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用”来的车子性能不太好,估计应该是小型货车之类的,一直颠来晃去,缩在箱子里头的李子直感胃部翻江倒海。
    好像听到外头有直升飞机飞过的声音,不由得担心起来。不多时,听到高明边开车边打电话说:“你好,救援中心吗?我车在g234往南40公里处栽沟了,麻烦你们过来救援一下……啊对对,要拖车……赶紧来,我加急……对,钱不是问题,我付双倍。”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停了下来,李子感觉箱子就被拉下了车,听高明的声音道:“一会别出声。”
    等到一辆橙黄色的救援拖车缓缓而来,一个男人下车说:“嘿大兄弟,你怎么能在这儿栽沟啊?路那么直。”
    高明笑着回答:“轮胎好像有问题,差点失控。”
    那人说:“哦这样。这条路很少有事故,我们还是头一次往这边来呢。麻烦你稍等一下,这就开工。”
    高明说:“先不忙,请你们都过来。”
    那人奇道:“咦怎么……呃哼……”一声闷哼,他倒了下去。
    另一个配合的救援人员惊呼:“你干什么!为什么打人啊?你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空手道黑带!”
    高明走过去“笃”的一声,那人的骂声戛然而止,“哼!打的就是小日本的玩意。”
    两个救援人被高明扒了外套捆个严实,贴上嘴巴丢进货车里锁上。李子听声音觉得好笑,明白了,他这是要换车伪装呢,真不愧是高明,只不过事情好像越闹越大。
    高明把装李子的箱子拖上救援车,自己换上救援人员的外套。车子一路无阻,轻松开过收费站。
    李子心想自己也不能出去,只能相信他,干脆小睡了一会。
    再起来的时候是被电话叫醒的,方靖在电话那头小声地说:“李子警官,有好多警察来强制疏散医院的人!我们现在躲起来了。但那封信还没找到,医院楼里所有垃圾桶都翻遍了没有,现在只能等警察走以后再去翻医院的垃圾集中点。”
    李子说:“‘你们’是不止你一个人吗?”
    恨天高的声音道:“李子是我,我都听说了,只有找到那封信才能救你对吧?你别怕,我们正在加紧,但看样子医院很快会被疏散封锁起来,总部知道你要来。”
    “是啊。”李子回答:“高明正带我赶往医院,局长害怕我把这个诅咒再传出去,可能要对付我,没想到这档口他才是大boss……唉,这也不怪他。”
    恨天高说:“明白。那一会你们到医院附近待命就好,等我好消息,找到了信第一时间会联系你的。”
    李子感激地说:“方靖,恨天高,谢谢你们。”
    车子好像进入市区,走走停停的挨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下来。
    高明笃笃敲了两下箱子,说:“我们到医院附近了,现在差不多六点,得弃车。这辆车也不安全,我得先把你转移到没人的地方。”
    李子想了一想说:“我听方靖和恨天高说农拥军已经把医院清空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不想躲在可能会传染到平民的地方,不如你直接把我带进医院吧,是生是死就在那里了。”
    高明说:“不行!农拥军很可能会设下埋伏直接在那里打死你。他在关键时刻不会手软的。”
    李子柔声说:“高明,我们现在已经是违抗命令了。我不想再因为我让更多人陷入困境,也不希望你出事,听我的吧。”
    高明叹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日暮下,高明拖着放有军用箱子的板车,一路走向武警医院,越走人越少。几个警察模样的人看见他行迹可疑,走上前说:“前面按上级命令封锁,你是什么人?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只听一顿拳脚,高明又拖着板车前进。李子哭笑不得:“你下手有点分寸啊,今天打了多少人了?”
    高明笑说:“放心,死不了。”
    来到医院门前,平时繁忙的医院这时静悄悄的,只见农拥军正独自在广场前等着,没带任何特工,他鼻梁上的眼镜有点儿反光。
    高明说:“哟,农局长还亲自来迎接?我记得处置公共突发事件时指挥官不得亲自上阵,你老小子违反纪律啊。”
    农拥军冷冷地道:“要说违反纪律谁又比得过你高明了?我可不想因为你的抗命,再让更多的同志陷入危险。”他看一眼高明背后的箱子,怀疑地说:“你拖的这个箱子其实是空的吧?使用诱饵是你的惯用技俩,她人在哪?”
