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带着兵马和粮草出发的那天,四王爷的案子也审的差不多了,这一次皇上和太后似乎是真的不打算给四王爷留活路,即使下面的官员有诸多不满,他还是强硬的把四王爷关在大牢里。
    即使是礼亲王也对皇帝的强势很奇怪,承恩公豢养私兵,是目前最大的威胁,可是皇上也没有把承恩公关在大牢,但是四王爷虽然也惦记着皇位,但是论起来不如承恩公的威胁大, 皇帝为什么这么执意的针对四王爷。
    太后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事,皇室的人天天进宫请皇上降罪于太后,皇上依旧顶着所有的压力不处置太后,都很诡异。
    不过好歹走之前四王爷被褫夺亲王尊位,查抄家产,贬为庶人的消息传出来,礼亲王也放松不少。
    十月里,皇上下旨让武安侯带着人彻查皇宫的人员,很多来路不明或者身份有疑点的人都被赶出皇宫,其中不仅仅有太监和宫女还有不少的侍卫。
    甚至连后宫的嫔妃也有好几位被打入冷宫的,安文娘打听清楚黑鹰送进宫的那二位后妃,因为当初谨慎在龚州给她们入了良籍,从龚州选拔上来的,所以目前还是安全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和成公公写了信,让多关注一些,若是暴露,万请护住他们,妥善的出宫。
    虽然她们是自愿进宫替安家兄妹探听消息,但是还是希望她们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都是平平安安的。
    十月底,武安侯忽然中毒,整个人昏迷不醒,六王爷被也被拦在了京都外的庄子上,宫齐宿许久没有进过后宫,还是没忍住选了两个嫔妃过来作陪。
    承恩公等探子们看着礼亲王和去北边凉州的武将都走远了,才果断出击,在武安侯常去的馆子里下毒,派人去断了六王爷来京都的路,谁也没有注意到京都五里之外的山林里早就藏满了穿戴盔甲的士兵。
    “世子爷,我们什么时候进京都?”
    高志新蹲在草丛中看着京都西城门的方向,让他们稍安勿躁,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布置,城防军里还有他们的人,还是能指挥不少的城防军士兵,其中最主要的人手集中在城西,西门的守城士兵也是父亲安排好的。
    武安侯不能掺和进这次的事情,但是若是贸然对武安侯动手,按着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只怕以后会有很多的麻烦,所以承恩公选择对武安侯下毒,等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他解毒。
    等到宫里的人传来最后的消息,承恩公府发射出信号烟花,藏在城西的士兵看见后立刻从林子里冲出来,迅速的集合往京都城内去,西城门恍若无人之境,敞开任由这些人进出。
    安子仲一早就等在京都文恩阁的楼上,这时候到处都是漆黑的夜,但是脚步声还是吵醒了一些没有入睡的人,他们打开门看见这些整齐全幅武装的士兵,立刻就缩回头,把门关好,还顺带在门上又加了一根很粗的门栓。
    安子仲看着这些人手,转头对竹山说。
    “去带着人到小合巷,保护好姑娘,这些人只怕不是正经士兵出身。”
    竹山和竹川也察觉到了,这些人很多人都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并不像正常人的样子,甚至在走的时候还会打量周围的房子,竹川看见有几个人还在几个宅子门口做了标记,很明显不是好事。
    “那爷怎么办?”
    安子仲看着那些人已经完全进了城,正在朝皇宫逼近,直接走下楼。
    “你们把姑娘给护好就行。”
    安子仲趁着夜色走进一个巷子,里面的人在对过暗号之后打开门,院子中间站着的赫然就是礼亲王和原本应该病倒在床上的武安侯。
    “子仲,是不是该我们行动了?”
