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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是前一次那般,但经历过的事情再重新来上一次,不管怎样,这总让易铭感觉很奇怪。
    易铭慢慢清理清理了思路,他准备再次逗一逗众人,就说道:“他们后来还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叫做孟德斯鸠,这个嘛!这个孟德斯鸠提出了一种学说,他的治国的理念简而言之,就是把国家的权力分为三部分:一是设立议会,有立法权;二是国君,有行政权;三是法院,有司法权。用这种方法来限制皇权,防止君主独揽大权。“三权”相互分开、互相制衡,并保持平衡。这就是三权分立、分权制衡。范先生以为如何?”
    易铭知道,堂上众人,肯定不会赞同,果然,易铭话音刚落,这大堂上顿时不少文化人此起彼伏地说道:“这怎么行!”、“胡闹嘛!”、“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数典忘祖啊!”等等等等!
    正是人声鼎沸乱哄哄吵闹闹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像是晴空霹雳般响起,原来是人高马大、声如洪钟的李马丁,只见他站起身大声喝道:“吵什么、吵什么?闭嘴、闭嘴!”他这一暴喝,大堂上竟然转瞬间变得清思雅静,没有人再敢言语。
    那李马丁又大声说道:“主公说的是那个什么“梦的是酒”,是他说的又不是主公说的,就是主公说的,你们这些鸟人也胆敢说主公说的不对。谁要敢对主公不敬,莫怪老子活劈了他……。”
    易铭见他瞪着眼,目光很是咄咄逼人般的凌厉,竟是强为自己出头。于是心里大为感动,心道:他这样忠心耿耿,怪不得自己走了,从此没了依靠,安身保命,不得不去装疯卖傻。
    易铭转眼,却惊讶地看见范旷,挺身对着李马丁大胆站着,目光迎着李马丁,似乎毫无畏惧之感。其实这个也是犟牛脑壳九斤半,也算是个固执的主。
    李马丁似乎发现了范旷的态度,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忽视,顿时大怒,他抽出腰间佩刀,直架在了范旷脖子上,看样子要是把他惹毛了,范旷立刻会身首异处,大堂之上顿时一片惊呼。
    李千秋及易铭见状,忙大声呵斥道:“住手!不得乱来。”李马丁很听话,收回了刀,气咻咻地一言不发,两眼生生盯着范旷,只差没有喷出火来。
    易铭见李马丁还算理智,自己出声及时制止,好像权威比李千秋更甚。他心里有了底,正想说什么,李千秋对李马丁道:“李将军,还不快给范先生赔礼道歉,先生是南明重臣,而今投靠了主公,我们就是一家人。何况主公与范先生所论,都是经世治国的大事,你一个粗鲁武人,懂得什么?”说完,见李马丁仍旧怒气未消的样子,李千秋又大声道:“还不快去,要我下来亲自请你吗?”
    李马丁无可奈何,只得走近范旷,俯身长偮,说道:“范先生,你大人雅量,在下得罪了。”范旷目无表情,虽说易铭及军师都呵斥了他李马丁,实则维护这家伙的成分居多。没有办法,天下大乱之际,武将更易受倚重一些。范旷见李马丁服软道歉,想想正好借此有个台阶下,也替刚才那些反对的文人墨客一个台阶下。
    但见范旷扶起李马丁,转身向易铭道:“主公在上,老夫不得不多说几句,今天就是砍了我的脑袋,老夫也得说。”
    易铭见范旷说话恶狠狠的,觉得这个是方孝儒一般的死脑筋,如果你真就敢砍了他,还成就了他忠臣死谏的名节。
    易铭决定学习一下那些帝王将相的所谓权谋,于是他客客气气说道:“范先生哪里话,我才疏学浅,以后还要向各位多多请教。先生有话,但讲无妨,我有一句话,要对先生及各位说。以后凡是涉及军政大事,均可直言相告,无论对错,言而无罪。各位以为如何?”
    易铭话音刚落,但见众人无不欢欣鼓舞、激动万分,均山呼:“主公英明……!”
