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琪的声音格外的冷。
    听到唐琪声音的吴鸣愕然甚至有些心惊,挂断了电话,不知该怎样回答唐琪,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唐琪。
    唐琪望着一言不发的吴鸣,急道:“你说话啊!”
    吴鸣不说话。
    唐琪弯弯的唇弯出一抹自嘲,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班得瑞的《初雪》,原来初雪还是一个人的名字,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吴鸣忽然冲着唐琪做了个鬼脸,又用手指轻轻挑起唐琪前额处挡住她眼睛的一绺长发,左眼极其认真地看着唐琪的那一绺长发,右眼瞥向唐琪,唐琪看着吴鸣前所未有莫名的举动,有点无所适从,不自觉地撩开吴鸣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半步,涩涩道:“干嘛?”
    吴鸣有点痞子的口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琪瞪了一眼吴鸣:“刚来,怎么啦?”
    吴鸣又问:“除了听到初雪这个名字,你还听到了什么?”
    唐琪皱着眉头:“讨厌!你怎么变得流里流气的!我刚来好不好!”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大袋子扔到吴鸣胸前:“喏,刚给你买的衣服!”转身向车走去。
    吴鸣一愣,抱着几袋子衣服杵在那儿,颇为惭愧,看来唐琪是给自己买了衣服才过来的,想必也就是听见了初雪二字,愣了半晌的他打开袋子一看,外套裤子t恤一样具有,而且都是自己喜欢的彪马牌子的,翻到最后,竟然连内裤袜子也有。
    吴鸣还在感动的时候,保时捷已是开到他近前,喇叭按得滴滴直响,吴鸣偷眼去看唐琪,不料唐琪见却是故意把头转了过去。
    吴鸣苦笑,上了车便听到王大雷嚷嚷:“喂喂喂——我说你两能不能消停点,还让人睡觉不。”说罢又似是睡去了。
    吴鸣和唐琪也不应声,彼此看了一眼,唐琪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飞速向前驶去。
    吴鸣回头看了后边红鼻头二人,似是都在熟睡,这才转过头看向唐琪,讪讪道:“谢谢咯!”
    唐琪却是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吴鸣咽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装作看向窗外的景色,道:“今天可是个好天气,景色真不错!”
    怎奈唐琪笃定对他不理不看不睬,吴鸣又百无聊赖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号衣服?腰围多大?”
    如同吴鸣预料一样,唐琪果然有了反应,扬起弯弯的眉,弯弯的唇启,正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这只是吴鸣的诡计,连忙又把弯弯的唇合上。
    吴鸣见状,只好摇头苦笑,又回头看了红鼻头和王大雷一眼,见二人依旧熟睡,坏坏地笑:“说!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尺寸内裤?”
    闻言唐琪终是没忍住,蹙眉羞涩地嗔骂道:“坏蛋!”
    吴鸣仰起头得意地笑:“还给我装聋作哑!”
    唐琪狠狠瞪了吴鸣一眼,道:“懒得理你!”
    吴鸣道:“我来开吧,我路熟!”
    唐琪本是又要和吴鸣顶着干,却是看见吴鸣的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方,心思暗动,道了声:“好!”
    吴鸣开着车,唐琪坐在副驾驶上,若无其事拿起中控台上方吴鸣的手机:“我手机快没电了,用下你手机。”
    吴鸣嗯了一声,继续专心驾驶。唐琪则在一旁查看吴鸣手机联系人,却是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个叫初雪名字的人,心有不甘的唐琪又看了吴鸣的扣扣和微信联系人也是没有找到,不禁满腹狐疑,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和吴鸣根本就没有确立恋爱关系,就算是找到了,自己又凭什么质问吴鸣呢?
    出华胥镇东行十五公里便是蓝田县县城,再复东行十多里,便到了普化镇,水陆庵就在普化镇的王顺山下。
    所以没过多久,车就进了普化镇,吴鸣这时放慢车速,大声说:“侯警官,具体去哪里?”
    侯警官揉了揉眼睛,道:“水陆庵啊!”
