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组先是要求南山镇委镇政府召开了一个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对陆小天进行民意测评。
    之前就风传陆小天“青干班”学习结束后要升职,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当接到组织部工作人员发下来的民意测评表时,心中很不是滋味。测评内容分为德能勤绩廉五个部分,每个部分又分为若干个小项,最后的评分等级分为优秀、良、称职、基本称职和不称职五个等级。
    民意测评时间很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结束了。结束后便是个别谈话,黄山、徐清风都是高洪文定的。两人不仅是班子成员,政治立场都很坚定。尤为关键的是,他们跟陆小天关系不坏,绝不会背后说他的坏话,坏了他的好事。
    谈话结束后,已经是中午,高洪文早就让陆小天在隆兴饭店订好了包厢,点好了菜。
    高洪文对陆小天道:“我跟符臣刚接触得不多,但听说他嘴很刁,喝酒非茅台不可。正好,我车里有两瓶茅台,先拿去用吧。”
    陆小天感激不尽,他心里清楚,南山这么个穷地方,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匆促之间哪里能弄到茅台。表面上看,这是政府行为,说到底却是他个人的事。要知道接待也是考察的一项重要内容,要是让考察组吃不好,睡不好,到时在考察报告上做点手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小天拎着茅台先到了隆兴饭店,点菜的时候按照高洪文的嘱咐,净找好的、贵的点。
    不一会,高洪文、黄山陪同符臣刚和考察组来到隆兴饭店。陆小天早早候在门外,见到符臣刚,赶紧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符常委,辛苦了!”
    符臣刚习惯性用手捋了捋纹丝不乱的头发:“小天同志,赵书记对这次人事考察非常重视,非得让我亲自带队不可。”
    高洪文笑道:“小天同志是个人才,你们把他弄走了,我手下能干活的人就少了。”
    符臣刚竖着食指点了点高洪文:“老高啊,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你啊,狡猾大大的有!”
    高洪文哈哈大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符部长。”
    说话间,直到包厢里面,分主次坐下。服务员先端来热毛巾让符臣刚和考察组成员抹把脸,提提神。隆兴饭店本来没有这么项服务,是陆小天特地交待的,毛巾都是新买的。
    符臣刚边抹脸边道:“想不到这么一家小店,服务如此上档次。不错,不错!”
    高洪文放下毛巾:“乡野小店服务怎么能跟县城相比。这可是陆小天同志特地交待的。”
    符臣刚这才明白过来连连“哦”了几声,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别的意思。
    刚抹完脸,就开始上菜了。陆小天把茅台酒打开,浓香四溢。符臣刚轻轻歙动鼻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高洪文、黄山敬过符臣刚之后,陆小天随后端起杯子敬他。符臣刚并不急着端杯子,斜睨了陆小天一眼,道:“早就听说小天同志是海量,可惜啊,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见识。”
    陆小天愣了一下,马上符臣刚话里有话,是在谴责自己没有请他喝过酒吃过饭,换言之,就是没有拜过山头。陆小天脸上堆着笑:“符部长,您是大领导,要不是这次您到‘青干班’上课,我一个小小的党政办主任,连您的真面目都还见不着呢。好在咱们有缘,今天坐到一起来了。”
    陆小天说得清楚,不是不想拜山头,实在是位卑言微,攀不上他这根高枝。
    符臣刚嘿嘿一笑:“来,咱们干了!”放下杯子,道,“你们‘青干班’这次可露脸了。这次考察的都是你们‘青干班’的学员,常委过后要提拔使用一批。”
    陆小天本来想问都有哪些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官场大忌,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不能说。
    午饭过后,符臣刚带着考察组返回县城了。
    没过几天,陆小天从《b市日报》上看到组织部的公示。陆小天看到他拟任丽水镇常务副镇长。除了他之外,蔡兴业、许松林、郑传雷、张新星等人都升官了。蔡兴业拟任五盘坳镇委书记,郑传雷拟任五盘坳镇副镇长,许松林拟任b镇委副书记,张新星拟任南山镇委副书记,林益圣拟任高林镇副镇长,符婷婷拟任文体局副局长,程满拟任b镇副镇长。
    陆小天注意到这次升官的以官二代、富二代为主。草根只有他、林益圣和郑传雷。这之中因为符婷婷的关系,林益圣也算是半个官二代了。
    公示期满后,陆小天接到组织部的电话,让他第二天到部里,部长要亲自找他们谈话。陆小天清楚,谈话过后任命马上下来,他就得走马到丽水上任了。当然,最高兴的当数黄海妹,不管怎么说,又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了。除此之外,陆天明、吴淑英两口子也乐得合不扰嘴。没有比儿子出息更让他们感到高兴的。
    第二天,高洪文仍然派车送陆小天到县里,司机仍然是胡大超。尽管依然绷着脸,胡大超对陆小天的态度还是有所改观。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只能是个司机,鞍前马后服伺领导,而陆小天现在已经是领导,并且,今后的前途一片大好,自己就是坐飞机也追不上。
    陆小天来到组织部,这是他第二次到组织部来,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他看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郑传雷、林益圣、张新星等人。见到陆小天纷纷点头致意。这里毕竟是组织部,又是部长办公室门口,大家都不好意思大声聊天,点过头后,不是默默抽烟,就是低头看手机,谁都不发声。尽管都绷着脸,但脸上都洋溢着抵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不一会,部长办公室的门开了,蔡兴业从里面走了出来,第一眼便看到陆小天,也只是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符臣刚秘书喊道:“陆小天到了没有?”