    高明一愣,说:“我说过保证不让任何人见到她,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农拥军推推眼镜道:“我冒不起这个险,这是官家赋予我的责任,你应该清楚的。”
    高明露出招牌冷笑:“你从来不信别人会不顾生死,只相信自己,哼!真是够傲慢。老子没空理你,现在争分夺秒要找那封信,别逼我连你也揍了。”
    农拥军挡住去路说:“她现在在外面多一分钟,诅咒传染的几率就增大一分,你马上交代她的位置,否则一错再错军区也保不了你!”
    他说话的同时,“哐啷哐啷哐啷”一个巨大的白色金属球滚了过来,然后裂解开站立起来,身高近三米的无忌型机甲在夕阳下映成了金黄色,透露出不可战胜的霸道感。
    金属怪物脑袋中间射出一道红色光锥扫射高明,他果然有备而来。高明皱眉说:“确实,你现在直接用这东西打死我和李子,再等地堡里的那个黄毛七天后被诅咒杀死,一切就结束了,我们的农大英雄又立一功,以往你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农拥军愤怒说:“随你怎么说!她在哪?”
    这时,箱子里却发出来声音,李子在里边道:“局长我就在箱子里,我就不出去了,免得害了你。”
    农拥军倒是没想到,高明呵呵一笑:“怎么样?两个都在这了,你动手吧。”
    无忌型机甲肩上的重机枪转了出来,只等一声令下,两人就会化为浓血。
    农拥军沉默着,目光在高明身上刮来剐去,问:“她真的一直没有见过任何人吗?”
    高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农拥军缓缓点头:“好吧,那我会在这里守好她,避免群众进来看热闹,你要干什么就抓紧,距离凌晨只有六个小时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刀子嘴豆腐心!”高明想向前将他抱起来,农拥军连忙退后躲闪,骂到:“快滚去干你的活,23点之前必须回到这里,否则机甲直接追踪击毙,我不开玩笑。”
    高明二话不说快步朝里边去,但是偌大的医院从何寻起,也是一件头疼事。正自苦恼,恨天高和方靖从里边跑出来,两个人都一身恶臭,满是污渍。
    恨天高说:“高教官你来了。”
    高明急忙问:“进展如何?”
    恨天高摇头说:“医院的垃圾集中点翻遍了,也没有。我们问了垃圾清运的师傅,说今早清运了一次,有可能在城区垃圾中转站。”
    高明蹙眉:“意思是我们要满城区找一张黑色的纸,还只有六个小时?”
    恨天高也不禁黯然:“对。”
    方靖突然一拍脑门,说:“哎呀!我怎么把路铃给忘了?这个下午真是忙傻了!”
    两人看他:“什么意思?”
    方靖取出路铃来说:“那封信若是灵异物品,用这个路铃可以探测出灵异的大概方向,不知道对信有没有用。”
    恨天高恼火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东西能探测多远?”
    方靖回答:“一两百米吧。”
    高明道:“走!去垃圾站,赌了。”
    方靖几乎是被两个兵哥架着足不点地飞出医院的,丝毫没有机会去细看农拥军和那台吓人的机器人。三人坐上恨天高的牧马人在市里一路狂飙,直往最近的垃圾中转站去。
    西红门垃圾中转站是大兴区的一个大站,任何时候都很忙碌,整个城区的垃圾不停的集中往这里,等待转移填埋。
    这里到处散发着一种甜不甜,咸不咸的臭气,满地都被黑水淌得脏兮兮的,一般人十分钟也待不住,但保洁人员还能自顾自的作业、喝水。
    车子径直开进大门连个保安都没有,这是当然的,这样的地方给钱也没多少人肯来。只一个穿着环卫服,背后背草帽的保洁阿姨问:“干啥的呢?”
    恨天高回答:“阿姨,我们是军人。有一封重要的信件弄丢失了,可能被丢这里来了,纯黑色的。有印象吗?”
    “呵呵。你这小伙子,我们这里每天几十吨纸,阿姨怎么记得住?”
    几个保洁阿姨看他们三个小伙挺帅,交头接耳笑起来。其中一个说:“以前也有人想到垃圾站来找重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找到的,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为什么了。”
    三人道了声好就往里边开,来到堆积点一看,简直绝望!一座差不多像篮球场那么大的垃圾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鱼骨头、金属、废纸、口香糖、玻璃碎片、轮胎、木制家具、最恶心的是一包包的厨余垃圾。如果算上外围足球场大小的大型堆积,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果然一看知道为什么了。”方靖惊呆了,回头问:“大娘,不是说好了垃圾分类的吗?”
