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谢云持走得很快。
    卫生间就在房间里,他身高腿长,倒是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当时一方面是为了摆脱和纪明月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氛围,一方面是……
    那什么了……
    万一让纪明月看到,那他觉得自己以后怕是真的再也无颜面对纪明月了。
    进了卫生间后,谢云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来淡定沉稳的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恼。
    可在这浓郁的羞恼中间,却又夹杂着一些很难察觉的……
    甜蜜。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打开水龙头,伸出手掌用手心拘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
    迎面而来的凉意,让谢云持顿时清醒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只像深秋清寥的清云,寂静深远。
    压下了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谢云持松了口气,就准备回去继续做题目学习。
    只是准备推开卫生间的门时,谢云持无意间瞥见了放在地上的脏衣篓。
    推测应该是昨晚纪明月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
    本来脏衣篓没什么,但是谢云持收回目光时,就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
    内衣……
    和他昨晚透过斑斑点点的水迹,看到的颜色是一样的。
    嫩粉色。
    谢云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轰”地一声就点燃了。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无意识地咽动了一下喉咙。
    狼狈地收回眼,谢云持却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等勉强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行为,有多么变态。
    这一来,好像刚才的冷静,全都白费了一般。
    ……
    回到位置上之后,纪明月抽空从题目中抬起头来,看了谢云持一眼,瞬间惊呼出声:“哎呀呀,你怎么耳朵那么红啊?
    是不是不舒服?”
    对上少女担忧的神情,谢云持只觉得自己更加僵硬了几分。
    纪明月叹了口气:“要不然今晚就算了吧,我看你昨天晚上状态就有点奇怪,是不是太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有问题的话明天再拿去学校问你。”
    其实按照谢云持的敬业程度,本来是一定不会早点走的。
    ……但是他现在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乱如飞絮,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着实愧对纪明月。
    思来想去,谢云持觉得纪明月刚才的提议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确实得回去好好整理一下了,要不然……
    这份这么高新的家教,他如此问心有愧,怕是只能辞了。
    本来就很内疚了,偏生万分了解谢云持的纪明月,在送谢云持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娇娇地挥手:“谢老师再见,明天中午我还在老位置等你,给你带饭哦。”
    谢云持敛了敛眸,遮住眸子里的情绪。
    清隽的少年,映着一身月光越发显得温润如玉起来。
    他到底是叹了口气,又抬起头,冲着纪明月露出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来:“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做家教的。”
    他一开始也不愿收那些好意,可纪明月告诉他,他吃了饭才能好好教他,她才能学得开心,成绩才能提高。
    那个少女好像一直在努力对他好,用一种丝毫不伤他自尊和骄傲的方式。
    纪明月回了房间之后,细细关好房门,才大声笑了出来。
    看刚才谢云持的反应,她的那剂猛药下得效果不错嘛。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纪明月拥着抱枕坐了起来,给舒妙发消息。
    【moon:妙妙!有好看的小说推荐吗!】
    【妙不可言:?
    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看这些小说的吗,这两天还跟我说什么小说男主还没有谢男神帅,今天怎么了?
    】
    【moon:嘿嘿嘿嘿嘿。
    】
    ……隔着屏幕,舒妙硬生生地被纪明月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她闺蜜笑得这么……诡异?
    虽说如此,舒妙还是问:【有倒是有,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
    【moon:那个那个,有没有妖精勾引无欲无求的高僧,高僧被勾引得心态不稳,努力忽视妖精,结果还是夜夜做春那啥梦,最后屈服于妖精的勾搭之下的文?
    】
    舒妙:“?”
    她闺蜜真的没问题吗?
    【妙不可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想看的不是普通言情,是小黄那啥文呢?
    】
    【moon:都可以啦,情节是这样的就行。
    】
    【妙不可言:难不成你的攻略对象,从谢男神,变成了某位高僧?
    】
    【moon:……】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为什么都活了两辈子了,还总是在抱着希望地求助于她的这些朋友们?
    拿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
    跟舒妙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舒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她:【哦对了,下周四下午活动课的时候,有篮球赛,你要去看吗?
    】
    纪明月满脑子都是怎么进行下一步,对“篮球赛”这种东西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moon:谢云持参加篮球赛吗?