    范旷明显也感动不已,似是遇到了“明主”。于是又说道:“老夫并非反对主公,只是觉得主公身为一方之主,无论军政大事,都应当决绝乾纲独断,不可听信什么“梦的是酒”三权分立之谬论。诸位以为如何?”
    易铭只听得下面众口一词,附和范旷道:“对!就是!”,下边众人如此一来,搞得易铭很是尴尬,易铭随即想到:看来这会儿不独揽大权都不行,至于要搞三权分立或者自由民zhu什么的,还真是不合时宜。
    范旷又道:“主公坐拥黔北一地,已有遵、铜两府二十余县。民众五十万,精兵廿余千,上下同心,政通人和,域内大治、民众富足。放眼当今天下,清狗势大、刀兵所至、无不披靡。有言道:清兵愈万,则不可敌,这么些年,其锋向所至,竟占了国之大半。但毕竟是戎虏,非我族类,华夏之地,揭竿而起的举义,更是此起彼伏,有朝一日,主公挥师北上,逐鹿中原,淸狗定然会退出中土的。
    南明羸弱、偏安一隅,且勾心斗角、派系严重,其主虽为正统,然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看来朱家天下,已然气数已尽,如今苟延残喘而已。
    而李自成、张献忠之辈,均已暴亡。李锦、高一功、孙可望、李定国之流,又难堪大任。依老夫看来,牛金星谶语“天下当属十八子”,应是勘破天机之语,然而这个十八子断然不是李自成,我看当是指主公您呀……!”
    范旷言及于此,当即不少人附和。李马丁听了,哈哈大笑,大声说道:“你这老先生,这才是说的人话。说来说去,这天下还不是我老李家的,我看主公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到时候我们都是大将军、大丞相。我看你范先生就是个当丞相的料。喂!你们都说说,是不是呀?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有真心假意跟着笑的,有起哄附和说是的,交头接耳的,拍桌子、打板凳的,场面乱哄哄、叫喳喳,吵得易铭七窍生烟一般恼怒不已。易铭实在厌烦,就大声呵斥道:“不要吵了,吵什么?”他惊喜发现,这帮家伙听了,瞬间竟安静下来,刚才还是人声鼎沸的,现在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易铭一时冲动,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太恰当,他认为应该温和一些,声音平缓一些,按照他那个时代流行的说法,要表现得有亲和力一些。所以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看了看下面那百十双眼睛和对他无比景仰的神态。易铭说道:“范先生所说,在下不敢苟同,目前我等所处待化之地。地瘠民贫,经济落后,何况区区两三万人,有什么资格去争夺天下?”
    这时赵龙甲却站直身体,下面“文武百官”立即又重新安静下来。易铭看得出,这个赵龙甲性格老成,作风干练,轻易不说话,一旦他要说什么,其他人还真就表现得规规矩矩,不敢乱说插言。
    赵龙甲照例给易铭拱手一礼,然后声音低沉缓缓地说道:“主公不可妄自菲薄,想当年我等初到黔北,只有不足万人,能够上阵杀敌的,不及五千。孙可望来攻,大战十余日,遵义城下,尸横遍野,我们还不是守住了。就此一战,奠定了如今的局面,孙可望可是十万之众啊!我们仰仗什么?说到底无非是我们有枪有炮。如果不是有这些枪炮,如果不是靠先生的鲁班神技,发明了这些东西,别说守住遵义,恐怕这大堂之上的众弟兄,早成刀下之鬼了!”
    赵龙甲话及于此,堂上不少人异口同声感叹:“对!就是!”
