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匆匆奔入盛杰酒店大堂,直往前台去。
    “民警办案,给我查601号房房客身份信息。”
    前台接待和大堂经理看过她的警官证,便积极配合起来,不到两分钟就查到601号房是下午办理入住的,用的身份证是一个样貌土气男子,李子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临时雇来的闲人,没有追查的意义。这是当然的,本来这就是一个对方设的局,根本不指望神秘女人真在这里。
    李子和经理来到酒店601号房门口,经理轻敲两下门“你好,客房服务。”没人回应,经理又敲两下,转向李子摇摇头。
    “把门打开。”
    经理用房卡刷开门,李子掏出武器对他说:“你在这里盯梢,要是有可疑的人就告诉我。”经理点头应下。
    李子猜测里边也不会有人和危险,否则对方先前早就动手了,且看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握着64式手枪推门进去,只见里边窗帘敞开,采光很好,视线通透,床单和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唯独双人大床上落着一张黑纸。
    举枪环视一周,又检查了窗外确定没人以后才靠近看那张纸。
    这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拍摄的信件黑底红字,标题赫然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不幸的信*****
    你的生命只剩七天,
    除非抢一辆运钞车。
    *****
    这封信的字体极度扭曲,像是一只畸形的手沾了血以后乱画而成,因为是黑底红字,不靠近看根本看不清内容。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不幸的信,只有短短的十六个字,那封看起来很复杂的信确实是伪造的。”
    李子没有贸然触碰那张纸而是拿出手机来拍摄,然后稍加思索,突然走到窗边对着外边说:“还不打过来吗?”
    这时,先前在咖啡厅得到的那台手机果然适时地响起来。电话接通了:
    “你好李警官,你果然守时,胆子还挺大。”
    “胆子不大不行呀,不仅要对付可怕的灵异,还要收拾你们这些邪恶的人。”
    那女人笑起来:“呵呵呵,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也不过是一群挣扎求生的人罢了。我们阻止的灵异事件,客观上救下来的人也不少,你又何必处处刁难?”
    “客观上……”李子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只说:“你留给的这封信才是梁学东真实得到的信,而他家里的那封是假的。因为他没能遵照真实的信行事,所以被灵异杀死了。我想知道你们伪装信的目的。”
    “果然快人快语,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已说过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都是为了终结‘不幸的信’,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早已尝试过了。”
    “?”
    “对,梁学东并不是第一个受害人,甚至远远不是,这封信不知道流传了多久。我们找到的第一个被诅咒人是一个大学生,当时是以现身的方式帮助他,他的信要求他‘在七天之内,从空中坠落600米’。你记好这个说法。”
    “嗯哼,我记住了。”
    “于是我们帮助他来到中国第一高楼上沪中心大厦,那座楼最高的尖顶上有632米,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上去,还给他配备了降落伞。”
    “啊,结果如何?”李子好奇地问。
    “他死了……不过不是摔死的,跳伞行动非常成功,但是七天之后他还是死了,李警官你想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子暗道:刚才她的话里让我记好信的内容,所以问题应该出在字里行间。
    她略加思索,即便说:“因为信让他‘坠落’600米,没让他‘伞降’600米?”
    “你反应很快,一般人很难接受这种事情,尤其是灵异的咬文嚼字。”
    “我不是一般人,面对这些灾害官家不会一成不变,我们也会反应和学习。”
    “也是……”那女人又说,“不仅仅是‘坠落’的问题,我们后来回想信中说的‘从空中’坠落,这也是一个欺骗点。大厦虽高,但仍然由地而起,严格来说算不得‘空中’,事实上最稳妥的方式……”
    “坐飞机从高空落下600米以后,再打开降落伞。”李子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学生死得极惨,死前有看不见得怪物靠近他,然后他炸成了血水,连渣也没剩下?”
