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玉停下讲述之后,晏思文埋下头,他用力揉着脸,就仿佛他想把自己从一个荒诞的噩梦里揉醒过来。
    “就是说,到现在也不知道思瑶是死是活……”他喃喃道,“我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母亲?”
    甄玉摇摇头,正色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该慎重考虑。首先传递消息的人就不可信,阙离徵此人,满口谎言,早上说的,晚上他就能推翻,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其次……舅舅舅妈年纪也大了,刚刚经受了一场打击,你现在告诉他们晏思瑶还活着,再过一段时间又打翻这份希望,我怕他们真的会撑不住的。”
    岑子岳也点头道:“至少,得弄到更为确凿的证据。思文,这个消息咱们先存在心里,我会派人再去突厥那边打听,如果思瑶还活着,大活人是藏不住的,早晚会漏出消息来。”
    晏思文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又忽然笑了一下:“思瑶这一年给我来了好几封信。前面那几封,一提到你她就火大,满纸都是对你的抱怨,又怪父亲和外祖疼你多过疼她……”
    甄玉苦笑起来。
    “但是最后这封信,态度却忽然来了个大转弯。”晏思文柔声道,“她和我说,哥哥,以前都是我错怪表姐了,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当时看见她这封信,心里还高兴了好久,觉得你们姐妹终于能融洽相处了,只是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还是哽住了。
    那天,甄玉和岑子岳又劝慰了晏思文好久,才让他慢慢恢复了心情。
    送走了晏思文,又让部将们各自去休息,等把人都打发走了,岑子岳把门关上。
    甄玉看他这样,不由笑道:“这是干什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我说吗?”
    岑子岳神色郑重,却又带着一丝犹豫,他斟酌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本来你今晚刚到军营,不该这么仓促来问你,可是想来想去,这件事早晚都得弄清楚,自欺欺人更无益处……”
    他说了这一堆,甄玉愈发紧张:“王爷,你到底想问什么?”
    岑子岳沉默良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他看着甄玉的眼睛,小声说:“阙离徵没把你怎么样吧?”
    甄玉看着他,瞬间懂了意思,顿时脸涨得通红!
    岑子岳看她这样,以为她会错意,赶紧摆手道:“我也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可是今晚我进屋的时候,你头发披散,衣衫不整……”
    今晚高潮迭起,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发生,弄得甄玉头晕眼花,脑子也混乱了,几乎都要忘记了傍晚的事情。此刻岑子岳再度提起,她才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那真是让她无法遗忘的糟糕回忆,上一次被这样摁在床上凌辱,是前世的张大赖,甄玉原以为这辈子她可以逃过,没想到在阙离徵这里,又来了第二次……
    即便阙离徵中途就停了手,但当时她被按在床上,撕开衣襟,那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
    这也提醒了甄玉,原来男性是这样一种可怕的生物,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想推开他,她都办不到,那种任人宰割的羞辱感,那种动弹不得的失控感,像死亡的箭矢,直戳甄玉的心窝!
    与其说她在肉体上受了伤害,不如说,她的精神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而更加让她受打击的是岑子岳的问法,就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就好像应该感到羞耻的是她!
    “所以呢?王爷觉得他把我怎样了呢?”
    岑子岳听出甄玉的语气不大对,慌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当时看见你胸口……”
    他猛然顿住,甄玉一怔,立即明白过来,她胸口那处,因为挣扎而弄出的痕迹,落在了岑子岳的眼里!
    一时间,眼泪顿时充盈她的眼眶!
    “我被阙离徵玷污,王爷就认为我不干净了,是吗?!”她愤然摔开岑子岳伸过来的手,“王爷是不是觉得,被突厥人玷污,我就该去死?!就算我是被强迫的,事后也该以死明志,不能苟活,您是这个意思吗?!”
    “没有!我没那么想……”
    “真是抱歉了,我可不是那种迂腐的女人!”甄玉忍着泪,颤声道,“被出卖,被强行掳到这里来,这也不是我想的呀!他不肯放我,他凭着自己的力气欺侮我,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这不是你的错!”岑子岳再度抓住甄玉的胳膊,“就算你被他玷污,我也不会怪你!我会摘下他的首级,给你报仇!”
    他抓得那么牢,甄玉好几次想挣脱却挣不开,到最后,她只能放声大哭。
    岑子岳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紧紧抱住甄玉,听着她哭了好一阵子,才算平息下来。
    “好了,没事了……”他哑声说着,一面吻着甄玉的头发。
    甄玉仍旧抽抽搭搭,哽咽不已,哭过之后,她好受了许多,现在被岑子岳抱在怀里,只觉无比安心。
    这几个月,她独自坚持了那么久,坚持得都快绝望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一个这样的依靠,就像岑子岳这样,坚忍强大,知道她所有的苦楚,并且帮她从黑暗中走出来。
    一直哭到累了,甄玉才停下来,最后,她抽抽搭搭地说:“他是强迫我了……可是我咬了他,我把他咬伤了,然后他就跑了。”
    岑子岳一怔,却噗嗤笑起来:“你咬伤了他?”
    甄玉被他笑得脸上发烧,她恨恨道:“不然还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不上嘴咬,难道让我当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认真看着岑子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被他玷污了,王爷会怎么做?”
    岑子岳听她这么一说,眼睫忽然微微一垂。
    “首先,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管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也不管阙离徵如何诬蔑你,我都不让旁人对你起丝毫轻蔑之心。这一点,你尽管安心就是。”
    “然后呢?”
    “然后,我要禀告皇上,娶你为妻。”岑子岳淡淡地说,“等你做了颐亲王妃,就更不会有人嚼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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