    赵龙甲接着说道:“如今我黔北一地,南至乌江与孙可望划江而治,北抵习、綦一线俯视四川,东到思、铜已经营数年,西有毕节、大方与当地土司结成联盟。我黔北自成一体,与清、明及大西、大顺败军鼎足而立。况经几年休养生息,如今可谓兵精粮足,正是主公施展才华、大展宏图之际。主公只要一声令下,管叫弟兄们个个生龙活虎、拼死征战,不愁打不出个好局面,还望主公早作决断。”赵龙甲说罢,众皆喝彩连连,但见他自坐下,闭目养息,不再言语。刚才那些话,似是在将易铭的军。
    易铭正欲说什么,李千秋及时插话,又让众人抽烟吃酒。大堂之上,一时竟无人言语。李千秋见状,也将身站起,众人聚精会神,听李千秋说道:“好了,好了!主公初到,对眼下诸多情形,尚无明了。你等下去之后,对于如今大计及军政方略,可写于纸上,报与主公及我处。等到主公回了遵义,自会召集你等,博采众长,确立下步方向。各位以为如何?”
    李千秋说完,有谁敢说不行。于是众人均专心喝酒吃饭,不再吵闹,易铭又回答了一些关于他神奇历险记的提问。一会儿琦玉带着人给众人上茶,易铭感觉稀奇,就问:“这茶叶是哪里产的?”
    那吴扶林回答说道:“主公,这些茶就出自湄潭、凤冈一带,种植历史可谓悠久,这个茶圣陆羽在《茶经》中说:“黔中生思州、播州、费州、夷州……,往往得之,其味极佳”,在下以为可好得不得了!”
    易铭奇怪问道:“我怎么来时很少看到茶园?”吴扶林又道:“产的不多,就品质好,产区集中在永兴,军师这几年大力种植了不少,怕不下万亩,只是尚未丰产,再过一两年应可满足。”易铭说道:“原来如此!”心里暗暗咐道:将来要有机会,老子定要穿梭时空,到陆羽那儿看看他何等尊荣,还可顺便带上几斤“湄潭翠芽”,送给他品鉴一番,让他提提意见。
    想到“湄潭翠芽”四个字,易铭就问到:“各位!这茶叫个什么茶?”那众人也是一愣,其间站出程精一,答道:“主公一问,在下还真就不知,我只道湄潭产的就叫湄潭茶,凤冈产的就叫凤冈茶。主公难道想给取一个?还真就没有人寻思给起个名儿,在下斗胆请主公给赐一个。”
    见易铭、程精一两人一来一往品茶论茗,众人都有了兴趣,均表态让易铭给赐一个。易铭故弄玄虚,想了片刻,就把他那时的名儿借用过来,说道:“你们看称为“湄潭翠芽”如何?”范旷在一边也想了想,大胆建议道:“主公所赐,好是好,但黔北产茶县份太多。只是一个“湄潭翠芽”则单指湄潭一地,似乎不够。这黔北县份,江河溪流,多汇于乌江。老夫斗胆改称为“乌江翠芽”,不知主公以为如何?”易铭一想,认为贴切,就说道:“我看可以,就如先生所称“乌江翠芽”最为恰当。”
    至此开始,“乌江翠芽”名满天下,当然,这已是事实了。
    后来易铭心不在焉,众人再也无事,李千秋吩咐后,一干人等,自作鸟兽散。
    易铭在李千秋、赵龙甲、李马丁、韩三、蛮牛等人的陪同下,经二堂、三堂,向南是一列瓦顶冰盘檐的院墙,过了院门,到了一个雅致的侧院,那里原是李马丁住所,现已给易铭临时居住。此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易铭见院门处还有两个兵丁把守,戒备森严。里面人却不少,都是些丫鬟、随从、杂工什么的,看样子为易铭服务的还真不少。吴琦玉和那几个丑侍女也在,此时见易铭一行进院,欢欢喜喜早迎上来行万福礼。前面自有韩三、蛮牛带路,易铭跟着走进了一处宽敞的木房,那是自己的临时居所。
    会客厅里,一张条案,八仙桌、太师椅、花架镜架、掸瓶字画。旁边是书房,陈设有多宝格,有书橱书架,书桌一张,上面摆了些笔墨文具,但似乎很少用过。易铭联想到李马丁粗人一个,知道这些东西摆在这里算是白瞎了。再往里面就是卧室,易铭探头看了看,见陈设简单,一橱一柜一床,只有那像小房子一样的床给易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面四周,雕有花鸟虫鱼,栩栩如生,一帘洁白的纱帐让易铭感到了安全感,因为这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
    重回会客厅,李千秋让琦玉及众女退下,这帮女子嘻嘻哈哈地告退后,李千秋又让随行赵龙甲、李马丁坐了,当然,韩三、蛮牛是没有资格坐下的,这两个很知趣地守在了门外,会客厅里,此刻就易铭、李千秋、赵龙甲、李马丁等四人在场。
    易铭知道,赵龙甲将要连夜赶回遵义,而李千秋将与自己一起次日登象山,他会趁此机会告诉自己真相。鉴于第二天仍旧是个大晴天,即便山巅微风轻拂,易铭知道,那太阳却足以让人焦躁。所以他此时此刻绝不想再来一次,于是易铭坚决要赵龙甲留下来第二日一起上路。
    李千秋感觉易铭举动奇怪,赵龙甲坚持要走,易铭始终挽留,僵持一会,赵龙甲只好服软领命下去了。李马丁也随之退下,李千秋这才过来,对易铭说道:“主公,既然龙甲要走,他职责所在,也是可以的,况且这月明星稀,正是赶夜路的好天气,主公为何不允许?”