    吴鸣道:“水陆庵又不是一个地名,只是一个旅游景点,在行政上归杨斜村,但是离陈家滩村更近,我们究竟是去哪儿?”
    侯警官啊了一声:“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唐琪斜了一眼吴鸣:“那你档案上不是写着水陆庵吗!档案作假!”
    吴鸣惨笑:“之前我一直没有户口,是个黑户,高考填档案要户口证明,杨斜村和陈家滩村都不愿给我开户口证明,”往事历历在目,吴鸣似是有点伤感自己的身世,一顿,道:“算了,不说这个!”
    唐琪看得心一酸,想起吴鸣的档案的父母那一栏的大大的“无”字,便是没有多问‘
    打了电话的红鼻头说道:“李瘸子遇害的地方就在水陆庵旁边的河里。”
    吴鸣貌似心事重重,不语,车行十分钟之后,便是到了目的地水陆庵。
    水陆庵原名水陆殿,为六朝古刹,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保存古代精巧罕见的彩塑而闻名,被誉为“中国第二敦煌”,是国内目前保存最大的壁塑群。时值四月,踏青驾车旅游的人颇多,此时已近中午,汽车的喇叭声、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游人的嬉笑声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颇为热闹。
    进入游览区,停了车,在吴鸣的带领下,没走两步,众人抬头便看见不处一古建筑群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蓝天白云之下几处村舍零落撒在山脚下,左耳闻鸡鸣狗吠之声,右耳听淙淙水声叮咚作响,王大雷睡了一路,这一下车,猛吸一口山间新鲜空气,来了精神头:“哥们!你行啊!在这地方生活,就跟神仙一样!”
    吴鸣苦笑,道:“神仙也有神仙的苦衷啊!你当神仙都给你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王大雷戏道:“你的意思是哥过的就是神仙的日子!哈哈哈!”
    山中空气虽是清新,但是温度却低了很多,唐琪不由得抱紧双臂,红鼻头见状,正要打算脱掉外衣给唐琪,不料吴鸣已是把唐琪给他买的外套披在了唐琪身上,只好暗自喟然长叹,道:“吴鸣,还有多远?”
    吴鸣道:“不远了,这水陆庵坐落在一个形似卧鱼的小岛尾部,它三面环水,形似孤岛,这三面的水说的是灞河和清河绕岛流过,”说着用手一指,道:“看见没有,前边有座桥,桥下就是河。”
    行数十步远,果见一石桥,桥下河水甚浅,成千上万的大小石头星罗棋布散落其间,岸边不远处,四五名警察正在忙碌。
    红鼻头当先跑了过去,吴鸣三人紧随其后。
    现在,红鼻头就蹲在李瘸子的尸体旁仔细地查看着,吴鸣三人甫一赶到,打眼便看见,李瘸子的尸体仰头躺在乱石堆中,头下石头已是被血迹染的暗红,乌青的脸,张开的嘴,一双眼空洞而又狰狞地望着吴鸣三人。
    王大雷惊恐地转过头去,似在作呕。
    唐琪则是吓得“啊”的一声转身就扑在吴鸣的肩上,紧紧抱住吴鸣。
    而吴鸣这一刻的心则在恐惧中无限的放大,李瘸子的这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在浴室里看到的那张虚幻的脸,只是李瘸子右边脸此刻被红鼻头的身体挡住,看不见是否有拿到虚幻的脸上的伤痕。
    吴鸣打算近前去看看,拍了拍唐琪的肩:“不害怕!不怕啊!”转身看见王大雷的样子,摇了摇头道:“雷子,你带唐琪去桥上等我们!”雷子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拉着唐琪向桥上走去。
    吴鸣钻过警戒线,走进一看,果然在李瘸子的右脸上赫然一道斜向四十五度三寸长的血痕,吴鸣就这么惊诧地站在那里,他在想:究竟是什么在主导这一幕幕诡异离奇?这一刻,吴鸣不自觉地摸了摸裤子口袋的那颗有可能是被叫做天元神石的石头。
    而吴鸣此刻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落在红鼻头的眼里,红鼻头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个让他时而钦佩时而嫉妒时而又怀疑的神秘的吴鸣。
    吴鸣不自觉地缓缓蹲了下去,他看见李瘸子眼中扩散开来的瞳孔,却是忽然在问:“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身后蓝田县的刑警见吴鸣身穿的警服,又是和红鼻头一起的,以为吴鸣也是省上刑警队的,一名刑警闻言随之答道:“估计在凌晨五六点左右。”
    吴鸣又问道:“他身上的遗物呢?”
