着也议论开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外头开始传言清平郡主与淮南王逼迫百姓,登堂入室要求穆唯昭妻子自请下堂之事。
    流言很快又变了变说穆唯昭妻子挺着大肚子被气晕过去,也有的说穆唯昭的妻子被清平郡主吓得早产。
    穆唯昭不管耳边如何喧闹,自始至终都端坐在那儿。
    到了酉时一刻,天气突然变得阴沉下来,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似乎风雨欲来。
    瞧热闹的百姓有些遗憾想要再瞧瞧,可三月初的天气说冷不冷,但一旦淋雨便加大的病的风险,所以当风起来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带着遗憾回家去了。
    宫门口只剩下穆唯昭等人,穆唯昭瞧着身后不动的一众进士,起身诚恳道,“今日之事诸位能够支持穆唯昭非常感激,但眼瞧着风雨将至,诸位都是大周的栋梁之才,若因在下淋雨得病那在下实在难辞其咎,所以在这恳请众位先回去吧。”
    他说的诚恳,说完后又坐了回去岿然不动的瞧着宫门,其他人一股血气却被激发出来,“我们陪着穆状元。”
    “对,我们不走。”
    穆唯昭叹了口气,突然大声朝宫门喊道,“学生穆唯昭恳请皇上收回赐婚诏书!”
    他喊完,其他进士也跟着喊,“学生恳请皇上收回赐婚诏书!”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守门的将领将门口的情形往里头报了,天仁帝望着淮南王道,“你先回吧。”
    天仁帝态度不明,淮南王哪怕是他亲弟此刻也心情忐忑。
    帝王的心思向来难猜,哪怕亲兄弟也是君臣,这一次是他过了,恃宠而骄了。
    淮南王起身慢慢退出去,还未退出去便听天仁帝喃喃自语,“开春了,边境也不安宁了。”
    走出去的淮南王陡然一个激灵,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宫门口贺文蓝从未如此刻这般忐忑,可瞧着穆唯昭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他抬头看看天,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昭昭……”
    穆唯昭咧嘴笑了笑,“下雨了啊,老天爷都被老子感动哭了呢。”
    贺文蓝闭了嘴,他发现他对他这外甥一无所知。
    雨哗哗而落,打在人身上粘腻又不舒服,穆唯昭加大声音喊道,“学生恳请皇上收回赐婚圣旨,严惩欺君之人!”
    后头一句令众人惊诧。
    穆唯昭又道,“皇上乃千古明君,又怎会做出逼迫学生停妻再娶之事,定是被奸人蒙蔽这才如此。”
    他如此说,其他进士恍然大悟,纷纷跟着陈情。
    穆唯昭的话传入宫内,天仁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会拍马屁。”
    说着他对高公公道,“穆唯昭似乎是贺文蓝的外甥?”得了高公公的准确回答天仁帝又感慨,“舅甥两个性子倒是不同,有趣的很。宣贺文蓝。”
    贺文蓝听闻天仁帝要见他,顿时惊的他面目苍白。
    穆唯昭瞧着贺文蓝的身影最后坐的更加笔直,一字一句的陈情他的诉求,听的那些进士也颇为感慨。
    渐渐的有人体力不支最后被友人或家人带走,宫门口的人越发的少了起来。
    贺文蓝一去一个时辰,天也黑了,更多的人摇摇欲坠,穆唯昭转身瞧着他们,“穆唯昭恳求众位,回去吧,天黑了,在下相信皇上了解实情后会还在下一个公道,在下只求众位保重身体快些回去。”
    雨势虽然减弱,但却带了凉意,在穆唯昭的恳求下,众进士终于三三两两的回去,回去路上有人提议若圣上不能收回诏书便写千人状子递到宫里去。
    最后,宫门前只剩下穆唯昭和顾长卿。
    穆唯昭看他,“我以为你会是最恨我的人。”
    “我的确是最恨你的人。”顾长卿头一次正视穆唯昭,眼中带着嫉妒,“若非因为云珠,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我其实巴不得你早点死。”
    听他所言穆唯昭笑了起来,“即便我死了,云珠也不会嫁给你。”
    实话总是伤人,顾长卿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混蛋。”
    穆唯昭也不恼,爬起来继续坐着,长时间的坐着屁股底下湿漉漉的难受极了,他看着顾长卿道,“你是喜欢她,可你没有我爱她。我能为了她放弃所有,你不能,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闻言顾长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宫门开了,几个人影从宫内缓缓出来,顾长卿瞧清楚来人的影子低声道,“你成功了。”
    不知是感慨还是遗憾了。
    淅沥沥的小雨中,天仁帝背着手从宫内而出,雨水打湿了他的鞋子,天仁帝似乎也没有感觉。
    天仁帝在穆唯昭跟前站定,看着他道,“你在挑衅朕的权威。”
    “不,我挑战的是欺君罔上的贼子。”穆唯昭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这里的帝王,心里涌动的不甘似乎并没有多少。想来他早就接受了他不再是帝王的事实了。
    天仁帝闻言笑了起来,“朕的确不知你已经娶妻之事,此事是朕的错。”
    能从帝王口中听到这话,顾长卿有些惊讶,跟在后头的贺文蓝也震惊不已。
    穆唯昭点头,“皇上说的没错,的确是您的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在这天子脚下却被人哄骗做出这等令学生受欺负的事的确是您的错。”
    贺文蓝额头青筋直跳,觉得穆唯昭就是在找死。
    然而穆唯昭会作死还不指这一点,他继续道,“犯错的是您的侄女和兄弟,您能公平对待吗?”
    天仁帝神色复杂的瞧着他却答非所问,“那你为何不跪朕?”
    穆唯昭撇嘴,“我不跪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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