    其实易铭这样做,并非完全出于体谅赵龙甲辛苦的目的,他的目的在于这两天的经历,除了没有怡晴,与头一次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既然可以介入历史加以改变,他想从赵龙甲这儿开始试一试,不然,老是重复先前经历过的,这未免也太单调无聊了。
    于是易铭说道:“放心,明天阿济格打不到遵义来,赵龙甲恪尽职守这是对的,可整天满脑子的军国大计,不懂得劳逸结合的人,未免也太无趣了。我坚持让他留下来,放心,死不了人的。”
    李千秋见易铭如此说,本想争辩一番,但见到易铭的态度,想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话不投机,李千秋自然告退了,易铭知道接下来春兰几个,会服侍自己就寝,果然几人进来了,他本想叫琦玉过来的,最后想想,琦玉就是来了,也没什么好事,所以这话本来都到了嘴边,他竟硬生生咽了回去。
    几个侍女退下后,由于身边没有怡晴,这琦玉也不过来,易铭感觉这偌大的房间显得冷冷清清。他走进里间,翻身躺下,思绪多多,一时半会,又如何睡得着。
    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头上蚊帐,东想西想,莫衷一是,一度又坐起来,见外面月色明亮,他想出去走走。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春兰等人的声音,说道:“主公,吴总管求见。”
    易铭听了,心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都是像电影剧本,都给安排好了的一样,即便自己没有通知吴琦玉过来,然而她还是按照既定的方式,死皮赖脸的也要过来。
    易铭没有心情见吴琦玉,就对外头几个吼道:“去,给吴琦玉说,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外面答了一声:“是!”自然退下不提,吴琦玉站着院门处,早已听见易铭吩咐这几个的话,只好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琦玉走后,易铭连出去走走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好又无助躺在床上,照样呆呆地盯着洁白的蚊帐出神,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可怜的怡晴,美丽的思沅,还有他的大秦那些人,甚至他想到了父母和安娜等等!他还想到了自己这几次的时空旅行,想到波卡洪塔斯的数次错误,他觉得绝不是错误,仿佛这一切有意为之安排好了的一样。想到这里,易铭心里感觉五味杂陈,因为每一次经历,都出乎他的预料,每一次正是刚刚步入正途的时候,又总是忽然间天翻地覆,全都变了模样。
    易铭就这样胡思乱想直到深夜,后来迷糊之际,他脑子里闪现出这样一幅场景:九月晴空无云的天气,在一片小树林里,易铭身前站着一个女孩,既是梅子,又像怡晴,更有几分思沅的模样。眼前之人就这么不停地变换着角色。这女孩对易铭说道:“你躲什么?我又没有死皮赖脸硬要跟着你。”这口气,却似乎更像梅子。
    易铭恍惚中听了,不知作何回答,犹豫一会儿,突然说道:“既然天已注定我们一生相守,我们就顺从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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