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乞丐脸色难看,双手也慢慢松开了沈问的衣服。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什么都不问就相信那个胖子的话,一时没了应对。
    “啊什么,还钱。”沈问不耐烦地催促道,还往前推了她一把。
    “啧…”小乞丐无奈,不情不愿把手揣进怀里,掏出钱袋子扔给胖男人。
    胖男人接过钱袋子清点一番,连忙点头哈腰儿地道谢:“谢谢你啊,公子,虽然你长的不太俊朗,但你真是个好人!”
    “不客气。”
    沈问干巴巴笑了笑,听到他这夸奖,根本开心不起来。
    见两个大人在那儿客套,小乞丐趁机脚底抹油开溜,直接拐进最近的巷弄里。
    在胡同中连续拐了几个弯,回头确定那个白衣服的男人没追上来,她才慢下步子。沾着灰土的小手抖了抖,袖子里滑落出一包鼓囊囊的缩口布袋。
    “这下发了。”
    小乞丐偷乐着打开布袋,笑容却僵在脸上,嘴里忍不住嘟囔道,“里面怎么不是钱?这都什么玩意儿…”
    “小蟊贼,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
    清澈的嗓音突然响起,吓得小乞丐原地一激灵。
    她循声抬头看,那个白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到了自己的前边,还坐在楼墙的檐牙上。
    “你是怎么…”小乞丐似乎慌了神。
    “还给我吧。”
    沈问轻松跳下墙檐,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道,“布袋里的那些小石头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小乞丐眼神躲闪,没有再说话,默默把那袋灵石交还到沈问手中。
    沈问掂了掂袋子里的灵石,顺手揉了一把她乱蓬蓬的头发:“小鬼,念在你懂得浪子回头,本公子就赏你一两银子,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事儿了啊,要学会靠正经本事赚钱。”
    说完,他抛出什么东西,小乞丐本能地抬手接了过去,定睛一看,竟还真是一两银子。
    她满是灰土的脸蛋儿泛出红晕,眼睛也更加有神。
    “…谢谢你。”
    小乞丐感动地小嘴一撇,好像要哭了。
    沈问没怎么见过这等稀奇景象,有些想笑,刚要迈开步子走,一只小手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大哥哥,我也有样东西要给你。”
    小乞丐说着,把那银子揣进怀里,低头在衣服里掏起了什么别的东西。
    “哦,是什么?”沈问像是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略微俯下身凑近了问。
    簌——
    一把迷烟粉在空中散开。
    沈问瞬间吸入了少许,但好在马上反应过来,迅速退离了这个范围,他略微皱眉,发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白烟之中,小乞丐用袖子遮住口鼻,缓缓走出来,看到沈问竟然还能站着,有些惊诧:“这样的药效都没能把你放倒,果然非同寻常啊。”
    “呃…”
    沈问感觉身体四肢的力气在逐渐消失,神智也变得不太清晰,他脸色泛白,此刻的表情和人皮面具拧在一起,有些扭曲。
    “浮…”
    咚!
    一记闷棍重重落在脑后。
    扑通。
    “生”字还没出口,沈问的脑中化为空白,再也没力气讲话,重重摔倒在地上。
    剑鞘里,浮生剑刚闪烁起红光,又慢慢暗了下去。
    “略,蠢货。”
    小乞丐扒着眼皮子,对已经失去意识的沈问吐了吐舌头。
    “还在傻乐呢,你刚刚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沈问身后,一个黑衣男人将木棍顺手扔到脚边,蔑视对面不远处的小乞丐。
    “就他?我连你的拳头都能硬抗好几下,他那瘦胳膊瘦腿的,你就是让他出剑,我也没在怕的。”小乞丐用大拇指抹了一把鼻子。
    牛气哄哄,洋洋得意。
    “天真。”
    黑衣男人摇着头不屑笑道,他俯身将沈问轻飘飘捡起来,像是扛了一袋子棉花那样把他架在肩上。
    “等他真出了剑,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此时,锦绣铺子门口。
    祝云川扶着门框挠挠头,左右张望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看到自己在寻找的人的身影。
    他打问旁边的摊贩,用手比划着描述了沈问的样貌和身形。
    但这条街上人流本就密集,且不说沈问易容后有多不引人注意,光是这来往的客商就够他们眼花缭乱的了,根本没人会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有印象。
    祝云川越发疑惑,自言自语:“怪了,人呢?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儿。”
    ……
    太子府,偏殿。
    室内光线昏暗,窗边和墙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字画,遮住了外边的阳光。香炉里,安神香烟散不出去,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浑浊。
    桌案旁,女子伏身提笔,认真临摹手边的作品。
    她素面朝天,唇间毫无血色,气色极差,可见身体素质羸弱,一身素色的衣裙,还没院子里的侍女穿的艳丽。
    墨迹落在纸上,字迹娟秀清晰,笔法独具匠心,与她正在临帖的那本作品相比,少了些遒劲有力,多了几分柔气。
    女子把毛笔搭在砚台旁,捏起宣纸举在面前吹了吹,拿远了欣赏,凝眉摇头,像是对这张并不满意。
    “太子妃,神医到了,在殿门外正候着呢。”门外进来个侍女,驻足在屏风后。
    “咳咳。”
    卢欢儿轻咳,随手将那幅字丢到一边,提起毛笔又要重来,“不见。”
    “太子妃…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这位神医是太子爷今早又命人去请来的,若是就这么赶回去,奴婢和神医都得遭殃呢。”屏风后的那个侍女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央求道。
    这回卢欢儿手中的毛笔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一滴墨水顺着上等的紫毫毛尖滴落,飞溅的印迹弄脏了整张纸,甚至还透到了后边的几张。
    她无声叹息,索性放下了笔,转头轻道:“更衣吧。”
    从花园到大殿的沿途,几乎处处种着鲜花,苏三千与安无岁二人一路走来,甚至被浓郁的花香熏得呛鼻子。
    进到偏殿的院子里,角落的一棵玉兰树十分显眼,不过花已经谢了,满地白花瓣,树杈上空空如也。
    门墙边的花池里栽着许多芍药,粉红与白色相间,开得正艳。
    “这花开得可真够好的。”安无岁感叹。
    “芍药,根可入药,性微寒,有凉血散瘀的功能,传闻有芍药生长的地方,一切病痛恶魔都会消失殆尽。”
    苏三千闻言偏过脑袋,望向远处的花池,淡淡道,“它还寓意着情有所钟的爱,太子爷倒是也够浪漫的。”
    “不愧是神医,确实博学多才。”
    随着大殿的门被缓缓打开,卢欢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她也将目光落到旁边的花池中去。
    “不过神医姑娘有所不知,其实芍药还有个别名,叫别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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