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唯昭就是有意为之。
    若薛云珠与顾长卿说清楚时,两人一别两宽并不纠缠,即便日后相见点头问声好也无所谓。
    然而当初薛云珠与顾长卿说的清楚,顾长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哪怕到了如今瞧着薛云珠的神色都不正常,这很难不让穆唯昭耿耿于怀。
    所以,但凡能刺激到顾长卿的时候,他必定不会放过。
    他说完这话故意凑近顾长卿道,“顾举人,听闻你舅家表妹一直等着你?不如你就从了吧,长的好看不好看的也无所谓了对吧。”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我险些忘了,明年就要春闱,依着顾举人的才气,兴许能中一甲进士呢,到时候或许能被哪家姑娘瞧上?到时候顾举人岂不是青云直上?”
    他说的越多,顾长卿脸上的青色就越深。
    然而两人站在队伍前头过于显眼,两人又都是清河县人士,都有才名,是本次乡试成绩最好的人。这两人站在一起必定有不少人瞧着打量。
    可除了排在第三的那人,其他人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瞧见穆唯昭满脸笑意的跟顾长卿说话,而顾长卿却脸色铁青似乎不悦。
    于是有和顾长卿同住一间客栈的人猜测,“之前报喜时就不悦,兴许是不高兴解元被穆唯昭抢了去?毕竟穆唯昭是去年才开始读书,今年秀才考时旁人并不将他看在眼里,算是横空出世了。若没有穆唯昭那么解元必定是顾长卿才是。难道是因为此事才不肯给人好脸色?”
    清河县此次中举者有五人,可谓收获颇丰,听了这话却摇头,“不见得,穆唯昭为人高傲嚣张至极,俩人又有旧仇怎会主动与顾举人说话,定是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恼了顾举人。”
    只不过几个人说话没什么分量,大多数人都钦佩穆唯昭读书的能力,对他在沂州府的所作所为,甚至在来济南府的路上说的话也不怎么在意,只归结为恃才傲物,并不算大事。
    而且这几日他们也曾去拜访过,穆唯昭举止从容大气,待人接物并无不妥之处,如今听人说穆唯昭如何不好,倒觉得旁人过于苛刻甚至嫉妒穆唯昭的才学了。
    后头小声议论,穆唯昭仍旧喋喋不休,“顾举人倒是说句话。要不你就笑一个,否则你温润公子的名气可就坏了。”
    听闻这话,顾长卿眼神更加阴沉,他换换抬头瞥他一眼道,“乡试罢了,春闱还有几个月,到底如何就看那一次了。”
    言毕他站直了身体目视前方,再不肯搭理穆唯昭了。
    穆唯昭哼笑道,“成啊,我还挺好奇连中三元的感觉如何呢。”
    府门大开,有官员引他们入内参加鹿鸣宴,穆唯昭到底是解元,与其他人不同能与京城来的主考官同桌而坐,甚至被主考官大人要求当场赋诗一首,得到众人的好评。
    酒席过了一会儿,主考官等人便陆续离去,没一会儿一低阶官员进来对穆唯昭道,“主考官曹大人在外头等穆解元。”
    穆唯昭抬眸看他,“大人可知所为何事?”
    小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兴许是好事。”
    穆唯昭点头却并不这样觉得,他起身出去,在小官带领下到了一处院落,果然见曹大人站立在一棵桂树下等他。
    穆唯昭哪怕不愿还是过去行了礼,曹大人四十余岁,闻言转头,满眼的赞赏,“穆解元不光才华出众,相貌竟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可成亲了没?”
    穆唯昭笑了笑回道,“回大人的话,学生已经成亲一年多,我家娘子也刚有了身孕。”
    在曹大人开口的时候穆唯昭就猜测出了意图,便急忙道,“不过顾举人倒是没成亲,不论在清河还是沂州府他的才名都远超学生,而且顾举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名声颇好。”
    听他这样卖力推举顾长卿曹大人顿时笑了起来,他摆摆手道,“你若成亲那便罢了,此事以后再说。”
    穆唯昭松了口气,又与曹大人寒暄几句回了宴席,他走后,一位老人出来,瞧着穆唯昭远去的背影道,“可惜了,如此容貌琳姐儿定会喜欢。”
    “卢老。”曹大人施了一礼道,“不过穆唯昭所说不假,排在第二的顾长卿才华也颇好,当初定头名时几位考官也曾争执该定谁为解元,最后是下官定了穆唯昭,顾长卿才气不输穆唯昭,而且性格瞧着更稳重,重要的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卢老闻言倒是来了兴趣,“走,偏厅瞧瞧去。”
    穆唯昭被叫出去不少人瞧在眼里,见他回来自然有人问他何事。
    穆唯昭有意无意的瞥了顾长卿一眼笑道,“没什么事,解手而已。”
    这话旁人自然不信,但穆唯昭不说,旁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但顾长卿却明白所为何事。
    宴席散后穆唯昭直接告别众人准备回去了,有些人询问接下来可有时间聚聚,穆唯昭也直接拒绝,“不了,出来日久,家中爹娘惦记,我们这两日采买一些东西就该回了,咱们明年京城见吧。”
    毕竟春闱也不远,与其浪费时间寒暄,不如中了进士再相聚。
    穆唯昭离开鹿鸣宴在外头买了一些可口的小食便直接回去了,薛云珠自打诊断出有孕穆唯昭便格外的关注,等闲都不肯让她自行去外头游逛。
    见她回来,薛云珠便趁机道,“再有几日便要回去,咱们是不是该去买些东西回去?”