    陆小天忙道:“到。”
    秘书冷冷道:“进来吧,到你了。”
    陆小天心中纳闷,他是后到的,怎么反而先谈。陆小天不好意思向林益圣、郑传雷等人鞠了个躬,转身走进符臣刚办公室。
    符臣刚看了陆小天一眼:“等一下赵书记还要跟你详谈,我就不多说了。”
    陆小天心里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赵广富要找自己谈话。
    符臣刚道:“组织上把你派到丽水去,你有什么想法?”
    陆小天想了想:“第一,我服从组织的安排;第二,到了丽水我一定团结班子,好好工作,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符臣刚在组织部多年,心知职前谈话不过是走形式,对陆小天的表态倒也不以为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赵广富器重的人,今后b市政坛说不定是他的。
    符臣刚道:“你有这个决心很好。小天同志,你还年轻,到了丽水要好好向史领忠、何家林这些老同志学习,要团结他们,拧成一股绳。你也知道丽水是市里的大镇,尤其是财政占了b市半壁江山,搞好了还好,要是搞不好,市里会有意见。”
    陆小天道:“符部长的教诲我会牢记心头。”
    符臣刚点了点头:“好了,咱们的谈话到此结束。赵书记在办公室等你呢,你去吧。”
    “谢谢符部长。”陆小天道完谢,推门走了出去。
    郑传雷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大家都没想到他的谈话如此之快,算起来还没十分钟呢。
    陆小天不好说什么,也学蔡兴业的样子,点了点头,径直向电梯走去。
    上到九楼书记办公室,秘书早就认识陆小天,知道他是书记器重的人,忙道:“陆镇,书记在等你呢。”
    陆小天进了书记办公室,轻轻叫了声:“赵书记。”
    赵广富抬起头来:“小天来了,先坐着喝茶。”
    秘书忙给陆小天泡了杯西湖龙井,自己则退了出去。
    好一会,赵广富才放下手中的笔,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符臣刚跟你谈过了?”
    陆小天点了点头:“是的。”
    赵广富轻轻一笑:“那就好。你有什么想法?”
    陆小天心里清楚,在符臣刚面前可以讲套话,在赵广富却绝不能用套话糊弄他。老老实实道:“虽然在丽水呆过,那是当老师,工作比较单纯,面也比较窄,对丽水不能做到全局性的了解,现在谈想法有放空炮之嫌。”
    赵广富“嗯”了一下:“所以呢,你到了丽水一方面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放开手脚大胆工作。另一方面呢,不要鲁莽,更不要轻举妄动。”说到这里,脸面凝重起来,“到了丽水要注意观察何家林这个人。”
    陆小天心里一沉,马上明白赵广富前面的话不过是引子,这句话才是重点。不过他不明白赵广富所说的“观察”是指哪方面。是好还是坏。
    陆小天想了想,笑道:“请赵书记明示。”
    赵广富嘿嘿一笑:“说透了就不好玩了。你留心观察,用心揣摩吧。”
    陆小天只好不再问。
    赵广富道:“报到那天我让于志同陪你一起去……”
    陆小天连忙道谢。像他这个级别的,组织部派个副部长带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想不到赵广富派于志同陪同下去,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在b市谁不知道于志同是赵广富的人,这也等于宣告,他陆小天也是赵广富的人了。
    谈话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赵广富打电话把秘书叫进来:“你把刚到的西湖龙井送小天一包。”
    陆小天又是连声道谢,同时,向赵广富告辞。出了书记办公室,秘书将一盒铁罐的西湖龙井给了他,道:“赵书记从来没有给下属送过茶叶,你是第一个。”
    陆小天连忙递了根烟给秘书,亲自给他点了火:“你辛苦了!”
    秘书笑道:“为领导服务嘛,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年纪轻轻就独挡一面了。”
    陆小天笑道:“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只要书记肯放你出去,肯定是单位的一把手。到时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秘书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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