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馨和大上几岁的丫鬟被安置在客房,管家引路到院中便止步,叶臣独自上前轻轻推开门,见到垂头丧气的主仆俩,丝毫不给时间反映:“李可馨,是谁要娶你做小妾?”
    “是,是殷无邪。”
    “为什么?”
    “爷爷说,为了两家通力合作。”
    “偌大李家,就这么容易跑出来?”
    “娘为帮我出逃,被打折一条腿,是钱家在圣都的暗线送我出的城,直到这里,都是晓福安排。”
    “那以后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晓福说他会帮我,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呜呜呜……。”
    “走吧,带你去见晓福。”
    “嗯,嗯,呜呜,呜……。”
    抹抹眼泪抽泣起身,还不忘拉上丫鬟小姐姐,叶臣即便不回头也清楚了然,朝管家点头示意很快回到大堂,一见钱晓福,李可馨哇的一声扑上去,那个委屈绝对发乎内心,小丫鬟随后凑到跟前安慰。
    “既然如此,小丫头交给你了,小谦儿和唐兴明日要回来祭拜文远兄长,今晚留下,之后你们年轻人随意。”
    “全听三叔安排,我先带他们去城中转转。”
    “去吧。”
    闻言,叶臣略施一礼带头离去,出府门直奔金街,路上钱晓福搞怪不断,终于把李可馨逗得破涕发笑,还趁机牵上小手,那名丫鬟从始至终低眉顺目。
    “别怕,有我老大在肯定啥都没问题,等到地方,咱先买几件漂亮衣裳,然后去最好的馆子狠吃一顿,俗话说肚子不饿办法多,大不了我养你,咱家贼有钱。”
    钱晓福越说越离谱,叶臣可怕赵晓晓找上门,不免轻咳两声:“咳咳,咳咳。”
    “老大我知道你门清,是不是有啥好吃的地方。”
    “是,你可跟好,免得走丢了你娘找我拼命。”
    “好好的提她干嘛,先给可馨接风洗尘。”
    “早晚要回去,多想想。”
    “跟着老大走,我没啥好想的。”
    “老大有时候不是万能的。”
    “没有老大是万万不能的。”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到时老大一准,是吧。”
    “诶,闻着好香,是那家。”
    经钱晓福这么一打岔,叶臣也注意到相当熟悉的香味,扭头看去,还是熟悉的位置,曾经的记忆一股脑涌上来,默默摆手带头进到凉棚内坐下,一位老汉忙跛着脚摆上四个茶碗,边倒上清茶边介绍:“刘家小摊花糕酥饼样样好吃,绿豆汤解暑去热,先喝口清茶慢慢选。”
    “老人家,以前你这脚可不跛。”
    叶臣说完喝上一口茶,虽廉价苦口,却喝的别有滋味,而老汉也听出些许意味,边回话边仔细打量:“老汉我这脚是被打的,想当初那天杀的四海帮,只因点小事砸摊掳人,可怜二狗那娃儿小小年纪呀,后来,有位,有位,啊呀,山子,山子,快来快来。”
    刘老汉老却不糊涂,认出是谁赶紧喊人,眼看另一个熟面孔闻声跑来,叶臣抬起头再抿一口清茶。
    “这,这,是您!”
    刘山子只看上两眼便惊叫出声,显然并不眼生,钱晓福好奇之下随口问道:“你认识我老大?”
    “认识认识,他可是我们街坊邻里的大恩人呐,王婆婆家的旧房子已被大家翻新成小庙,供的就是恩公雕像,爹你看住,我去通知大家收摊准备酒宴,一定要请恩公回去坐坐。”
    “你等会儿,毛手毛脚的,先把花糕酥饼绿豆汤送上来,让恩公干等着成何体统。”
    “对对对,我去弄我去弄。”
    目送刘山子去忙活,小丫鬟很有眼力见的拉过椅子请刘老汉坐下,叶臣微一挑眉淡淡道:“刘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给小子讲讲。”
    “好,容我先润润嗓子。”
    刘老汉明显也很激动,倒上一碗两大口喝干,抹抹嘴开始讲述:“想当初,那帮子天杀的冲过来就打见摊儿就砸,正巧二狗那孩子去给王婆子送饭,我帮他看摊,只说了一句,唉,便成了跛脚,这边砸完他们又跑去王婆家掳人,街坊邻里看不过理论几句纷纷遭殃,听说给活剐掉生生喂狗,一群畜生啊。”
    话及此处,刘老汉掩面落泪,忙用袖子擦吧两下继续道:“摊子没了,街坊邻里全被赶出金街,挨饿,受冻,没钱看病养孩子,甚至有人怪上王婆一家,眼瞅着实在熬不下去,您回来了,绞黑窝灭恶徒风风火火,把接手摊子的无良家伙吓得全一夜跑光,官府彻查又将摊位归还回来,大家这才明白小二狗是何等有眼光,后来生活好起来了,便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把王婆子旧房修缮成小庙,您的雕像居中,王婆子和二狗在侧,初一十五自发祭拜。”
    话音刚落,刘山子又端花糕又端酥饼,嘴里还刁着汤壶,忙乎的顾不得说话,安排妥当一溜烟跑掉,刘老汉忙扇开烟尘,笑骂一句便督促大家趁热尝尝,叶臣点点头率先动手,味道绝对更胜从前,钱晓福和李可馨咬一口就好吃到大快朵颐,唯有小丫鬟老老实实坐着。
    “刘老伯,看您除了跛脚身体很硬朗。”
    “托您的福,打那以后连收保护费的都见不着一个,我们爷俩也不制气了,儿媳还给生个大胖小子,带带小娃儿清闲的很,今天儿媳回娘家我才来盯会儿,没想到,就遇上您了。”
    “王婆婆的,小花园,还在嘛?”