    礼亲王那日请求支援西边,其实是和怀远侯府老祖宗串联的一出戏,凉州和西边现在是老祖宗和礼亲王说的算,所以伪装有敌来犯并不难,若是平常,各方势力都会有自己的探子去探查情况,所以一般时候是不能真的骗到京都的人。
    但是中秋宴后,当权的几个人互相争斗,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情况,一门心思把敌人彻底的咬死,所以给了老祖宗和礼亲王的机会,更何况还有武安侯的帮衬,成功的骗到京都的那些人。
    礼亲王设计把四王爷,六王爷和承恩公麾下的武将都调出京都,自己则是偷偷伪装潜回京都,只要成承恩公的人马出现在京都附近,他就陆续抵达在京都附近几个州县的士兵也靠近京都。
    这都是他们计划好的,在安子仲联系到老祖宗他们之后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
    他们的人主要目的就是会挑拨三方的争斗,先在争斗中瓜分出一部分的力量培养自己的人手,慢慢打好基础之后就开始下猛药。
    激发他们的矛盾彻底对立,让他们都认为自己除了放手一博没有其他的选择,逼迫这些人不得不造反。
    而六王爷会收获武安侯和礼亲王的扶持及时的带兵支援京都,在承恩公手里救出奄奄一息的皇帝,捉拿逆臣贼子承恩公和四王爷,登基上位。
    中秋宴是安子仲的最后一剂猛药,所有的秘密暴露,会让大家再也没有遮掩的皮囊,都把最恶劣最要命的本性暴露出来,也就没有伪装的必要,尤其是相护撕咬为了防止自己彻底输掉就会放手去拼。
    “礼亲王的人也该进城了,难为武安侯放任城防军内的钉子放肆,如今能先缓缓的收拾了。”
    武安侯和礼亲王相继的点头离开,站在城中最繁华的酒楼房顶,看着下面逼近皇宫的人马,安子仲忽然觉得好酸涩,原来真的到最后竟然是这种感觉,心里并没有很痛快的感觉。
    礼亲王骑着马已经从南门出去,武安侯也带着护卫队冲进城防军,那里至少集合了城防军一半的人马。
    只等承恩公冲进皇宫,逼近皇帝,他们就会带着人进宫救驾,当然不是真的救驾,皇上自然不能活着,起码是不能继续坐在龙椅上管理朝政。
    安子仲看着四王府的方向,眯着眼睛,那里现在还很安静,四王爷倒是坐得住。
    若不是安子仲安插在四王府的眼线一直留意,还不知道四王爷居然是京都狼虎帮的主人,怪不得这么大一个混混帮派在京都的地界这么猖狂,居然没有人能把他们解决了,所以格外关注了。
    尤其是上一次承恩公丢失账本的时候,狼虎帮分明是在帮着承恩公的人一起找账本,安子仲还以为狼虎帮的人和承恩公有关联,可是越关注越心惊。
    这狼虎帮分明就是四王爷的人,狼虎帮的老大和四王爷的一个妾室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姓氏不一样,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层,但是安子仲无意中发现四王爷的那个妾室和狼虎帮的人头头见面,对方似乎在帮那个妾室解决什么麻烦。
    那时他便去调查了一番,才知道这层关系,也是承恩公小心,账本丢失的时候只说是丢了个重要的东西,并没有让狼虎帮的人知道丢了些啥,否则四王爷不会那么淡定,最后让六王爷有可乘之机回到京都。
    狼虎帮算得上是京都最大的帮派,里面至少有三四千的成员,分布在各个城区,赌场,酒楼,坊市,妓院都有他们的人。
    黑鹰的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摸清他们大约有多少人,这其中还有不少练家子。自从家宴后四王爷被强制关在大牢。
    安子仲就给礼亲王说过,一定要加强地牢的监管,小心狼虎帮的人劫狱。
    一直到礼亲王离开京都,狼虎帮的人才把四王爷替换出来,没错,是替换,四王爷一直养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可以装扮下几乎可以代替四王爷。
    而四王爷已经被狼虎帮的人救出来,现在就在四王府的密室里,到底是聪明人,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即使那个替身被发现,谁会知道四王爷就躲在四王府从来没有离开过呢?
    不过安子仲已经让人悄悄的把承恩公今夜要逼宫的事传递到四王爷的耳朵里了,狼虎帮最近也把所有的成员都集合起来。四王爷不应该看着承恩公逼宫成功啊。
    按着安子仲的猜测,他应该会扮演螳螂捕蝉里的黄雀啊,怎么会这么安静?