    】
    【舒妙:不去吧好像,他要是去的话,学校里早就讨论开了吧。
    】
    【moon:那我去干嘛?
    】
    舒妙倒也不意外,毕竟纪明月的这种佛系咸鱼性格,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妙不可言:可惜了,昨天还有个那个班的男生,要参加篮球赛的,叫符子骞,你记得吗?
    他特地问我你会不会去看呢,看他那神情,估计又是一个对你有意思的。
    】
    纪明月打从小学开始,就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封情书,被表白过多少次。
    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咸鱼低调佛系,可她那张脸和她的家境,就注定了她永远都会被别人讨论。
    她也不怎么在意,舒妙看她没什么继续聊这个话题的兴趣,也就换了个话题聊了。
    纪明月想了想,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趴在门外的栏杆上,朝着底下的李阿姨喊道:【李姨,明天我带的那份饭要再多放一些肉哦。
    】
    李阿姨笑着应了一声。
    —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谢云持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了。
    纪明月也不怎么奇怪,毕竟现在的谢云持年纪虽然小,但是心理可一点都不弱小啊。
    一夜的时间,也的确够他处理好心头的那些乱麻了。
    虽说如此,裴献还是边吃东西,边有些奇怪地抬头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呢?”
    纪明月白了他一眼:“吃饭吧你,就你话多。”
    “……”裴献一阵无语更咽。
    其实他以前也不觉得纪明月性格有多差,毕竟她虽然咸鱼,但那张嘴可是嘴炮max见谁就怼。
    对比起来,反倒是对他已经很好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以前以为纪明月就是这么一个对谁都很怼怼的人,但自从最近见识过她对谢云持是怎么样一个态度之后,裴献就很郁闷。
    重色轻友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
    谢云持轻扬了扬清俊的眉眼,温和地笑了笑:“哪里怪了?”
    虽说昨晚依旧做了很那什么的梦境,早上起来又换了一次床单,谢云持反而出奇淡定了下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纪明月的,那……
    做一做梦,也没什么吧?
    而且……
    好像还带着一种很隐秘的,甚至是甘甜的快乐。
    边这样想,谢云持边微微带着笑意地看了一眼纪明月。
    少女正侧着头,跟旁边的舒妙说着话。
    侧脸精致得像是个洋娃娃,有午间的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像是秋阳一般,又温暖又柔软。
    美好得一如往常。
    哦不,好像……越来越美好了。
    —
    纪明月很快就知道了“打脸”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周末的时候还斩钉截铁地跟舒妙说她对篮球赛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周二早上,刚一进教室坐下,舒妙就匆匆忙忙地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拽了拽纪明月的校服。
    纪明月“嗯?”
    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今早来的时候听说了,周四篮球赛有一个人受伤了,谢云持本来是不参加的,但那个受伤的人好生拜托了一番,谢云持要打篮球了!”
    舒妙压低了声音,但是仍旧完全掩不住浓浓的兴奋。
    她不光是替闺蜜兴奋,她自己也兴奋啊。
    谢云持,打篮球赛……
    这两个一组合在一起,就瞬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好吧。
    纪明月放书包的动作一顿,眼睛亮亮地偏头,问舒妙:“真的吗?
    !”
    “假不了假不了,我刚才去求证我那个叫符子骞的打篮球的朋友了,他说是真的。”
    纪明月登时兴奋了起来。
    她又想起来重生前的那次君耀运动会,谢云持那个完美的三分球。
    而现在,就是复刻的少年篮球啊!
    她可太快乐了!
    她要去看,她要去围观,她要去加油!
