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所有事情都在大人的掌控里,但?这次元青不太清楚大人的意图。
    并且把?徐廷也早早送出去了,否则朝廷要抓人必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又为何要让徐廷多此一举……大人是故意想让公?主冤枉您还是……”
    元青想问的还有很多,但?顾大人并不给他机会。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元青缄默,“……那徐廷?”
    顾衔章装好信,靠近圈椅里,仰头枕在椅子上,“留着也没什么用,可以死了。”
    内阁诸多废棋之一,不值一提。
    这次不过是正好玩玩而已。
    元青:“是。”
    顾衔章抬抬手,元青会意,将桌上的信收入袖中?。
    “大人打算在书房住几晚。”
    “不知道。”顾衔章阖目道,“等公?主来哄我再说?。”
    她什么时候来哄他,他再什么时候回去。
    元青有些犹豫,“可是公?主的脾气——”
    顾衔章睁眼,目光扫过去。
    元青收住话尾,低眉顺眼道,“公?主的脾气对?大人还是不一样,过两天一定会来哄大人回去的。”
    顾衔章冷哼了声,侧目看?向窗外漆浓的夜。
    细细的弯月挂在枝头,皎洁美?丽。
    如她的眉眼。
    第二十八章
    十二冰月底, 冬寒结霜。
    距京千里之外,金陵城比上京城晚一步,飘扬了一场细雪。
    肃王府。
    书房扇窗半开, 冷意始终潜入。即便从外面走进来也感?不到明?显的暖意。
    但肃王殿下习惯如此。
    窗外的梅花枝头坠上了一层薄雪,景如画。
    宁尘推门?而入,披风未解便径直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封信。
    封面字迹潦劲,写着王兄亲启。
    明?宜公?主人?娇气,字却并不秀气。行笔顿挫间潇洒大气, 也不失婉如流水。
    宁久微的字多是父王教?的, 画则多是王兄教?的。
    宁尘看了会儿封面上的字迹,锋抿的唇边浅携了一纹笑, 冷峻的眉目也如融雪化开了几抹。
    “倒是没退步。”
    他顾自自言罢, 拆开信封,认真看了每一行内容。目光在掠过林将军三个字的时候多停顿了片刻。
    宁久微的信写了有四张半信纸。
    讲了自己的事,宫中之事, 京城之事。细碎繁多。
    宁尘将她写自己日常生活的那两页多看了一遍, 看到那句——‘驸马虽性情?矜傲,却也体贴温柔。明?宜如今觉得甚好,亦觉驸马比过去更得王妹之心。’
    眉宇微凝。
    她从前信中对待驸马, 皆是寥寥几句淡漠嗔怨之语,这几句话真不像是她写出来的。
    宁尘看完将信收回去, 拆开另一封。
    魏叔的信中, 提到的一些?事和公?主相差不多, 除了公?主与驸马冷战那一段。
    宁久微的信比魏叔早寄出几日, 那时她还没和顾衔章吵架。
    宁尘目光移向书桌上的一封拜贴。
    贴上的名字规整锋锐——张殿臣。
    这位两朝元老,亦是本朝前太傅, 曾教?导过皇叔。那时他尚年幼,有两年也得先生教?导,同样算得上是他的学生。
    后来因为诸多缘故,先生辞官后便离京返乡了。
    肃王殿下始终挂怀太傅大人?,长久以来一直都在探查下落。
    后几经?辗转,才打听到先生如今安居在景州城。得知先生安好,宁尘原不想打扰。
    但?他不久前查到顾大人?在入仕前也曾是先生的学生。
    顾衔章……
    宁尘指腹摩挲着信纸边页,沉思良久。
    直到侍从禀报,临州副指挥使请见?。
    *
    自陛下盛怒斩杀宁瑞世子后,派往金陵扣押端亲王的军队依旧不曾召回。
    端亲王一脉毕竟亲系皇族,朝臣不得不劝解,陛下也不得不考虑。因此牵连其中的藩王废的废杀的杀,唯有端亲王至今暂被幽禁端亲王府,重兵把守。
    不过端亲王骤然失去唯一血脉,想来也已悲痛万分,半魂归散了。
    寒风刺骨,大雪又纷飞。
    上京城的冬雪与金陵的柳丝细雪不同,如鹅毛如扯絮,要?下即是纷纷扬扬。
    天地一片白茫。
    公?主府也陷入皑皑白雪覆盖之间。
    窗边光线明?朗。
    宁久微抱着暖炉在给父王写信,写了几张都不太满意,揉巴揉巴都作废了。
    她思考片刻,重新落笔。
    银烛端着碗热乎乎的红豆桂花小?圆子粥进屋,从小?厨房到折枝院短短的一段路,身上就落了一层雪。
    银烛回来,第一件事便先禀报道,“公?主,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徐廷死了。”
    宁久微写字的手一顿,笔墨重了些?,“死了?”
    银烛:“似乎是中毒身亡,死因尚在查证。”
    “好好的怎么会中毒身亡呢。”宁久微眉头蹙了几许,“罢了,这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倒也不冤。”
    银烛附和地点点头,“不冤。”
    她拍拍肩上的雪,将掉在地上的作废的信纸捡起来。
    宁久微看了眼写错的信,揉成一团扔到边上。
    银烛把粥端到她手边,“公?主,喝完粥再写吧,小?心烫。”
    宁久微放下白毫,“好。”
    银烛问,“公?主想给王爷写什么?”
    宁久微叹了声,“我本来想写一些?京城发生的事,又觉得父王不爱知道。”
    “不要?紧的。只要?是公?主的信,不管写什么,王爷都会认真看的。”银烛说。
    宁久微弯起眼睛,“那倒是。”
    银烛坐到旁边煮茶,忍着笑问,“那公?主有没有把和驸马吵架的事写进去?”
    宁久微吃着小?圆子,“我才不写他。”
    银烛:“公?主还在生气吗?”
    宁久微冷哼,“才不。生气容易老,本公?主才不要?生气。”
    银烛:“那公?主就别生驸马的气了。”
    “是他自己无?理取闹。”宁久微抬眉,“你怎么替他说话?”
    银烛摇头,“我当然是公?主这边的。只是这次,驸马爷的确是冤枉的嘛。”
    “本公?主何曾冤枉他了?”宁久微皱眉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闹什么。”
    银烛:“轻罗说,是因为驸马又被公?主伤心了。”
    宁久微:“就因为本公?主那天问了他一句关于?刺杀之事吗?”
    “那公?主若是相信,不就不会问了吗……”银烛小?声说。
    “我——”
    宁久微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是不相信他,正是因为知道他藏着怎样的乱臣野心,才想要?将他了解的更彻底一样。
    可是顾衔章,他装什么纯臣!宁久微觉得他愈发会装模作样了。
    就算不是他做的,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不知道闹的哪门?子脾气。
    银烛说,“毕竟这件事若换作祁二公?子,即便有人?亲口指认,公?主也不会相信吧?”
    宁久微眯了眯眼睛,“你们是不是都被驸马收买了?”
    “当然没有。”银烛挺直腰板,“只是,驸马这不是太在意公?主,才会闹脾气吗,公?主哄哄就没事了。再给驸马爷一次机会吧?”
    宁久微:“他在意本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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