    那名警察道:“随身钱财都在,不像是仇杀。”
    吴鸣似是有些不耐烦:“我说他随身的遗物在哪儿?给我看看?”
    红鼻头惊愕地看着吴鸣,怎么觉得此刻的吴鸣根本就是在扮演这自己的角色,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吴鸣,你前世估计就是干我们这行的吧!”
    吴鸣闻言,慌乱道:“侯警官,我——我可能是太想知道李瘸子的死因了,所以才不知不觉中……我绝没有丝毫越俎代庖的意思……”
    红鼻头不明白吴鸣此刻为什么这么急于想知道李瘸子的死因,却总是觉得李瘸子的死或多或少应当和吴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口中却是说道:“我这是夸你呢!”
    这时当地刑警把存放提取来的李瘸子遗物的袋子一个个摆在吴鸣和红鼻头面前。
    吴鸣只看了一眼便霍地站起身来,道:“天元石!李瘸子很有可能是因为天元石遇害的!”
    一旁的当地刑警俱是不解,纷纷问道:“天元石?”“天元石是什么?”
    红鼻头不想吴鸣竟是和自己的判断一样,站起身道:“这样吧,这个案子我回头写个申请,移交给省上,你们就别管了!”
    吴鸣又不自禁地摸了摸口袋的那块石头,他在想,也许这天元神石真的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见到李瘸子的尸体之间就会看到李瘸子的尸体,而且这现实的尸体和那虚幻的尸体竟是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吴鸣忽然道:“这里应当不是第一现场。”
    红鼻头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的确不是第一现场,看来你该去当警察!那么你认为第一现场应当是哪里?”
    吴鸣望向远处的王顺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靠感觉来推理的,实在是做不得准。”
    红鼻头疑惑地看了看吴鸣,这才和当地的警察说些什么。
    吴鸣回身去寻找唐琪和王大雷,见二人正在石桥上,遂对红鼻头说道:“侯警官,你先忙,我去找唐琪和雷子。”
    回到石桥上,吴鸣见唐琪和雷子二人似是已经缓过神来,说道:“没事了吧!”
    唐琪想起自己刚才紧紧抱住吴鸣的情形,脸上红晕起,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了!”王大雷发飙道:“我说哥们,你穿了一身警服就真当自己是警察了,下次别带我们两看这渗人的东西了!”
    吴鸣道:“好吧!等会儿找个地方把这身皮换了!”
    王大雷道:“还找什么地方啊!走,带哥去你家看看,我好拜见拜见叔叔阿姨,对了,你家离这里远不?”唐琪见王大雷不明就里就这么说,直给王大雷使眼色。
    吴鸣面色一紧,不语。
    王大雷不明白唐琪的举动,道:“怎么了?”
    唐琪气得要死,正要说什么,吴鸣趴在石桥的栏杆上,望着桥下的流水,道:“其实没什么,我是个孤儿。”
    王大雷愣愣地杵在那儿,吴鸣见状,笑,挺起身,一拍王大雷的肩,道:“对不起,我本该告诉你的!”
    这一刻,吴鸣忽地被人撞了一下,一回头,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匆匆地向人群中闪去。回过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念闪过,猛地醒悟过来,急忙去摸口袋的那块石头,口袋里这时已是空空如也,心想定是被那黑衣人偷了去,不容多想,脱口道:“你们俩在这儿等我!”拔腿便向那黑色人影追去。
    吴鸣一边跑一边喊:“抓小偷!快抓小偷!”那黑衣人闻声跑得更快,其身形也颇为灵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吴鸣几次就差点跟丢了。转眼二人已是跑了一百多米,又追了二十多米,吴鸣眼看就要抓住那黑衣人,心中一喜。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他,惊声叫道:“吴鸣?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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