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苏槿脸色刷白,双手紧紧揪住沈袭月的衣襟,额头抵着他胸膛,眼角晶莹的泪珠瞬间就渗出来了,硬生生是哇了一声就咬住唇角了。
    “疼……”他听见胸口低低的声音,弱弱的,瞬间愣住了。
    过去黑暗残酷的那段岁月,刀口舔血,浴血奋战,他身上总是旧伤添新伤,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疼。
    “……对不起”沈袭月懊悔地摸了摸苏槿的头,想看看怎么样疼,她却固执地埋起来不想露出脸来,他的指尖只能摸到一串串沁热的泪珠,一时间自责不已,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清晰的心疼。
    他见她伤口处理不当,周围已经发炎了,才做清创处理。没想到她会疼,听到那细微的吸气声,胸口暖湿又随之冰凉,一时间内疚到不行,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她之前一定没受过伤,当是被保护得很好,却因为遇上他而……
    懊恼加上自责,沈袭月低着头,加快了处理伤口的速度,手法细致轻柔,不再半点弄疼她,苏槿就像只睡着的小猫,迷迷糊糊窝在他的怀里,任其包扎处理,她知道自己伤口发炎,如果不消毒处理,后果会更严重。
    方才那一下子,她疼得额间沁出了冷汗,沈袭月遂又用热毛巾细致擦拭,她望见他轻蹙着眉头,一翦星眸无声淌着某种哀伤,苏槿凌然一怔,抬起眸来,轻轻扯着他衣袖,“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那么难过了……
    “槿儿,你以后进山,带上我!”他幽亮的眸子炯炯,神色异常坚定认真。
    苏槿撇了撇眉,歪着头对视他,“带上你?不要。”
    “为何!”
    苏槿轻巧得摊了摊手,很理所当然解释道:“深山林子里呀,什么蛇虫鼠蚁多的是,还有猛虎野兽,诸路牛鬼蛇神通通都有,你去太危险了!”
    没想到,她这样说了,他倒轻轻一笑,如雪月初霁,清荷崭露,说不出的迷人好看。
    喵的!男神不带你这么祸害的,才十五岁就如此绝色倾城,长到十七八岁她喵的要怎么对着这张脸生活!
    苏槿心跳扑通扑通的跳着,唇畔绽起的笑意,在他下一句话时凝固了:
    “八岁时,我就被扔在深林里生存了。”
    沈袭月语气淡淡,这句话说得仿若闲话家谈,见苏槿怔愣的表情,以为她不信,又加了一句,
    “真的!只留了火折子和绳子,我花了三天走了出来。槿儿,你带我入山,我不会让你受到危险的。”音落,又是清浅如弦月的淡笑。
    他明明笑着,可苏槿却感觉到心间上密密麻麻的疼!
    八岁?那时候他还是个稚嫩的小孩子啊,怎么会一个人,被扔在危险丛生的山林里?
    “为什么……”苏槿努力地措辞,想不出怎么问合适,毕竟那一段过去的记忆,她隐隐感觉到对沈袭月来是讳莫如深的,如坠落在深渊里的冰棱,隐秘而尖锐。
    “谁对你这样做?他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扔下?”苏槿一连抛出问题,然而语气刻意维持着素淡平静,怕盛气凌人,咄咄追问,会逼他说不愿意说的话。
    午阴转凉,沈袭月低着眸看不清眼神,因为他半跪着,苏槿只看见两团小扇似的的长睫毛,轻轻翕动,微卷在桃花色的眼稍,无端的好看。
    他眨巴眨巴的,苏槿是担心紧张得不行,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我师父,因为训练。”沈袭月风轻云淡的口吻,然而始终未曾抬眸看他。
    “噢。”苏槿恍然明白过来,微微蹙起眉头,自顾自说起来:“你师父对你未免也太严苛了。才那么小,就放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下,什么毒蛇蝎子、豺狼虎豹、沼泽瘴雾——”
    忽然,沈袭月来了一句。
    “师父待我很好!”他抬眸望着迷惑不解的她,微抿了唇,眼眸清澈,浅浅的笑了下,“真的。他是除了爹之外,真心对我好的人。”
    “沈袭月,你你你……”苏槿内心颤抖,我心慕已久的男神该不会是个抖m吧!这么打小被虐待还说对他好。
    “什么。”沈袭月正眼瞧着她。
    苏槿连连摇头,坚决否认:“没有!没有什么!”心里想着,是个抖m本姑娘也认了,大不了余生成就女王攻。
    见她神情流转,纯然天真可爱的有趣,沈袭月微微一笑,声音有点低沉,却是欢喜的语气:“槿儿,你从小一定被保护的很好。”
    “额……嗯、啊”苏槿勾着小指头,自然承认这一点,“是吧,我生在和平的时代,没有战火纷争。家里衣食无虞,哥哥姐姐也很多,对我挺照顾……”她对着他眉开眼笑的讲述,其实光鲜明媚的背后,也有很多是灰暗沉重的一面。但,她不想把那些负面灰暗的东西带给他,就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很温暖明媚的温室里成长。真要算,她确实也是很幸福。
    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苏槿两手随意搭着,枕着脑袋,望着沈袭月的细腻白皙的一双手,若有所思道,“袭月,你的手真好看,家境一定很好吧……”这样漂亮的手,比女孩子的还要好看,必然没干过什么重活,只能是名门之后。
    他自唇畔绽出一丝嘲弄,“生为礼物,自然是被精心养护。”
    讥讽可笑的语调,让苏槿一下子抬眸,坐直了身子,微蹙眉,“礼物!何意?”
