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黑烟,肯定是起火了,烧坟上的杂草也起不了这么大的烟”顾亮望着越来越大的黑烟说道。
    顾伯喜与顾亮二人的谈话吸引了顾老汉的注意,连忙放下手里的柴来到空旷地带看是什么情况。
    “那边山上好像是王家的祖坟,莫不是烧纸钱时没注意,引起山火了?”顾老汉眯着眼睛,细细的看着着火的方向到底是哪里。
    顾伯喜觉得山火应该就是由于烧纸钱引起,转身对还在休息的顾长平、长安说:“大哥、二哥,我们赶紧回去帮忙灭火吧,最近天干,这火一烧起来就麻烦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赶到了山下家里。此时家里只剩下顾亮他娘以及妹妹们在家,其他人均去山里灭火了。
    一问情况,才知道是李癞头他家烧田坎,没有把田坎角落的杂草清除,所以火势顺着田坎一直烧,烧到了与田角相连的山上。
    清明前原本一向是烧田坎的时候,把田坎上去年生长的杂草烧掉,不去遮挡田里水稻的阳光,同时烧掉田坎后再糊上一层泥浆,可以防止水田漏水。
    只不过他们烧田坎之前不仅要去除田角的枯草,烧时还得派人守着,防止烧到别人田里。可李癞头懒的很,再加上今年一直没下雨,火势一下子没控住,便成了现在这样。
    由于烧的那边山是村中王姓的祖坟山,所以王姓的人都已经去了山上灭火。村中的其他人也跟着去了,毕竟他们村山连着山,万一火烧到自己家这边可就糟了。
    由于顾亮还小,灭火这种事自然轮不到他,他便只能和村中的孩子远远的望着。
    其实他们村近处的山上是十分干净的,那些枯枝败叶是最好的引火材料,每年秋天都会被村里人收集回家,所以一般情况下山上不会轻易烧起来的。只不过年后那场冻雨的原因,山上多了折断的枝条,一来二去的还真不好说。
    山上人声鼎沸,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人的喧闹声汇聚成一团,让人纠心到底能不能将山火剿灭。
    就这样从差不多中午吃饭时,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兰溪村一两百人的共同努力下,才终于不见明火,山上只剩下点点青烟。
    火已基本扑灭,大部分人都回家去吃饭洗澡了,山下只留下王姓与李姓各家人在清扫残留的火种。
    “这李家也是祖上不积德,出了李癞头这号人物,一把火将王家的祖坟山那边烧了个干净”顾老太一边用湿帕子擦脸,一边对着顾亮吐槽的说。
    顾亮也很好奇,这李癞头放火烧山,王姓那边该怎么处理,便向顾老太问了一嘴。
    顾老太将擦过的帕子洗干净,挂在竹竿上说:“我也不知道,那边还没有开始商量呢!”
    “能怎么办,都是一个村的,那王里正难道把他搞到县里,让衙役打上几十大板。”顾老汉此时走到屋外,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给顾老太喝,同时接起话茬说:“多半是私了,这烧山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家之前开荒地不也要烧过嘛!烧了人家的祖坟山,到时候肯定就是赔一些钱,或者就让李癞头修一下他们王姓的祖坟什么的。”
    顾老太叹了一口气说:“这天还是太干了,要是去年这个时候,一直下着小雨,这山怎么可能会烧着,看来今年不太平哦!”
    顾老太此话一出,顾家在旁的众人也都纷纷联想到那件事情上,心情有些低落,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几日后,顾家饭桌上提起了李癞头放火烧山的后续。根据王家人所传,李癞头家最后赔偿给了王姓那边人一片刺杉树。李癞头家的那一片杉树林是李癞头他爹十多年前种的,如今刚好成材,最粗的已经水桶粗了。
    刺杉是一种非常好用的树木,生长笔直,木材轻巧却质地坚硬,可以用来做水桶、家具等等,他们这边的人都会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种上几棵。不过在他们这边,老人种植刺杉倒不是为了做家具这些,而是为了留给自己做棺材的。
    也就是相当于李癞头的爹为了此事,将自己的要做棺材的树赔给王家那边的人。
    顾老汉听到后也叹息良久,毕竟人年纪大了,对此事最是敏感。在他看来,一个老人将自己的棺木都要给别人,自然是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了。即使做棺材的树再等十年,还能长出来,可人却不一定能等得了那么久。
    又过了半月,天气愈发干燥,而根据农时,田里也到了插秧的时节。此时正是田里需要水的时候,移栽的秧苗必须泡在水里才能成活,不然一下子便会被太阳给晒死。
    由于一直没下雨,从山里留下来的小溪沟水势也开始逐渐变小,从最初的直接引水入田,到现在必须截住才能使水进入田中。
    但是溪沟里面的水一旦截住,也就意味着下面的农田不能得到水。下面的田得不到水,田里便会干裂,秧苗就会变得枯黄。
    就在这样的情景下,兰溪村的一场默不作声的抢水大战也就拉开了帷幕。
    年前,兰溪河上是修了一道堰的,兰溪河水位现在并没有降低多少,所以通过沟渠汇进来的水量也没有多大变化。
    但是这堰是村中二三十户人家修的,这水也肯定是先紧着他们用才行,其他人想用也得等这二三十户人家用完不是。
    溪沟里面的水已经被上游人家给用了,所以剩下的田地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水源,只能依靠于来水量巨大的堤堰。
    但是仅凭堤堰的水是不足以供给全村的田地的,因为有些田堤堰还高,或者有些田太远,水还没有流到便被前面的田给用光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田里的秧苗也不能等,所以村里一些人家也不讲什么同村情面。只要上面田地的主人不在场,当即就扒了田坎,让别人家田里的水流到他家田里来。
    刚开始偷水的人做这种事还比较小心,偷的不多,自己家田里的水够用后便把豁口堵上。
    但是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晴天到来,天空仍看不见一丝要下雨的迹象,种地的人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害怕再不下雨田里的水迟早要干涸。有个别人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再往下面田里放水,除非自己家的田兜不住,才会把水放给下一家。
    干这种事像是会传染一样,最初一家人这么干了后,其他人家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干了起来,使得原本就紧张的水更加紧张,最底处的田也更得不到从上面田里放下来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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