    所以周四下午,一到了活动课的时间,纪明月就立马跟舒妙一路小跑到了篮球场。
    在然后就发现——
    跟她们两个一样兴奋地抱着要来给谢云持加油念头的女生,多得让人震惊。
    虽然高一刚入学两个月的时间,但是谢云持凭着他那独特的气质和出色的容貌,以及优秀的入学成绩,成功在整个端市一中都闻名了起来。
    这是谢云持第一次参加篮球赛,想想温润书生打篮球的样子……
    有点想喷鼻血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只是同级的女生来围观了,还有不少高二高三的学姐也闻风赶来。
    还好她们两个人来得早,才能抢占到了有利的位置。
    裴献他们因为喜欢打篮球,所以自然也过来看篮球赛了。
    这会儿看到篮球场上的动静,都忍不住觉得有些震撼……
    邵泽宇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见我们学校篮球场,有这么多围观比赛的人的。”
    裴献静默了两秒,说,“应该不是围观比赛,是围观谢云持。”
    纪明月深以为然。
    舒妙看她还挺高兴的,拉了拉她的衣服,压低声音问:“你这么高兴干嘛?
    看到这么多情敌,你一点都不慌吗?”
    纪明月在心里“嗐”了一声。
    这叫什么“这么多情敌”,你是没见过谢云持进了君耀之后的那些情敌。
    何况——
    “她们有我好看吗?”
    纪明月故作严肃。
    舒妙:“……没有。”
    “她们有我有钱吗?”
    纪明月更加严肃。
    舒妙:“……没有。”
    纪明月更高兴了:“那我慌什么啊,放着这么好的我不喜欢去喜欢别人,谢云持又不傻对不对?”
    舒妙默了默,叹了口气:“我真的太羡慕你的自信了。”
    纪明月得意洋洋。
    她当然自信了。
    因为按照重生前的历史轨迹,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谢云持喜欢的还会是她。
    他们两个人,注定要永生永世都绑在一起,天生一对。
    篮球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今天的参赛者,这个时候都在做着热身活动,而处于舆论中心的谢云持却一直没有出现。
    似乎有不少人在议论,谢云持到底会不会来。
    正热闹着,就看见对面的人群中突然让出了一条小路,人群依然拥挤,那条小路附近的人却都安静得不得了。
    纪明月似有所感,停下了和舒妙的交谈,踮了踮脚尖往对面看过去。
    果然,穿着一身白色球衣的清隽少年,正闲庭信步地朝着篮球场走过来。
    明明是穿过人群,被篮球场周围所有的观众注视着,他却依旧自信而潇洒,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到了篮球场内。
    纪明月隐隐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子在倒吸气,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跟同伴说:“靠,好特么帅。”
    同伴似乎是拽了一下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满嘴脏话。”
    而后,同伴又顿了顿,低声附和,“但是真的好特么帅。”
    纪明月差点笑出声。
    但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真的不能怪小女生们没有定力没有见识,就是她这个内里老阿姨看到现在这难得穿了一身球衣的谢云持,都只觉得被帅到灵魂出窍。
    她重生前,见过西装的谢云持、休闲服的谢云持、运动装的谢云持,以及……
    什么都没穿的谢云持……
    但真的鲜少见到球衣少年。
    明明现在的他穿的球衣是白色的、表情是温柔淡定的,可再看清他微扬着的头、轻挑的眉、和眼里的潇洒,纪明月不知怎么回事,就忍不住在脑子里蹦出来八个字——
    骄傲恣意,鲜衣怒马。
    她抿着唇角,轻轻笑了出来。
    又像是那场篮球赛那样,纪明月站在他的一群迷妹中,为他欢呼雀跃。
    谢云持跟队友们握着手碰了一下肩,就听见其中一个队友调侃他:“谢哥,还是你行啊,一说今天你要上场,立马呼啦啦来了这么多观众不说,你看——纪明月都来了。”
    猛地听见“纪明月”三个字,谢云持清亮的瞳孔稍震,只觉得一瞬间就有什么细细密密的喜悦,如藤蔓一般在心尖上缠绕着。
    他松开队友的手,偏头朝着对面看了过来。
    只一眼,谢云持就瞥见了正站在人群里朝着他弯着眸子笑的少女。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身光彩全都揽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不惊讶,只是笑得愈发开心了一些,还朝着他比了个口型。
    是寂静无声的,“加油。”
    有什么激荡的东西,就在这一刹那充斥了他的心头,内敛如谢云持都只觉得想叫些什么喊些什么出来。
    良久,谢云持到底是扬了扬眉,肆意地笑了出来,转过身去。
    他站得笔直,单手举过头顶,朝着那个女孩子的方向,比出了一个张扬的“ok”的手势。
    ——请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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