    “沈家子弟,一出生便会受到层层挑选,当作一件件礼物养大,最后变成一柄漂亮的兵刃,渗透进天下命门。训练时,会给我们戴上特制手套,以保持柔嫩。如果伤及脸,就会被处死!”
    “啊!处死!?那、那这样杀下去,怎么延续家族?”苏槿对于沈家的残酷,听得是毛骨悚然,这不是买孩子养精蓄锐,而是自家子弟啊。
    沈袭月望着满脸惊讶的她,淡淡地说,“槿儿,才俊子弟都是拿来杀的。不仅本家如此,下策七大家族,几乎有一半子弟都要死于非命。”
    “为了……家主的绝对统治,为了沈氏对七大家族的控制?”
    “是。”
    ——!!苏槿内心是震颤惊惧的,这些世家怎么会如此可怕!对内手段如此铁血残酷,若是对外,恐怕手段是心狠手辣难以想象。
    “没有全身而退之策?”
    “没有。”
    “那,多久会训练一次?”
    “每日。”淡到极致的语气,如话家常的口吻,恍若那些炼狱似的日子,只是一场不曾发生的梦靥,“每日里学习,每日里考试,从未间断。斗兽、□□、悬崖、深渊,有时是……同伴。”
    苏槿抱膝坐着,不仅手心,就连呼吸间都是冰凉凉的,她听着这些考核都是九死一生的难关,“同伴?一起过关么?”
    沈袭月微微垂眸,纤长卷翘的长睫毛覆于星眸上,遮住了所有神色:
    “不,是生死较量……”
    听到“生死较量”这四个字,苏槿瞬间说不出话了,她微睁着眼睛,连呼吸都凝滞了。
    过去的每日里,她可以想象得到,他要对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下手,这训练之法未免太变态了!
    忽然,她很想去抱抱袭月,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他的声音一直平静得毫无波澜,可她就是莫名感觉到,一种难过哀伤笼罩着周遭,有着阴郁得化不开的荒凉。
    “这样的生死法则,你师父竟也默许?”苏槿觉得沈家家主绝对是疯了,完全是在把子弟拿做杀人机器一样磨炼,而不是真正的人。
    “师父死了……”
    蓦地,沈袭月唇角牵扯出一个弧度,狷厉凄丽的一个笑,如同盛开在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妖冶如血,有着歇斯底里黑化转深的眸色,“我亲手杀了师父。呵、呵……”
    一刹那,屋子里涌动着云谲波诡的寒冷,像是将春日正午直接拽进了不见天日的阿鼻地狱,苏槿冷得一哆嗦,她从未见过这般的袭月,那样陌生,那样可怕,满身的嗜血杀戮和残酷戾气。
    苏槿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她蹙紧了眉,捏着手心指隙都泛白,微咬着下唇,缓缓伸出手,一点点想去够沈袭月的肩膀。
    他却蓦然回头,依旧凝着凄厉狷色的笑,“你在害怕么,槿儿……”
    苏槿骤然一怔,伸出的手,就停滞在他身后,她望着他,忽然的想哭,忽然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只得紧咬着唇,死死忍住,不轻易让眼泪夺眶而出。
    “这般害怕……!”沈袭月笑得越发意味不明,他缓缓凑近她的颈窝,低缓绝美的声音透着诡谲的魅惑,“害怕我也会杀你么?”
    没想到,苏槿的下一个动作,让他瞬间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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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夜更新,未来得及修改,还有一部分内容没上传,明天会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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