    如今穆唯昭有了时间自然不好再拒绝,便拥着她道,“明日咱们就出门。”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她的肚子又忍不住叹气,“来的真不是时候,等过了年能跟我一起去京城?”
    这事儿薛云珠也不确定,若是后代坐飞机坐火车都很安全,但这古代,出门动辄马车,一走十天半个月,真不一定能吃的消,即便她愿意恐怕家里的长辈也不会答应。
    只不过当初说好的一起去,若穆唯昭独自一人出门,想想也的确有些可怜。
    薛云珠同情的拍拍他脑袋道,“谁让你这么厉害呢?”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穆唯昭却更加郁闷了,在这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别那么厉害。
    就在知道薛云珠有孕的时候,他还怀疑薛云珠耳朵听不见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所以那日还去问了大夫能否打掉孩子,那时大夫的眼神他永远记得,大夫的话也记得清楚。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损伤很大,打胎也有可能要了女人的命。
    想当初他还说头一个孩子生儿子做生意赚钱养他们,再生个女儿带着出去游山玩水,听了大夫的话后他甚至一个孩子都不想要了。
    只不过孩子已经怀上了,打又不能打,他能做的只能是好好守着她让她安稳的生下来。
    但明年春天就是春闱,最迟过了上元节就该进京赶考,即便他不做官,等他归来恐怕也得四月了,那时候薛云珠都到了孕晚期,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有一瞬间穆唯昭甚至想要放弃,可他又不敢拿云珠妹妹的命去赌,如今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穆唯昭长长的叹了口气,薛云珠笑道,“左右你又不做官,走的快些,我生之前你就回来了,有爹娘守着你莫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时日还早,就先不想了。
    第二日穆唯昭带着薛云珠出门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济南府特有的东西,薛云珠还去买了几块时兴的布料和衣服准备带回去。
    两日后夫妻俩退了宅子带上下人一同返乡,只不过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穆唯昭小心翼翼,马车上铺了足足三层厚褥子,坐在上头软绵绵的,更是交代孙桂慢就慢点,切不可颠着薛云珠。
    薛云珠也是头一次有孕,对这些并不了解,穆唯昭怎样交代她也没什么意见。
    来时走了十日,回去时走了足足半个多月,回到清河县时天已经冷了,薛云珠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瞧了眼城门口的地方笑道,“爹已经派人等着了。”
    穆唯昭得中解元在清河县可谓是件大事,顾长卿哪怕得了整个山东直隶的第二名也未能激起任何水花。
    夸赞顾长卿得第二名时便有人替顾长卿惋惜,“既生瑜何生亮,若非穆唯昭的横空出世,顾长卿此时该多么荣耀。”
    纵然第二名已经很好,但又解元比着,总归是逊色许多。
    当然这样的大事作为父母,朱县令在得知消息的当日便将好消息告知了穆老爷夫妻,只等着穆唯昭夫妻回来便举行三日的流水席了。
    只是乡试已经过去一个月,按照时间和之前说定,也早该回来才是,其他几个中了举的举人也早就回来,偏偏最早说归来的两人不见踪影。
    而且穆唯昭脾气怪异,其他人哪怕有心结交,穆唯昭也不搭理,导致穆唯昭到底为何不回来大家也说不清楚。
    穆老爷夫妻和徐氏俱是担忧,每日派了人来在城门口等候。
    瞧着马车上的人出现了,下人顿时高兴的蹦起来,急忙往回跑去报信了。
    薛云珠皱眉道,“怎么跑了?”
    穆唯昭老神在在,“估计是见我们久久不回来担心让人日日守在城门口,见我们回来就回去报信了。”
    薛云珠哀叹一声,“早知咱们该让旁人带个口信回来才是。”
    听她说这话穆唯昭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其他人能给带口信?”
    薛云珠一噎,被他的话气笑了,“那是因为谁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就你的狗脾气人家的确没人乐意给带口信。”
    穆唯昭哼了一声,“不带也没事儿。”
    “有时候我真怀念当初的穆唯昭,多可爱。”薛云珠看着眼前的男人,真难与以前的那个傻乎乎真诚又可爱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当初的穆唯昭虽然痴傻,但眼神澄澈干净,与孩童玩闹从不生气,如今的穆唯昭倒像是长满刺的刺猬,想要跟他好好说话都难了。
    这话穆唯昭并不认同,他摸摸鼻子道,“那都一样,那都是我,你若喜欢,我现在也能变得可爱。”
    说着他眼神忽闪,拉着薛云珠的胳膊便开始撒娇,“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不要赶昭昭走,昭昭听话……”
    如此熟悉的话语,如此熟悉的眼神,薛云珠突然有些看呆了。
    她看着穆唯昭再一次问道,“你以前是在装傻?”
    穆唯昭目瞪口呆忘了言语。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了。
    薛云珠看着他这模样又笑了起来,“不敢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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