    安子仲忽然看到有皇宫宫门口有东西闪烁,顿时反应过来。
    他忽略了四王爷怎么会真的让人从四王府出发,一定是有别的暗道可以走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出口就在皇宫附近,怪不得察觉不到。
    若不是月光映衬下墙上有影子在动,估计还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支夜行服的队伍已经潜入皇宫,也是承恩公威武,带着人强力冲进皇宫,不等太监侍卫反应就把宫门攻略,应该是里面有人接应。
    可是承恩公还是太自信了,真的以为四王爷没有了可以争抢的机会,六王爷被他拦在京都外就能放心了,这倒是便宜了四王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跟着进了宫。
    等了半个时辰,皇宫中终于敲起了钟,宫内有一个巨大的钟,用来报丧,关键时候也用来求救,武安侯听到钟声,立刻整合队伍,点燃火把,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往皇宫集合,领头正是六王爷。
    安子仲在帮六王爷和武安侯搭上线之后,分析了京都的局势,六王爷也一改从前的犹豫不决,直接决定要参与到今日的逼宫。
    不过承恩公是谋反,四王爷是罪人有异心,而他六王爷才是真正的救驾,不过救下来的肯定不是健康平安的皇上。
    一早安子仲就提醒他最近要小心谨慎,承恩公一定会对他出手,阻止他在逼宫的时候横插一脚,果然承恩公把他诓骗到山庄然后断了回京都的路,若不是六王爷一直留意,还真的被困在山庄了。
    “王爷,快了,再慢一些,最好吼两句。”
    武安侯看着六王爷得意洋洋表情,忍不住提醒他,怪不得安子仲他们最后选择了六王爷来坐这把龙椅,六王爷还真是几位争抢皇位中最单纯的那一个,若不是从前太皇太后和六王妃的支撑,他只怕早就和皇位没关系,惨败了。
    “哦对,承恩公谋逆,逼宫造反,众将士随我救驾!”
    这是安子仲和武安侯商量好的计策,承恩公即使在御前侍卫安插了人,皇宫也不是那么好闯的,若是城防军救驾太快,还真有可能成功救驾,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阵仗弄得大一些,最好是让全城的人知道,也把那些想躲避危险的大臣叫醒,逼他们参与进来,见证六王爷带领城防军保护主君的壮举,为之后扶持他登上皇位做准备。
    城防军抵达皇宫的时候,承恩公已经一鼓作气冲到皇上的寝殿附近了,遗留在后面收尾的高家士兵被四王爷的人处理,一直到承恩公冲进皇上的寝殿,承恩公的上万士兵也不足五千。
    四王爷靠着一路从后方偷袭也顺利的解决掉不少人,跟着来到寝殿的附近,周围围满了御前侍卫,戒备的看着承恩公。
    承恩公并不打算耽误时间, 直接让人冲击御前侍卫的保护圈,尽快冲进去寝殿,刚冲进寝殿,刚把躲藏在暗室里的皇帝找出来,四王爷的人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替代了承恩公的兵马包围了大殿。
    “你居然也来了?”
    承恩公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双手青筋暴起,气的都抖了,万万没想到,四王爷居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偷袭。
    “怎么着,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什么我也不能看着你把我的兄长杀了,霸占我们宫家的江山吧。”
    承恩公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主意,仰头冷笑两声,看着四王爷充满阴狠的脸,哪里还能看出从前温和贤王的模样。
    “你的兄长,这时候了还装什么,你比我更恨他,更想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都是为了争抢皇位还掩饰什么?”
    承恩公敢逼宫,自然不是真的只靠这些私兵就敢行动的,他在中秋宴后和太后重新联系了,被四王爷爆出丑闻之后,太后恨极了四王爷和皇室的人,决定帮助自己夺位。
    太后如今还能安居在后宫完全是皇帝在硬撑,可是若是皇帝抵抗不住压力她还是没有好下场,毕竟后宫之主私通,不可能就这样揭过。
    太后自己也清楚承恩公当了皇上,改朝换代她才会更安全。
    能那么快就冲进皇宫,抵达皇帝的寝殿,也有太后的帮助,现在只希望能多拖延点时间,让太后带着人来支援。
    四王爷似乎知道他的意图,直接让下面的人动手, 一路都是承恩公的人在前面攻击,他们就躲在后面一路悄悄尾随,并没有什么伤亡,刚才和御前侍卫的一波攻击,直接让承恩公的人损伤惨重,现在只怕还有两千人,势均力敌,而四王爷的人没有耗费力气,所以胜算更大。
    承恩公拿刀架在宫齐宿的脖子上往后躲躲避,行走间,刀刃划破了宫齐宿的脖颈也没人在乎。
    四王爷带着四五十个侍卫逼近,即将冲向承恩公的时候,一支利箭划过空气直接射在承恩公的手臂上,疼痛让承恩公丢掉了刀,四王爷扭头一看,之间六王爷和武安侯带着城防军冲杀过来,方才的一箭正是武安侯射出的。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四王爷顿时冲过去,接替承恩公抓住了宫齐宿挡在胸前,六王爷和武安侯到底是有备而来,迅速扭转了局面,控制了承恩公和四王爷的人手,带着人冲进大殿,一步步逼近。
    “武安侯救朕!”