    “原封原样的肯定不在,不过大伙又重新弄了一个,地方还是那地方,糙人一堆会种地的多,论种花种草远不及王婆子,好在满满登登看着喜庆。”
    “喜庆就挺好,待会儿得去看看。”
    “好好好,吃点喝点别着急,等他们准备好,咱再风风光光过去。”
    “好。”
    本想替草儿树儿问问,哪知一提及就察觉到生之空间有所异动,或者说,那颗形似巨型卷心菜,始终平静散发生机的大树,竟有一瞬间的异动,所以,叶臣都有些迫不及待,却硬是耐住性子,好事需多磨。
    “噼里啪啦嘣嘣嘣……。”
    鞭炮声声冲天响,搞得不算多隆重,但绝对够热闹,老老少少欢天喜地犹胜过大年,叶臣等人被簇拥着直奔小庙,钱晓福和李可馨更受小孩子们欢迎,活脱脱的散财零食童子,可当庙门在望,叶臣突然停步,周遭为之一静,但听:“我想一个人过去静静瞅瞅,麻烦各位。”
    “没问题,大家都入席等着,看好自家孩子别打扰到恩公。”
    刘老汉一发话,街坊邻里无不响应,纷纷叫回自家小孩儿拉着手走,没一会儿就人去街空只剩几人,刘老汉一拍刘山子,示意带着钱晓福三个去入席,自己则静静候着,叶臣点头致谢负手前行,来到庙门前细细打量雕像,用料一般,但刻画的栩栩如生。
    “唉,太年轻了。”
    看过王二狗的雕像,唯有一叹,转身迈上两步,入眼处郁郁葱葱红花绿草十分繁盛,芬芳扑鼻令人眯眼深吸,不忘引进生之空间分享,良久良久。
    “树儿,还记得身为草儿的时候,是不是也躲在这片花园里,偷偷看着王婆婆,偷偷看着王二狗,后来又在生之空间里,静静的看着我,对嘛?”
    “是吧。”
    微弱的回应聊胜于无,透出万分迷茫,叶臣依旧眯着眼睛渐渐翘起嘴角,坚定的传讯道:“是的,因为你就是树儿,你就是草儿,你用枝条呵护包裹的,是你最珍爱的小萝卜,有没有想起来。”
    “好像,是吧,……,我,想打开怀抱,看看她。”
    “那便慢慢打开,好好看看她。”
    “谢谢,你,……,主,人。”
    “我们都在等着你。”
    传讯发出,包卷的树梢颤抖中条条舒张,碧绿莹然涌出如花束盛放,粉红小萝卜调皮亮相,扎根树干使其变得坚韧,扭过脑袋温柔磨蹭树脸:“你快醒来啊,树儿。”
    “好痒,我,叫什么?”
    “你叫树儿,是主人的,也是我的,树儿,快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你的小萝卜。”
    “小,萝卜,好熟悉。”
    “肯定好熟悉,你不是说,心里只装得下我嘛?”
    “说过,嘛?”
    “当然说过,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真生气了。”
    “为什么,要醒来,我,本来就醒着,你弄得我脑子好乱,你不该长在这里,回去土里吧。”
    “不要,你敢,啊!”
    小萝卜居然被一点点挤出树干,疼痛可想而知,伤心更甚,叶臣旁观的心惊肉跳,奈何丁点也帮不上忙,干脆退回意识抓耳挠腮,无意间瞄见雕像忽的眼前一亮,闪身挥手通通收走,全放到大树面前。
    “你个坏蛋,给我醒醒。”
    再挤下去只剩根须,小萝卜绝望中爆发彻底不管不顾,全力扭转闷头撞向紧闭的树眼,清晰可闻啪嚓一声贴在上面,根须随之断裂,以致慢慢滑落,叶臣赶忙接住挖坑安置,最好的疗伤药当水浇上几大瓶,见只是晕过去才放心,再看向树脸已睁开双眼,用枝条托着三尊雕像仔细打量,眸中神采越发浓重。
    “给他点时间吧主人。”
    “你醒了,没事吧?”
    “比以前结实很多,又有很多药剂补充,小萝卜没事,我相信他会想起来的。”
    “嗯,让他慢慢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
    闻讯,叶臣放心退出空间,看着空空荡荡的供桌,不由得摇头失笑离去。
    “刘老伯,小庙以后改成祠堂吧,供奉大家的亲人岂不更好,再修缮修缮,钱由我出。”
    “这……,好吧,全听恩公的。”
    “我叫叶臣,并非什么恩公,一切因我而起,理当由我终结,请直呼我名字即可。”
    “这可使不得。”
    “使得。”
    “使不得使不得。”
    “算了,随您吧。”
    “这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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