    “对,你自己也亲身见过了。但事情到这里还只是刚刚开始……”那女人说到这嗓子微干,好似轻呡了一口水,而且那边的背景好像有马克西姆的钢琴曲,因此李子脑中一个激灵,判断她正处在一个优雅的休闲场所。从这人的声线来看,她三十多岁,非常成熟、理性、自负,自觉运筹帷幄,从来不慌不忙,喜爱小资生活方式。
    李子假作随意地走到窗边观察附近哪里有酒水吧、咖啡吧、书吧之类得场所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位置。看到外边一侧是冶矿研究院,另一侧是一栋三利生活广场大楼,显然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
    她心中暗道有门。背过身去,一边听电话一边在自己手机上打字,慢悠悠踱步到走廊里展示给经理看——别出声,三利生活广场那边最高级的咖啡店是哪家,偷偷告诉我地址。
    经理也很上道,迅速在手机里搜索到了三利广场里的那间高级休闲酒吧,并展示它所在的楼层地址。
    电话那头的女人当然看不到她的行动,接着说:“学生虽然死了,但灵异并没有结束,仅仅第二天,我们小队中的一个人就又收到了不幸的信。”
    “啊!这么说来,信并不是随机挑选被诅咒者的。”李子有意识地拖延话头,关上房门快步往电梯赶。
    那女人回答:“是啊,当发现这个规律时已经晚了。第二天一早,小队里被诅咒的人在自家门前发现了诅咒的信,内容是‘七天之内,在封闭的环境里与死人共眠八小时’。”
    李子在电梯里快速下降,一边回答:“这个听起来并不困难呀,只需要克服对死人的恐惧就行了。”
    “呵,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位队友虽然是一位女生,但无疑也是一名精英,对灵异和恐惧都有很强的承受能力……”
    精英?李子暗想:一般人不会这么称呼自己,除非是某种组织,又或者‘精英’是某种特定符号。
    “我们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医院停尸房,于是趁着夜色我们来到医院,略施小计避开了值班人员。然后在停尸房里抽出床位来,让那女生睡进去,其余人就在外边看守,随时解决问题。
    你敢想象吗?医院停尸房的平床库里其实是大通铺……一个正常的人要如何面对那样的幽闭,上下左右都是死人的恐惧……”
    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发出“一楼到了”的电子音,电话那头突然一愣,明显听到了。
    李子急忙言语打岔,试图带过她的注意力:“这个做法不对,信的内容已有前车之鉴,‘封闭的环境里’这几个字模棱两可,就和‘从空中坠落’一般狡猾。”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又说:“是啊。后半夜我想明白这个道理急忙叫停,真正封闭的环境严格来说应该要密不透风,连呼吸都成困难才对,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共眠’也很苛刻,眠者,深睡也。要在不能呼吸的地方睡熟八个小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子不敢奔跑,生怕自己喘息声再度引起对方怀疑,快步穿过街道,尽量避开飞驰的汽车声。
    那女人没注意到李子的行动,接着道:“我们当即打包带走了一具死尸,回到一处安全的据点,第二天买来了棺材和巨大的医用氧气瓶做准备。被诅咒的队友则出去跑步、游泳、尽可能的消耗体力,以期待任务开始后能够深度成眠。”
    李子不禁问:“她成功活下来了吗?”
    “当然,她就是你抓到的那个女孩,代号佳楠。不过事情仍然没有那么简单,任务开始前,我又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她在据点里完成任务,我们其他的队友会不会再次成为新的被诅咒人?”
    李子哼笑,“我还想你怎么连这个也没想到。”
    “唉,恐惧会让人头脑迟钝,就算是我也一样。”那人又道,“于是我们买来一台面包车,装上棺材,连所有的缝隙都完全贴上,里边装着死尸、佳楠和氧气瓶,我们把面包车丢在无人的旷野,希望任务完成时诅咒会因为找不到新目标而中断,但是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知道佳楠的命保住了,但是诅咒仍在传染。”
    李子已经进入了三利生活广场,好奇的问:“不对,你们进展很快,应该还没到七天,为什么第二天就得知她的命保住了呢?又怎么断定诅咒还在传染?”
    “第一个问题你很快就知道了,第二个问题没办法告诉你。”
    李子奔往扶手梯,但商场里人多电梯上全是人,她不得不挤着人群加快步伐。“好吧,没想到在梁学东之前还有这么多情况,说说梁学东又是怎么回事?”
    “梁学东成为了我们所知的第三个传染者,从佳楠的观点来看这证明了一件事,诅咒会从上一个被诅咒者最后见过的几个人中随机挑选一个新目标。佳楠说在她上面包车进入棺材之前,梁学东色眯眯地在路对面盯着她看,呵呵,就是这么好色一眼就要了他的命,真是讽刺啊。”
    李子听到这心中已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眼下……先集中精神,说:“终于到重点了,梁学东家里伪造的信呢?”
    女人沉吟片刻,好似谨慎地组织语言,“根据两次与诅咒的对抗,我们发现无论被诅咒人是都逃过死亡还是死于灵异,‘不幸的信’仍然会继续传染,之前的做法与我们想要终结诅咒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在梁学东这里我们要更换做法,进行一个新尝试。”
    李子点点头,“你们把‘抢一辆运钞车’改成了‘抢劫一辆运钞车’?”