    那个保洁阿姨讪笑说:“那怎么分得了哟。”
    方靖一想也是,垃圾分类是个大难题,上沪市作为全国试点搞了几次都不了了之,问题出在家庭垃圾的源头上。
    所谓垃圾分类,其关键在于把有利用价值的物体,如纸张、金属等可回收物从其它废物中单独分出来,节省资源的潜力是巨大的。可是老百姓各家各户可不会在家里特地分类丢弃,都是图方便一袋子解决,那么到了投放点自然也不会再拆包分类。因此等垃圾运到了中转站就为时已晚,好物废物早混做一团。如果不在源头做到分类,中转站再怎么想方设法那都是多余的。
    高明和恨天高没有功夫想这些了,都说:“快用你的铃试试!”
    方靖举起路铃冲着四周一摆,老天有眼,在垃圾屋的一个方向上,路铃竟然“叮铃”清脆地响了一下!
    恨天高激动地问:“你这东西准确吗?”
    方靖为难说:“它只能探测灵异,这里边一定有,但是不是那封信就不好说。没准翻下去发现是一只鬼……那也很难说……”
    机会很大,两兵哥的内心都沸腾了,高明跳下车说:“赶紧开工!”
    两人问保洁阿姨借来橡胶手套,两人戴了足足三层。几个保洁阿姨都说这是不成的,赶忙劝止,垃圾里有大量锋利的针头、玻璃、金属,这样太危险了。
    两人却不再言语,跳到垃圾山顶就开始寻找并把垃圾往外丢,垃圾层层叠叠,有的会压住其它的垃圾,像解谜一样难拆。方靖则异化出鬼手力大无穷,连手套也不必戴。垃圾屋里恶臭熏天,三人都不敢稍用鼻子吸气。
    干得一会,恨天高跳下垃圾山说:“我还有招,你们继续。”不一会他开来一辆中转站里的挖掘机,一铲铲的把垃圾往外分,然后一堆堆的用路铃来测。
    直到明月中天,垃圾山被翻出来一半。
    ……
    武警医院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农拥军看看时间只剩最后一个小时,不由得叹一口气。说:“小李同志,你还有什么愿望,现在可以告诉我,组织会尽量帮你完成的。”
    李子没想到到了这时心情反而平静,觉得如果想太多,没准一会还得难过。只是说:“谢谢你农局长,来特灾我没有后悔,请帮我谢谢他们几个。”
    农拥军愣住,这时他终于明白高明奋不顾身的原因了。是感动,这个女孩子身上有正气,究竟多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他对无忌型机甲说:“去把高明控制住,没时间了。”
    机甲刚刚缩成一个球,牧马人就从远处飞驰而来,高明、恨天高和方靖跳下车,三人像在屎坑里滚过似的,高明和恨天高双手满是血迹,但掩不住轻松之情。
    农拥军知道他们得手了。
    果然方靖扬起那张黑底红字的“不幸的信”,说:“赶上了。啦啦啦~不负众望。”
    “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农拥军淡定地点头说:“做好准备。李子,信就放在外头你一会自己拿。高明你去楼顶等直升机对你进行隔离,其他人和我撤到外边等待结果。”
    三个臭男人一齐说:“遵命长官!”
    接到短信命令后,李子才敢推开箱子出来。昏暗的灯光映得医院大厅更安静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封诅咒的信就放在地面上,还散发着一股子垃圾桶的臭味。李子赶紧把它抓起来,目光落在了大厅的时钟上。
    最后的七分钟。
    她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坐到了铁排椅上给高明发信息:信我拿到了,你真的办到了!太了不起了。
    高明很快回信息:必须呀。不过我吹牛了,一个人还真不行。多亏了恨天高,还有你那个小伙计,挺够意思。
    李子:一定都吃了不少苦吧?
    高明:小意思,就是臭得厉害。你说他们设计防空洞怎么连个像样的洗澡间也没有。
    李子笑了,发信息说:哈哈,都被原子弹轰炸了你还想着洗香香呢。
    高明:炸不死日子还得过。对了,这次经历很棒,我已经在地堡了,等会要是我受到诅咒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李子:是啊,我现在心情很矛盾,不希望是你,可又不希望是黄毛。
    高明:哈,那还是我吧。这种破综艺老子还不是十拿九稳?
