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下榻,踩上鞋子,“你吃罢,本公主要去睡觉了?。”
    顾衔章揭穿她,“是去睡觉还是去小厨房让银烛做宵夜吃?”
    他将人拉进怀里困住,“把面吃完再走。”
    宁久微不情愿,她挣扎一下,“我不想吃了?。本公主已经原谅你了?。”
    “公主殿下。”顾衔章双手搂进她的腰,目光凝在她脸上,“你在意我吗?”
    “自然。”她不假思索地说?。
    “那公主为?何舍得敷衍我的真心。”
    “……”
    宁久微说?不过他,只能被他喂下半碗面。
    顾衔章吃完另外?一半,抱着她去洗漱。
    月如银钩。
    *
    伴随着时?停时?舞的冬雪,跨过年关,新年如期而?至。
    上京城一连许多天?都弥漫着烟花火气,繁华之?都,热闹非凡。沉寂的皇宫也泛起鲜活。
    除夕宫宴结束后,回到公主府宁久微还办了?一场小宴。
    其实每一轮年年岁岁,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仍旧会思念父王,思念王兄,思念故去的母妃。
    至今为?止父王和王兄的回信她收到看过后都会存放起来,如今那个小匣子都已经快满的放不下来了?。像是昭示着分别的时?日。
    皇城灯火辉煌,公主府亦张灯结彩。
    除夕之?夜,整座城放满烟花。
    绚烂地画满夜幕。
    从小每年看烟花,父王都会带她去皇宫城楼的瞭望台。那里仿佛能纵览整片夜幕的烟花。
    那明亮的夜下,宁久微忽然很想去看顾衔章。于是她便看了?。
    他分明就站在她身边,却被照耀地孑然孤寂。分明那么认真地望着漫天?的烟火,他眼底却沉静无声。
    从前她似乎向?来只顾自己的思念与感怀,没有像这样看过他。
    宁久微记起曾有文人墨客写他——
    残花长自醉,青鸟衔文章。
    一眼宛如万载春。
    的确如此。
    她的驸马,风华绝代。
    后来宁久微亲吻了?他的侧脸。
    顾衔章看向?她的那一刻,眼底有声,映盛明华。
    但她没有看见。
    *
    度岁这一日,宁久微进宫拜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再同安禾一起写福字,点宫灯,玩了?许久。
    宁久微送给安禾一条如意流苏玉颈链作为?新年礼物,安禾满脸不在意,十?分随意地也给了?她一份回礼。
    是一只桃夭玉镯。
    和十?六岁那年在起云台上被她打碎的那只父王送的生?辰礼一样。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宁久微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这玉还是安禾特意写信去起云台问了?宁王爷才大老远从辽东弄来的,不过在安禾口中,这只是她‘随便收到的玉镯子’,并且再随便不过地随手当作回礼给她了?。
    宁久微无视她的口是心非,美?滋滋地戴上了?。
    安禾变扭着一张貌美?的脸蛋,也戴上她送的玉链。
    上辈子这条玉链是宁久微在安禾成婚后才送给她了?,她后来一直都戴着。
    她的那场婚事不好,所?以宁久微把这个礼物的时?机提前了?。
    出?宫时?天?色尚早,宫道上积雪未化,不过清扫出?来的路已经干净,也并不潮湿。
    这便让人有赏景的兴致。
    宁久微走得慢,行至宫门,正好意外?偶遇了?祁世子。
    “参见明宜公主。”
    宁久微停下来。
    国公府世子芝兰玉树,朗月入怀。因?而?自有一股疏远之?气。自幼便养成了?。
    上辈子宁久微与他相识不深,对他的印象也仅仅浅薄停留至此。
    但后来她在和亲途中遭遇追杀,命悬危及之?时?,祁聿是第一个出?现救了?她的人。
    所?以宁久微这会儿再面对他,心情不似上辈子那般疏远平淡,而?是多了?许多天?然的信任与亲切。
    “起身。”
    她不藏心绪,眉眼弯起笑意,说?话?时?语气也轻快,“世子这是要去面见陛下?”
    “是。”
    宁久微抱不平道,“皇伯伯真是的,怎么春节还要召你进宫。”
    她语意娇气,这种玩笑似的亲近语气祁聿只在她和祁衡讲话?时?听到过。
    因?此他停了?一瞬,才弯唇道,“公主的话?可不能被陛下听见。”
    “当面我也要说?呢。”宁久微看着他问, “世子还记得小时?候父王还在时?,本公主时?常去国公府玩儿吗?”
    “自然记得。”
    不过他比公主和祁衡都大一些,所?以小时?候他们两个玩的更好。他性格温平,公主也更喜欢找祁衡玩。
    “公主年幼时?十?分可爱,很喜欢吃国公府的山药糕。”
    宁久微说?,“是呀,国公府的山药糕格外?好吃,我和父王说?过好多次要把国公府的厨子找去王府当差呢。”
    祁聿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记得呀祁聿哥哥。”她十?分自然顺口地改了?称呼,祁聿愣了?一瞬,又听她问。“可以这样叫你吗?像小时?候叫你和祁衡哥哥一样。”
    祁聿回神含笑道,“当然可以。”
    宁王爷离京后,明宜公主本就变得更静敛了?。每每想起小时?候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公主,祁聿总觉得有些叹惋。而?他与祁衡又不同,与公主没那么亲近,只能关心着宁王府。
    在宫门分别,目送世子离开后,宁久微望着祁聿的身影腹诽感叹。
    果然,祁聿哥哥这样的才叫温润如玉。
    和顾大人那样的玉面冷清不一样。
    前者是真君子,后者是装君子的狐狸精。
    不过偏偏她好像还挺喜欢狐狸精的。
    “祁聿哥哥。”
    宁久微兀自念了?一遍。
    忽而?想起了?祁衡。
    祁衡的性情与他的兄长也有很大关系。他讨厌祁聿,甚至是……恨?
    宁久微站在原地沉思须臾,直至冷风裹挟而?来,她才拢紧披风转身离开。
    远处宫道,楼阶偏角。
    幽暗眸底,祁衡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手中一把古琴形制的玉件被渐渐攥紧。
    回到公主府,宁久微吩咐银烛做一碗红豆酒酿小圆子。折枝院的醉翁椅搬进了?屋里,宁久微躺了?会儿,起身绕过屏风,去书桌前铺开纸笔,打算给父王写封信。
    写到一半她又想起什么,拿了?另一张信纸写下一封信。然后让轻罗找了?魏叔过来。
    自公主成婚后魏眀便只在前庭了?。
    折枝院及后院诸事都交给了?轻罗和银烛。
    魏眀到了?之?后,宁久微将信交给他。
    “魏叔,帮我把这封信送去给祁二公子罢。”她特意道,“要您亲自送。”
    “是。”
    宁久微想了?想还有什么事,“对了?,还得回王府看看父王养的那些花花草草。虽然王府花匠都很用心,但我还是更相信魏叔。”
    “是。公主放心。”魏眀一一应下。
    “唔,没事了?,暂时?就这些。”宁久微说?完,低头继续写信。
    “公主。”
    “嗯?”
    魏叔温声提醒道,“再过几?天?,就是驸马生?辰了?。”
    宁久微啊了?声,恍然抬头,“驸马生?辰?”
    生?辰……
    原来他生?辰快到了?吗。
    她又忘了?。
    不对,她好像从没记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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