    看着这副场景,六王爷喜得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在武安侯的示意下还是高呼出声。
    “罪人宫齐笙,胆敢谋反,给本王活捉。”
    承恩公在看见武安侯和六王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输了,他这是被骗了,真的以为自己把武安侯毒害的不能行动,阻拦了六王爷,谁知人家早就联手,故意看着自己逼宫,将自己一举拿下。
    “六弟,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我就不信,你不想杀了宫齐宿,坐上那个位置?”
    六王爷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想坐上皇位。
    武安侯冷静的声音传来。
    “四王爷,这世间想坐龙椅的人太多,可是逼宫造反,弑兄一道不可行。”
    四王爷忽然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指着宫齐宿说道。
    “弑兄就不可行了?那宫齐宿他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亲生父皇就可以?什么弑兄弑父,都是虚的,能成功坐上那个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武安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四王爷说出了宫齐宿毒害先皇的事情,还以为得多逼一逼他才会说出这件事呢。
    “罪人宫齐笙,先皇乃是怀远侯府毒杀,你没要诬陷圣上。”
    四王爷看着武安侯忠直的模样,冷笑出声。
    “武安侯,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和怀远侯府交好过吗?你真的信是怀远侯府毒杀的先皇?狗屁,就是这母子二人,在父皇喝的汤药里下了毒,让父皇驾崩然后迅速处置了知道真相的袁家,将一切罪名扣在怀远侯府的头上,即使为了抢夺他手里的兵权,控制京都,结合承恩公的军权才坐上的皇位。”
    武安侯似乎不可置信的模样,忽然四王爷感觉手下一通,原本抵在宫齐宿后背的匕首直接刺穿他的皮肤,四王爷顿时察觉不妙,他没有想着这时候刺伤宫齐宿,有人再害他。
    “四王爷想弑君,拿下他。”
    一阵纷乱嘈杂之后,大殿里困了不少人,太医在内室替皇上诊治,六王爷一派的人趁机请六王爷暂时审理罪人,打理朝政。
    礼亲王带着人从容的在京都城内收尾,抓的抓,杀的杀,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带着人把想趁机逃跑的太后抓捕回来。
    “礼亲王,你不是去西边攻打蛮族了吗?怎么会在京都?”
    在场的大臣看到礼亲王都很惊讶。
    “本王在赶去西疆的路上收密报,根本没有什么蛮族入侵,分明是承恩公为了逼宫造反,故意设计把我们调出京都好下手的,我就立刻带着人赶回来了,在宫外发现了想要逃跑的太后娘娘,下面的宫女交代,今日承恩公逼宫她也有参与,没想到武安侯及时救驾,她担心被抓住,就先一步逃离。”
    大家听了他的话,更加仇视承恩公,没想到这么狠毒,为了调走武将,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
    没有人怀疑这是根本不是承恩公坐下的,他现在是谋逆的罪犯,任何罪名按在他的头上都没人敢替他辩解,更何况承恩公也是武将世家,有这种能耐不足为惧。
    承恩公被堵嘴,手臂上的伤疼的他眼睛都红了,看着礼亲王和武安侯信口胡说,给自己安下一个又一个罪名,挣扎着要为自己辩解,可惜武安侯的士兵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狠狠的把他压在地上,伤口更加疼,几乎要疼晕过去。
    安子仲看着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宫墙,缓缓的闭上了眼,之后的事情就看礼亲王和武安侯了,他现在还有事要做,大长公主还好好地待在公主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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