    李子:高明你最厉害了,这次是真心的。我开始有点……
    她想了想感觉脸有点烫,把后面五个字删掉。
    又给恨天高发信息:恨天高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忘记。
    恨天高:见外了,战友一场,以后不许再说什么谢不谢的。回头请我吃一顿。
    李子:我请你三顿。
    恨天高:那就太好了,从明天早餐开始吧,死约会,不见不散。
    李子笑了:要是真死了,你不怕我变女鬼和你死约会啊?
    恨天高:呸呸呸。
    李子乐了,想给方靖再说些什么,但是有谁走了进来。她都已经开始熟悉那股阴冷的寒意。
    “梁学东临死之前就是这样吗?”
    “半拉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头部断口的脑浆翻涌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身上深黑色的布与外边的黑夜融为一体。大厅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李子抓紧那封信站起来,一人一鬼隔着几片地板相立。
    突然李子听到自己手上发出“咯咯咯咯”的阴冷笑声。低头一看,手里抓着的信变成了一个滴血的上半截脑袋,自己正提着她的头发。
    她把它提了起来,那脑袋上的眼睛转动起来,苍白的瞳仁盯着李子,但李子手抓得更紧了。冷笑说:“拜托,没有嘴的脑袋是怎么发出笑声来的,你要吓人好歹也符合逻辑一些。你是不是期待着能把我突然吓一跳松开手?那样我也太对不起一帮好哥们了!”
    时钟的秒针正在最后倒数,“咔哒、咔哒、咔哒……五、四、三……”
    “半拉脑袋”开始径直向李子走过来。
    一……
    唦。
    零点一过,鬼怪和不幸的信都化为尘埃消散。
    “呼~”她呼一口气,全身好像卸下来一块巨石,其实最后它走过来那一瞬间,还是挺可怕的。
    小命保住了,李子想到拿出手机来,但还是忍住。直到高明自己打来电话,才迫不及待地接起来。
    只听高明遗憾的说:“我没有收到信……”
    ……
    地堡被彻底武装封锁,两台无忌型机甲在地堡入口无限制戒备,连跳过一只兔子也被轰成渣。
    陪伴黄毛最后七天时间的,只有无尽的输液和一台冰冷的监视器。处置小组通过监视器,可以看见黄毛斜躺的轮椅面前落了一张黑色的“不幸的信”,聚焦镜头去看,内容写着:
    *****不幸的信*****
    你的生命只剩七天,
    除非在马拉松公开赛中跑取前十名。
    *****
    “……”
    “……”
    监视器前所有的智囊都沉默了,这么玩是吧?植物人参加马拉松公开赛?还要跑取前十名?这不扯淡吗?
    会上只有农拥军仍然保持淡定说:“好了,都想想怎么实现吧?”
    良久,没人吭声。
    李子问:“能不能买通组委会授予他冠军?”
    农拥军点点头:“这个尽力而为。还有吗?”
    高明:“找一个高手背着跑?”
    “唉……”现场尽是无奈得叹气。
    接下来几天里,李子提出所有的帮助黄毛的方案都被驳回,最后闹得凶了,被农拥军强制放假。
    一想到方靖奋不顾身的帮助自己,她内心就痛如刀绞。甚至想把真相告诉方靖,但如果那样的话,违反纪律不说,还可能害得方靖死在地堡前。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黄毛这样的伤势,没有任何一点可能离开地堡,更别说剧烈活动。
    在这样一天天的煎熬中,日子很快过去,终于来到第七天的凌晨。监视器前,农拥军和高明紧紧的盯着黄毛,时间逐渐来到倒数,两人心中仿佛响起来“咔塔”的秒针。
    监控画面中什么也没看到,很准时的,只见躺在轮椅上的黄毛就那样炸成了鲜血,涂满了整个房间,地面上的诅咒信渐渐消散,宣告“不幸的信”彻底终结。
    农拥军和高明久久不能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低沉着。终于高明叹一口气:“没办法,这就是命,对于植物人来说也许是种解脱……唉,这个我来和她说吧。”
    农拥军说:“还是我来说吧,反正当局长的就是做这种事的。”
    高明愤怒道:“如果是我就好了,这该死的灵异!”
    农拥军手指在桌上敲击,轻声说:“是啊。都是命……”
    两人起身出门,高明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汗毛立起,叫道:“等等老农!你快看!”
    农拥军回来只瞟了一眼,两人奔到监视器前,不约而同都揉了揉眼睛。
    农拥军惊奇地道:“这是究竟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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