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跪!”一道沉厉的声音响起。
    这浑厚磁性的男音,令所有人的头皮都为之一紧。
    众人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来人是谁。
    霍尽渊高大的身形挡在了纪云舒的面前。
    在纪云舒的面下投下一片阴凉。
    萧晚晴说有事与霍尽渊相商,霍尽渊在去临华殿的路上,经过西苑。
    他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原本只是随意走来,没想到竟然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青鸢和蓝屏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如逢大赦的神情。
    蓝屏刚才担心得要死,是她怂恿主子出门散散心,又是她引来陈庶妃的不满和责罚。
    要是今天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她是绝不能原谅自己的。
    “王爷……纪侍妾她恃宠而骄,仗着怀了王爷的骨头,连她身边一个奴婢都敢欺负到臣妾的头上来了!”
    陈碧瑶眨巴着眼睛,她其实有些心虚。
    “哦?”霍尽渊眉眼浓黑,唇角一勾。
    陈碧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刚才霍尽渊的脸色明明冷得厉害,怎么听完她的告状,他似乎倒开心了起来?
    霍尽渊转身,他伸手将纪云舒的身子往怀里一揽。
    原本就是六月的天气,纪云舒被霍尽渊紧紧揽着,她只觉得身上的温度立刻就上来了。
    被他的大手揽住的那个肩头,更是十分的滚烫。
    他眉眼低垂,眼神温柔,落在纪云舒被太阳晒得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上。
    他们已经有数月未曾近亲,这段时日以来,更是避而不见。
    可是这样的刻意疏远,反而令两人的身体更加敏感,也更加赤诚。
    纪云舒不知为何脸颊更加热了,这时,她便听到霍尽渊开口道:
    “你说她恃宠而骄,你倒说说看,她怎么恃宠而骄了?”
    陈碧瑶见霍尽渊当众这般,十分不满,嘟嘴道:
    “她的婢女竟然以牡丹来比拟她,谁人不知,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岂是一个……”
    陈碧瑶原本是要说“贱妾”的,可是在霍尽渊幽冷的眸光注视下,她把“贱”字给吞了回去。
    “岂是一个妾室所能比拟的?整个王府,也只有王妃娘娘能自比牡丹!”
    “更何况,臣妾不过想要教训一个奴婢,她还挡着!还……”
    霍尽渊挑了挑眉:“所以你便让她跪?”
    陈碧瑶被霍尽渊眼神中迸发的凌厉给吓到,一时间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霍尽渊薄唇微抿:“你说她恃宠而骄,那本王就叫你看看,什么才叫恃宠而骄!”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霍尽渊嚯地一把将纪云舒抱了起来。
    纪云舒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腾空。
    她不可置信地仰头,只看到霍尽渊棱角锐利的下颌骨。
    陈碧瑶恼羞不已,她的脸涨得通红。
    被霍尽渊这样打横抱在怀里,纪云舒的脸也火烧火燎的非常的红。
    她挣扎着想要让霍尽渊放下她,却被霍尽渊搂地更紧了。
    陈碧瑶跺着脚道:
    “王爷,你怎么能这样?!为了这个女人,你险些连储君之位都弃之不顾!”
    “她……她分明就是一个扫把星,是个狐媚子!”
    “住口!”霍尽渊怒斥一声打断了她。
    “王爷,臣妾说的是事实,王爷为了她触怒陛下,她不是祸水又是什么?!”
    陈碧瑶的话令纪云舒十分惊诧,她直愣愣地看着霍尽渊。
    霍尽渊却是不看她,而是对陈碧瑶下令道:
    “陈庶妃,你就在这跪半个时辰!什么时候跪够了,什么时候再回你的云光殿!”
    说着,他长腿一迈,抱着纪云舒便离开了西苑。
    陈碧瑶被晾在原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更不敢自行离开。
    逐风则在一旁候着,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陈庶妃,跪吧!”
    陈碧瑶脸色铁青,却架不住霍尽渊的威势,双膝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她的眼底尽是恨意,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霍尽渊抱着纪云舒大步在前面走着。
    青鸢和蓝屏则有意的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王爷,请放开妾,妾自己能走!”纪云舒挣扎着。
    霍尽渊则是一声不吭,他十分高大,双臂遒劲有力。
    他没有想到,纪云舒都怀孕四个月了,抱在手中竟还是这般的轻。
    这段时日,她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霍尽渊有些愧疚,他抱着她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等回到了蘅芜苑,蓝屏原本是要跟着的,她刚走到门口,就被青鸢一把给拽住了。
    青鸢努了努嘴,蓝屏也马上意会过来。
    王爷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蘅芜苑,是该让王爷与主子两人好好地说说话。
    霍尽渊将纪云舒轻轻地放在了榻上。
    两人先是一阵沉默。
    “你……”
    “你……”
    紧接着,却是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霍尽渊和纪云舒的眸子对上,那是他久违的那双清透的眸子。
    两颗黑黑的眼珠,如同沉在碧波池底的黑色玛瑙。
    霍尽渊只觉得嗓子有些紧,他轻咳了一声:“你先说。”
    纪云舒仰头看着他,娇嫩的红唇又柔又润,微微的一开一阖:
    “方才陈庶妃说,你触怒陛下,是为了妾?”
    自己在燕王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和奴婢也没什么两样,那是连主子都算不上的。
    如果霍尽渊为了自己与成帝发生龃龉,那只能是因为纪墉。
    她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霍尽渊尽量不去看她,转身背手道:“那是她情急之下胡诌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因为妾父兄之事吗?”纪云舒追问道。
    霍尽渊没有回答,却是柔声道:
    “你父兄之事,本王会想办法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纪云舒垂下了眼眸,她的睫羽在莹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阴翳。
    霍尽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头一阵心疼。
    “王爷,妾没有故意去推太子妃,妾也不知道为何她会……”纪云舒的声音有些沙哑。
    从沈念之薨逝到现在,他们还从来没有面对面聊过这个话题。
    不管霍尽渊信不信,纪云舒还是决定向他解释一下。
    一想到沈念之在帐幔之后高耸的肚子,霍尽渊的心头便沉了沉。
    见霍尽渊没有说话,纪云舒默了默,半晌,她绞动着手中的帕子,抬眸道:
    “王爷,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我需要的是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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