    “是啊,我们想看看对内容的不同理解,和不同执行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为了使梁学东相信诅咒的真实性,我们威胁他的情人言慧珠配合做了几个小把戏,并且让言慧珠自己写了新的诅咒信。那女人嗜赌成性,当听说要骗她男人抢到钱给她还债时,她巴不得变成我们的伙伴,呵呵!真是愚蠢的贱民。”
    李子已经来到了五楼,焦急地找到了那家高级休闲吧,进去里边到处看打电话的女人,但偏偏找不到符合特征的。只得口中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但梁学东自己害怕犯下重罪,于是找来了三个蠢劫匪,抢劫了一台空的运钞车,没想到酿下更重的命案!”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他还挺有人脉的,不仅认识亡命之徒,连附灵者朋友都有!没准他早就有类似的想法了。这世界真是奇妙……而且那个不死人的能力还挺稀奇的,不过他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鬼的啃咬,却就是死不了,想想也是可怜,这种灵异能力不要也罢。”
    又知道一个重要信息!
    你这家伙真是一个宝库,要是能抓到你,就更棒了!李子心急如焚,快速的跑过五楼每个店铺门,因为话到这里对方随时可能结束通话,还有什么能套她说的呢?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死言慧珠?她对你们应该没有威胁才对。”
    “哈哈,这你也不明白吗?不应该啊。”
    突然,李子在一间西餐吧门口听到了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而且——手机那头也传出来一样的旋律!
    “你……”电话那头显然也也从李子这边听到了一样的音乐,她急忙挂掉了电话,李子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
    李子一抹额头上的汗,手按在武器上心狂喜:“堵住你了!”
    餐厅环境清幽,伴随着钢琴曲有种异样的热烈。
    李子走进去挨个检索用餐的人,很快靠窗边坐一个穿职业装的女性映入眼帘,这人盘着头发,身上的套装非常高档,桌面上放着一杯美式黑咖啡。
    李子坐到她面前:“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对方一愣,坦然道:“你好李警官,你比我想的还要出色。”女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又对服务员说:“请给这位美丽的警官来一杯拉花拿铁。”
    李子淡淡地道:“省省吧,我可不喝杀人犯的东西。”
    女人无奈:“呵呵~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不幸的信,该说的我都说了。”
    李子笑道:“我想知道的可多了,你看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多好,回头回到局子里我还有好多要问你的呢。”
    女人只在一开始露出惊慌神色,这时已经恢复如常,“你要逮捕我?什么罪名呢,坐在西餐厅里喝咖啡吗?我身上可没有手机了。”
    李子说:“的确啊,今天没有抓到你的小辫子,但是以后呢?我会动用官家力量查出来你是谁,一直一直盯着你,连吃喝拉撒也不放过,总不愁抓不到破绽吧。”
    “哈哈你还有这样的癖好。”女人勉力一笑,但已掩不住慌张,说:“何必如此,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你不怕死吗?”
    “怕死就不干这个了,所以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唉,我就讨厌你们这些义愤填膺的官家人。”女人叹一口气道:“好吧,我是古间律师,上沪市宏民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这么说吧,方靖不能告诉你的事,我也说不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她这话非常委婉,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她和方靖不是一伙的……但却是一样的身份。农拥军你到底知道多少?
    李子问:“你为什么要透露这些情报,又想要误导我么?”
    古间冷笑:“我说过我们是一群挣扎求生的可怜人,也想解决灵异,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你自己心里也推测出来了,言慧珠死以后,梁学东临死前最后见过的几个人,无非是你和那个姓季的刑警。我预感下一个诅咒人一定是你,你的身份特殊,背后拥有智囊和团队,没准能找出来中断诅咒的办法,我给你提供信息也是在自助。而且你们警察不是嫉恶如仇,舍己为人吗?哼哼,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李子已经想到这点,只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仍不禁背后一寒,“我还没有收到信。”
    古间阴阳怪气地道:“如果明天早上你没有收到,多半就是那个刑警先生收到,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很好看你,请你一定要加油。”
    李子真想给她一拳,可这时电话响起来,李子按捺心情,接起电话,“我是李子……方靖,你别急慢点说……什么!哪个医院?我马上就来!”
    古间见状哈哈一笑:“看来佳楠已经出来了啊,你还真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嗵!”重重的一声响,古间已被李子按在桌子上,痛的叫声也叫不出来。
    “别看了,警察办案!”李子对四周的群众说,又把古间铐起来,“现在怀疑你组织抢劫、谋杀、侮辱尸体、袭警,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古间痛得叫道:“你……你没有证据!没有逮捕令!我要告你!”
    “去告吧,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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